第42章 帝王家
“万万不可, ”萧诚听刘旭竟然要宣云妃在殿前与萧央相见,急忙拜道劝诫,“皇上, 此事不合规矩啊!”
“她自己是云梦晚?”萧央却宛若失了魂魄。
“是, 她就是梦晚。”刘旭的声音平静下来,无比坚定。
“她没有, 自己是顾念,狗尾巴巷子的顾念?”
“没有, 朕不知你的顾念是谁, 不过, 朕会命人去查一查狗尾巴巷子,查一查你的顾念。”
“她不再是顾念,她是心甘情愿做了皇上的云妃吗?”
“当然, 萧央,她是朕的云妃,要与朕携手百年的云妃。”
“皇上,请你善待她, 把她捧在掌心,莫让,莫让她再零落成尘。”
“朕自然会呵护她, 萧央,此事与你何干?”
是啊,于己何干?也许,根本就没有过顾念, 没有过大胆泼辣,竟敢自己耳光的顾念,没有过与一只鸡对峙的荒唐的顾念,没有过被灵犀“调戏”后急怒交加的顾念。
“皇上,请您下旨让萧央到襄州去,准备着领兵讨逆,迫湘王回京认罪!”萧央的魂魄似乎仍不守舍,空荡荡的声音在琼华殿里响起,带着淡淡的冷漠。
次日,萧央到襄州的密诏终于颁布,即日启程。他出城的时候,看见兰亭收拾了包袱,骑马侯在城门外,想要同去。
萧央问:“兰兄,我听闻兄给皇上开的药方里,有一味明泉水?”
“是。”兰亭点头,却避开了萧央的目光。
“我知道了,既是如此,兰神医不必与我同行,你我从今后,路归路,桥归桥吧。”萧央也不再去看兰亭,只看向蜿蜒去往襄州的路,漫长。
“戎马生涯,本是天下男儿的向往。我或许是不能征战沙场。可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我要跟着你到襄州,医治伤兵,为此战尽绵薄之力,解你后顾之忧。”兰亭的声音很轻,可一字字,都传入了萧央的双耳。他自顾调转了马头,跟在萧央的马车畔,亦向前路遥遥望去,面容褪去了往日的轻佻。
“萧央,如此,你还是不许吗?”
于是,萧央与兰亭,就这样离开了月华城,奔赴襄州,其实同时启程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沈灵犀。
出征千里之外,伐逆险境重重,沈灵犀到底放心不下,所以,她穿了男装,将头发用玄色锦带高高束起,怀中系了个的布包袱,就离开了沈府。除了银票,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
沈灵犀给父母留了书信,是要去寻找此生的归处。
大概于她来讲,萧央行处即是家。
萧央行处即是家,沈灵犀握紧了手里的缰绳,快马扬鞭,向着襄州的方向行去。
走了他们三人的月华城,依然还是月华城,没有什么改变。
昆华宫里的顾念,依然觉得自己还是顾念,从不是什么云妃。她未曾尽过一次妃子的义务,她不要再去明阳殿拜见皇后,她也不要再穿什么“妃绣”,她更不要侍寝……刘旭无所谓,他吩咐了昆华宫上下,一切随她。
只是在尝试了一次深夜爬宫墙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想要逃离皇宫,她现学现卖的三脚猫功夫,简直如妄图撼动大树的蜉蝣。
顾念希望自己再拜一个师傅,拜一个功夫盖世的师傅,教她早一日杀出重重宫门,去哪儿?她不知道浮云山庄里的诸人,是否知道她的下落,她也不知自己的便宜哥哥顾况,那个没有骨气,没有原则的顾况会不会找她。
还有萧央,她明白他的身上,系着太多关于家国天下的负担,只是不知道偶尔的瞬间,他会不会想起自己,与云梦晚容颜相似的女子。
顾念把自己的愿望,给芍药听,当然,已经隐去了自己想要杀出宫门这样惊世骇俗的论调。
芍药几乎要惊掉下巴,她把顾念仔仔细细量一番,学武?怎么会有妃子想要学武?此处是皇上的后宫,又不是江湖,即便是厮杀,也不会用到武功,用的是心计!云妃怎么全然不明白?她难道以为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可以永远肆意妄为?
“看什么看啊?我脸上有花?”
顾念讨厌芍药。
她曾经以为,芍药对待自己,是友好的,后来才知,她表示出来的所有,都是假的!假的!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怎么会有人谎都不脸红的呢?!顾念自然记得,是芍药亲手侍奉她穿上的妃绣!
