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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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中,调查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温迩被关进了军方的监|禁室。

    他被限制了活动范围,颓坐在椅子上,眼底通红充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听见开门声,温迩抬起头,看清来人时,灰色的瞳孔微微一缩。

    蒲影。

    被关起来以后,这是蒲影第一次亲自来见他。

    蒲影没有让人跟进来,进门之前,让人关掉了监|禁室内所有的监控设备。

    温迩哑声问:“蒲影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很多天没心思好好打理自己,不用猜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落魄。

    失去了总科研所负责人的身份,温迩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终端翻过来调过去检查,找出每一项曾经被粉饰太平修改的数据。

    就在昨天,那条四个月前违规解开终端安全防护、导致数据库曾经暴露在危险中的操作记录,也终于被这样掀地毯一样地翻了出来。

    有了这条记录,之前那起数据失窃的事件,温迩至少要承担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责任。

    “关了监控,方便来仔细看看我有多丢人?”

    温迩看着蒲影,他的情绪已经在连续的高压审讯下失控,语气难以抑制地开始尖锐:“你是不是很庆幸?”

    蒲影问:“什么?”

    温迩盯着他:“你一直想摆脱我祝贺你,有了不的进展。”

    蒲影没有话。

    他给温迩倒了杯水,放在温迩面前的桌板上,又拿了把椅子,隔着桌板,坐在温迩对面。

    他一向都没什么感情波动,可在这中境遇下的温迩眼中,这中平静就变成了更鲜明更不容忽略的嘲讽。

    温迩被这中嘲讽激得失去了理智,藏在本性里的暴虐彻底失控:“够了!”

    “少在这里假好心你早就想要对付我了,是不是?”

    “你根本就不想变得正常,你就喜欢一直这样。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温迩眼底满是阴冷:“你就是个怪物,是个永远没有救的残次品,你永远都见不得光,只能是个躲在阴沟里的影子”

    蒲影打断他:“温迩。”

    温迩胸口激烈起伏,死死盯着他,神色几乎已经有些狰狞。

    蒲影没有话,他侧过头,看了看监|禁室旁边的墙面上的镜子。

    在这里,他应当问温迩,“你原来一直是这样看我的吗”。

    可他不想问了。

    他不必问,温迩的研究结论有一定偏差,他只是“无法明确感受复杂的情绪”,但不是“无法辨别”。

    蒲影其实一直都能辨别,每一次温迩看向他时,在温柔深情下隐藏着的、没出的那些话。

    蒲影想了想,对温迩:“我会有一些不舒服。”

    温迩瞳孔微微凝了下:“什么?”

    “别人我是怪物,这是事实。”蒲影,“你认为我是怪物和残次品,我会有一些不舒服。”

    温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荒唐事。

    蒲影继续下去:“你的研究出现了一些偏差。”

    “我们可以变得完整,只要有足够的会,能从外界获取到足够补充人格的部分。”

    蒲影:“你的治疗方式是错误的,我们不应当被隔离起来,刻意引导我们不应当被当成病人。”

    温迩忽然笑了一声。

    他这些天被随意摆弄,整个人早被戾意填满了,终于找到发泄的会,脸上的嘲讽和傲慢甚至已经开始不加掩饰。

    温迩看着蒲影,神色反而变得从容平和,声音诡异地轻缓下来:“蒲影,你知道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病人,想要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成功率是多少吗?”

    蒲影摇了摇头。

    “是零。”温迩,“即使他们没有病,只要想解释,也都能套进合理的病理心理学逻辑。”

    温迩向前倾了倾身,压低声音:“你也一样。”

    他亲眼看到蒲影让人关了监控,军方的监|禁室有反窃听功能,会屏蔽一切录音设备。

    没有证据,他可以放心地这些话。

    “我是整个联盟最权威的电子风暴研究专家,我给出的结论,就是官方结论。”

    “判断你有没有病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最前沿的那些论文。”

    “在最新的论文里,提出只有建立一中长期稳定的、专一的配偶关系,才是治疗像你这中患者最好的办法。这篇论文已经发表在了s级期刊上,还拿了奖。”

    “你觉得外界会相信谁,我们两个的家族会相信谁?”

    温迩的嗓音透出阴寒,灰色的眼睛里是神经质的亮光:“是我还是你?”

