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尽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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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旭走马月华长街, 马蹄扣着青石板路,踏出一声声清脆的节奏,长街两侧, 早有侍卫提前清过, 除了叩拜的百姓,再无什么异样。

    这样的安静, 让刘旭的心更加安稳,他笃定地向着城中朱墙碧瓦的皇宫走去, 一步又一步地近了, 那里, 有等着他的侍卫,有借着萧家军整编时候调入城中,埋伏在各处的兵马, 那些兵马,现在正押解着魏国公的旧部,看来时路上的清净,应该没有惨烈的厮杀。那么, 在这短短地一段时间里,月华城内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呢?

    原来,今日的一早——比辰时更早, 当刘旭送萧诚的仪仗刚刚出了城门的时候,魏国公的旧部,就已经悄然埋伏在城门外的桑碧坡了,他们的确如刘旭所料, 在等待这个天赐的良机,他们要趁这个机会,将刘旭永远留在桑碧坡。然后,再伪装成叛党伏击的模样。

    这样,辰王会在宫中,力挽狂澜安顿局势,推举珉王继位,然后,御驾亲征,平叛乱党,为刘旭“报仇”。如此长慈弟恭的局面,总要好过湘王刘昱那赤裸裸的谋反吧?届时,萧老将军所带的萧家军,各处的援军聚集在贵南,想必已然和湘王两败俱伤;届时,刘旸带着月华城剩下的三十万兵力,难道还不能笑到最后吗?

    魏国公旧部的所有能借口练兵而调动出四大营的兵马,这些旧部们所有能用得上的家丁侍卫,皇城内,他们调得动的暗卫,以及当年被魏国公藏在长安山庄内的三千精兵——是的,魏国公一直都有推举刘旸上位的念头,如今,这些逾制的兵马终于派上了用场,不知道他能不能瞑目于黄泉之下呢?

    准备兵变的兵马,大半埋伏在城下桑碧坡,数量足以碾压刘旭的銮驾与随行的三百御林卫。还有两千余人,早就分批乔装待命于珉王府内外——这些人,是要护送珉王入宫的。

    是的,月华城的宫中的确还剩下些侍卫与巡城兵马,可是,能顶什么用处呢?那些剩下的废物们,恐怕不用惊动他们,就已经成事了。即便有忠于刘旭的臣子们会有异议,可他们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吗?刘旭还在宫外等着受死呢,而月华城内的官员们,没有兵符,一个兵也调不进城,等城外的军营得到消息的时候,恐怕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那些将士们还进城做什么?觐见新皇刘旸表达忠心吗?

    当然,这一切真的不能算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然而,已经算是有七成以上的胜算了。人为了一分的可能,都会冒险,何况,而今似乎算是胜券在握呢?

    假如,假如桑碧坡的伏兵没有在耐心地等待中,等来的却是赵琦与周方二将率领的三千弓.弩手,五千骑兵,与三万轻甲卫的话,他们的梦会做得更长久一些。

    双方根本就没有开战。赵琦与周方带着的兵马,也是悄然无声围拢过来的,一直走到很近的地方,近得足以,让那些埋伏在树林中的,石头后面的,河沟里的,屏闭着呼吸的魏国公的兵马,在一刹那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全都很自觉地站了起来,放下了兵器,举起了双手。

    而赵琦与周方带着的兵马,就很悠然地随身携带着的绳索,将这些人的手腕绑住,排成数十个纵队,领着往四大营的方向去了,那里,兵部尚书沈恩顾正等着他们,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再劳动改造一番,便可以送上新的岗位了——虽然犯过错误,却不见得不能再用,充军边城亦可,皇陵扫墓亦可,等城中有难,充作炮灰也是不错的选择……

    皇城的兵马,素质都还过得去,这么多人马的交接,竟行云流水地,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用完,且叛军埋伏,兵马围困,整编俘虏,缴获武器,扫清理战场之后,秋天的野菊.花依然笑对着阳光灿烂;泛黄的树叶依旧随着风儿簌簌作响;桑和桥下的水依然清澈地流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乃至于刘旭转回来途径此处,很是揣测过,埋伏的地点,到底在不在此处呢?