从明阳殿回来的当晚,顾念就曾想过要将芍药赶出昆华宫。可是芍药跪倒在地,期期艾艾向她告辞:“奴婢罪该万死,此去不劳云妃娘娘挂念,只是,求云妃娘娘莫要伤怀,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否则,奴婢怎忍心欺骗娘娘?奴婢,是真心……”
“罢了,多无益。”芍药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奴婢去了,还求娘娘保重身子,您身子弱,奴婢已经交代了夭桃,昆华宫里少用些冰;还有娘娘喜欢绯色的衣裙,奴婢也告诉了蔷薇,别总让司衣坊送……”
若仍是演戏,可是芍药泪眼朦胧,不舍中带着些绝望,绝望偏偏显得隐忍……顾念莫名烦躁,她摆了摆手,道:“你还是留下吧,只以后少现在我的眼前。”
芍药惊喜地答应,她不断叩头,即便是昆华宫内殿里,处处铺陈着华丽的地毯。可是芍药的额头,仍然淤青了起来,看得顾念十分不忍,她唤芍药起来:“不用再跪了,我又没你什么。”
芍药就道谢:“谢云妃娘娘宽恕,奴婢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侍候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念:“我不是什么娘娘,你若是想留下,就不许这样唤我。”
芍药便露出为难的神色来,眼神似乎无意,向着四下的窗户飘去,面上煞白,抖着嘴唇不再开口。
顾念看着她的模样,一时参不透真假,无奈任由昆华宫一干人等继续唤着“云妃娘娘”,只是每听见一次,心头就恶心一次,日日听,时时听,也没有习以为常,生生受着折磨,逃走的心思更加热烈起来。
“你们主子不是吩咐过?什么都依我?”顾念盯着芍药,话语里几分戏谑,“你还不快去?”
芍药无奈,走到殿外,冲着闲来无事,斜靠在廊下瞌睡的太监贡菊、燃香声呵斥:“废物醒醒,整日里无所事事,来昆华宫养老呢?皇上的吩咐半点不放在心上。”
贡菊和燃香猛然惊醒,跪在地上磕头:“姐姐恕罪,的们再不敢懈怠的。”
芍药心中本来烦躁,冷眼瞧着二人磕头,也不开口,只拿手中的绣帕,自顾扇着。燃香抬头窥见,大着胆子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起身给芍药轻轻扇着。
芍药脸上的愠怒,才渐渐消散,向着贡菊道:“去向卫公公禀告,咱们云妃娘娘要寻个教武功的师傅,还要功夫绝世的!”
贡菊的脸色也难堪起来,嗫嚅着:“这,这,这如何向卫公公开口,该不会以为咱们怂恿着云妃娘娘胡闹,再不然……也要怪咱们不知规劝。”
芍药劈手拽了贡菊的衣领子,低声冷然喝道:“早不知你是个懂事的,既如此好本事,赶紧进去好好规劝规劝云妃娘娘。”
贡菊惨白脸摇头,声哀求:“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回卫公公,卫公公问起,定姐姐已经劝了多时了。”
等到了琼华殿,刘旭却不在此处,听了,只皇上自午后去了明阳殿,现在还不曾离开。
贡菊明知不妥,也只好赶到了明阳宫外,到了宫门外,不敢贸然进去,伸着脖子往里张了一眼,恰好被明阳殿太监承恩瞧见,喝道:“大胆!谁敢窥视中宫?!拿进来断两条腿。”
贡菊听罢,自己的腿先软了,跪倒在宫门外,心回道:“奴才是昆华宫的贡菊,此来是因为云妃娘娘有事吩咐要回禀皇上。”
此时承恩已然带着几人行至门外,听贡菊此言,面色更加不好看起来,讥讽道:“呦,怪道敢到皇后娘娘门口寻人,原来是云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啊。”
贡菊惊得后背涔涔冷汗涌出,仍是心回答:“回公公的话,并非的大胆到明阳殿冒犯,只是皇上曾吩咐过,云妃娘娘有命,哪怕他在前头大殿上,也要的们只管回禀。”
承恩面色霎时发青,他虽不是明阳宫里的领事太监,可也算是个得脸的,提升指日可待,恨不得捧出一片忠心给楚皇后看。今日好容易见皇上进了皇后的寝宫,他自洋洋得意,心里痒痒,只想亲自把消息往昆华宫喊上三声。谁料昆华宫里一青衣太监,也敢跑到明阳宫撒野,偏还了他的脸面。
脸也只好任他脸,承恩恨恨然吩咐身边的聆训,道:“去报与卫公公,就昆华宫太监有事要求见皇上。”
聆训是个沉默寡言,不喜是非的,他点了点头,悄然到了外殿,将此事报与殿外的卫甜,卫甜又传了话给卫巍。
不多时,里头传了话,要贡菊进去,贡菊向承恩施礼道谢,承恩气馁,手也懒得摆,别开脸自顾走开。
贡菊不以为意,进了宫门,眼角扫见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坐在殿上饮茶,皇上笑吟吟问贡菊:“你们娘娘又生了什么事?”
贡菊讷讷叩头答道:“回皇上的话,云妃娘娘,想寻个教拳脚的师傅。”
都言荒唐杀,谁晓心头怨。率性且胡为,心修几般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