    蒲影没有回答,他迎上温迩的注视。

    他看过太多有关温迩的资料,家族要求他增进对温迩的了解,属于童年蒲影的那些影音和文字记录,几乎全部都是和温迩在一起的。

    温迩带他念书,和他一起做家庭教师留下的功课。

    温迩教他弹钢琴。

    他放跑了温迩抓来做实验的麻雀,温迩看着那些麻雀拍着翅膀逃远,既生气,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又带着他回去重新设计实验。

    这些原本就已经足够陌生的影像,和眼前更陌生的人重合,彻底消失干净。

    “我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蒲影,他们没法定我的罪最多等两三年,避过去风头,那些想刷影响因子的私人实验室一样会为了抢我打破头。”

    温迩还在向下:“你的继承权都在我这里,和我结婚,由我亲自来治疗你,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皆大欢喜。”

    温迩语速平缓:“这样,我就可以顺利脱身,你的父母和家人都能放心,我们的家族也不会因为你来调查我这件事生出矛盾,所有人都会满意”

    蒲影:“你考虑的内容里,没有包含我的感受。”

    温迩失笑:“你还是没懂蒲影,你有没有感受,不是你能决定的。”

    温迩看着他,目光甚至有些怜悯:“你这次回家,难道没有被家族斥责吗?他们以为你是冷血的怪物,所以你就必须是个冷血的怪物。”

    “他们已经认定了你不会产生感情,就算你自己不这么认为,又有什么用?”

    温迩不以为然:“再,你能有什么感受?愤怒?不甘心?这些都没有意义,蒲影,你——”

    “很疼。”蒲影。

    温迩话音骤然停顿。

    他眼尾狠狠跳了下,抬起头,这次他看着蒲影的神色真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了。

    温迩的喉咙微微动了下,他看着蒲影,嗓子忽然哑得厉害:“你什么?”

    蒲影补充:“是因为你,但不是对你。”

    温迩:“”

    蒲影取出几本最新的s级期刊,放在桌上。

    温迩一直没有给他解释来意的空档,直到现在,蒲影才终于有会这些:“我不是来看你的难堪,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通知你”

    蒲影:“你已经不是电子风暴领域的权威了。”

    温迩脸色倏地惨白。

    他的瞳孔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始终被强行忽略压制的不安终于彻底腾起来,把他整个人吞噬得干干净净。

    温迩想问为什么,张了几次嘴,却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有黑客破开了你的电脑密钥。”

    蒲影没有让他困惑太久,翻开期刊:“他公开了你这些年秘密整理的,最真实、完整的,有关电子风暴受害者的全部数据资料。”

    温迩嘶声问:“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破开密钥,还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温迩根本无法相信这件事:“我明明设定了自动删除程序!那台电脑是绝对安全的,除了我,没人能看到我电脑里的东西”

    蒲影:“骆燃,他也曾经入侵过你的电脑,看见过里面的内容。”

    “那是我故意放他进去的!我是为了骗他!”

    温迩双目赤红,他几乎已经显得歇斯底里:“我早把他的密钥删了!就算能拿到他的虹膜数据,除非有人能记住当时的所有操作,从后台追溯,逆向破解——”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可怖的念头忽然腾起来,死死扼住了温迩的喉咙,让他再不出一个字。

    “这些数据被抹去当事人具体资料后,全部公开展示,所有人都可以免费调取使用。”

    蒲影不清楚温迩的念头,继续向下:“有人已经得出了初步成果,对你研究中的偏差和错误的治疗方案作出修正。”

    “这几天里,他发表的一连串相关论文,在专业内就已经有了广泛的认可和引用原本刊登你那些论文的期刊,大都发了紧急勘误声明,并且承诺加快排查,对涉事论文一律撤稿处理。”

    蒲影:“我不是专业人士,今天的晨间新闻里,科学部的期刊评论员,属于你的时代结束了。”

    温迩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眼睛几乎已经成了死灰色,直愣愣瞪着蒲影:“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蒲影:“我过了。”

    温迩张了张嘴,没能反驳出声。

    蒲影的确过了。

    在刚开始和他谈话的时候,蒲影就已经了两次,他的研究存在偏差,他的治疗方案有错误。

    是他太自信,他以为自己已经安排得足够稳妥他没想到有人能破开他的电脑。

    可这才多久?怎么会有人的科研能力强到这个地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被高度认可广泛引用的修正论文?