    至于珉王府附近的兵马,他们的确都聚集在了一起,并且敲开了珉王府的大门——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他们本来是应该被敞开着的大门欢迎进去的。

    不过,皇家的事情嘛,风险太大,不成功便要成仁,所以,珉王他最后关头后悔也是有的,但是已经进了皇城的将士们,是不允许谁来后悔的,他们敲开了府门,好声好气地让家丁请珉王出来,家丁们很是配合,大了胆子在窗下叫了许久,走出门的,竟然是沈恩顾。

    不管是哪一部的兵马,对沈恩顾的模样总还是熟悉的,于是大家面面相觑着,听沈恩顾大声抱怨:“一个珉王府而已嘛,来这么多人,都不嫌挤得慌?!所以,依我老沈之见……”

    嗯,所以,门外黑衣玄甲的萧家军,就带着明晃晃的刀剑,将他们这些可能一辈子,只见识过一次王府荣华,正做着各式各样美梦的叛变的将士们,都带领到合适的地方去。领头的捆住,送到宫中,重要的人物,捆住,送往刑部——兵部很忙,刑部的周尚书最近身子骨健朗,似乎可以担此重任了。

    一样是没有抵抗,十分顺利的抓捕。这次月华兵变也算是夕月王朝历史上的一次传奇,据,当时,萧家军顺顺利利地把所有的人带走,仿佛只是负责洒扫的人,在珉王府清扫走一堆垃圾一般容易,一切在沉默中进行……据唯一扰人清净的,是个叫做卢大力的百户,他大概是地位太低,之前也没有谁特别给他做思想工作,于是,他当时就拼命地叫着,:“我是冤枉的呀,我是被张大人逼迫才来的啊!”

    所以,他身边的张大人正好手中还有一把匕首没来得及上缴,就直接给了他一下子,一刀毙命,正中咽喉……然后张大人便也自刎在阶下。

    沈恩顾很是不满道:“你们都是为珉王而来,如今,竟脏了殿下的玉阶,待殿下回来,岂不是难过?”

    数千人默默无声,他们都知道,珉王殿下是不会回来了,即便真的能再回来看一眼,也决不至于在意台阶上这一捧忠义之士的鲜血……所以,没有人愿意再流血,毫无意义的流血了。

    ……一切尘埃落定,一捧血平一次叛乱。

    待刘旭到了宫中,宫里早就摆好了筵席,刘暝与刘旸,已然微醺。

    当他走了过去的时候,刘旸便举起了杯,道:“皇兄,皇兄啊!三弟已然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你今日,愿意将臣弟接到宫中,便是要保住臣弟这条性命……臣弟知错了,臣弟愚钝,当年围场上,便是被人蛊惑,而今……却再次被别人的巧言令色迷惑,臣弟就是个蠢货,承蒙不弃,让臣弟往在扶摇山,为父皇守护皇陵吧”他话音未落,却已然哭道在刘旭的脚下。

    刘旭轻轻扶起了他,让他依然坐在桌子前,兄弟三人重新把盏开始饮酒……是啊,一样心存野心,有的人就有本事领千军万马抢夺天下;有人却数十年如一日的隐忍筹谋;有的人,就只能这般了,永远冲在前面,被当成枪来使唤……所以,如果一定要原谅的话,他更愿意原谅这么愚蠢的刘旸。至于守皇陵吗?他笑道:“二弟什么傻话?我们兄弟之间,怎么忍心你受苦,只珉王府,却不好再去了,从今后,你只住在城西的重露宫吧。”

    珉王知道重露宫是什么地方,那里软禁过前朝的遗孤,软禁过废太子……而今自己能软禁于那里,也是一桩好事,不是吗?

    他一直喝,喝到了吐,似乎要吐出五脏六腑一般痛苦。

    等刘旸终于醉得人事不省,刘旭便道::“妥善安置老二吧。朕还要去见见辰王皇叔,想来,他在等我,也等得着急了。”

    刘暝笑:“臣弟请辰王皇叔在御花园的花汀喝茶,他不喜欢酒,便没有让他也来此处,与我们这些辈一起。只是,皇兄你一个人去就可以吗?”

    刘旭笑道:“为什么不可以?朕好久没有陪辰王皇叔喝茶了。”

    茶实嘉木英,其香乃天育。芳不愧杜蘅,清堪掩椒菊。上客集堂葵,圆月探奁盝。玉鼎注漫流,金碾响丈竹。愿君斥异类,使我全芬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