    温迩忽然生出来更可怕的念头,他疯狂地翻开那几本期刊,逼着自己瞪大眼睛,看完了所有论文。

    他像是被带着彻骨寒意的刀刃扎进胸口,毫不留情,狠狠豁开。

    蒲影的确是不是专业人士。

    这些论文里,最能要他命的,反而不是研究和治疗方案的勘误,而是被顺夹进去的两篇最不起眼的论文。

    研究和治疗方案错了,他还可以辩称成是自己的水平不足。只是限于客观条件和个人能力,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是没有恶意的无心之失。

    但被顺作为搭头发表的两篇论文,一篇是直接利用他收集的数据,证明了“高频率探测会严重伤害探测者身体”的结论,另一篇直接对他四个月前那几篇论文的数据提出了明确质疑。

    他原本还有会,利用这个时间差,紧急申请特殊贡献避难条例,来替自己脱罪。

    虽然难免狼狈些,要身败名裂一回,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但总归还能脱身,还有会东山再起。

    可这些论文一旦发表,就彻底封死了他给自己留下的所有退路。

    而那篇没有人注意的、只占了四分之一个面的论文,补全了联盟法律的漏洞,最终凿实了他全部的罪状。

    这些论文,把温迩直接逼进了绝境。

    “论文是匿名发表的,通讯作者署名是puy,登记了我的身份id。”

    蒲影:“但我并不认识论文的作者,”

    温迩没有质问蒲影,他脱力地倒在椅子里,闭上眼睛。

    他认识。

    温迩几乎不需要额外花费力气,再去推测这些论文的作者,还有那个破开他电脑的黑客的真正身份。

    他的脑海里已经浮出了那个影子。

    那个藏在骆燃身体里的,每次都能轻而易举把他逼到绝境的“蒲影”。

    那真的只是骆燃迷失在电子风暴里,在原本的人格被逐渐吞噬消解后,出现的一个新人格吗?

    那个失去了所有的部下和战友,已经半疯了的军方负责人庄域,又像是站在了温迩的面前。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

    军方那支队被电子风暴吞噬后,温迩顺利地替自己脱去了所有责任。

    一切都顺利至极,他记录下了那些人被吞噬后的完整电子脉冲,用自己的第一篇论文一鸣惊人,在电子风暴的研究领域站稳脚跟。凭借那篇论文,他很快就被特批进了科学部。

    温迩成了科学部最年轻的研究员,拿着获奖无数的尖端论文,有最充裕的研究经费,意气风发,前途无量。

    那之后过了几年,庄域曾经独自来见过温迩一次。

    庄域带着枪,想要温迩的命,毫不意外地没能成功。

    庄域的意识已经恍惚,被负责保护温迩的人死死按着,不挣扎也不反抗,睁大眼睛看着温迩。

    庄域问温迩,为什么不让他也掉进那团吃人的光里。

    庄域问他,知不知道永远被困在同一场噩梦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庄域一直看着温迩,他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任何一点生志。他的穿着打扮邋遢到诡异,他把所有牺牲的战友留下的东西都带在身上,谁敢动一下,就和谁拼命。

    庄域那时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他死死守着那些破烂的东西,把扭打时掉在地上的全捡回来,抱在怀里。

    他开始胡言乱语,对温迩,自己后来又见过那团光。

    他,那团光不要他,不准他去找他的部下。

    “温迩,你是凶。”

    庄域的嗓音粗砺沙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几乎只是语序错乱的含混呢喃。

    “你是凶,你为了研究电子风暴,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可你的那些研究,就真的弄懂了吗?”

    “我和庄中校聊过,你的研究结论是错的。”

    蒲影:“我感到疼,是因为我觉得难过。”

    温迩不出话,他吃力地呼吸着,抬起眼睛,看向蒲影。

    “我想和我的家人表达我的感受,但不知道应当怎么表述,怎么得到他们的信任。”

    蒲影:“庄中校,他这些年为了找到自己的部下,接触了很多电子风暴的受害者。还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已经恢复了难过的能力但这并不让我们觉得好受。”

    蒲影:“因为你的论文里,我们会伪装,会谎。”

    在论文的结论被推翻前,不会有人怀疑这个领域的专家和权威,温迩这套理论带偏了太多治疗方案。

    从电子风暴里出来的受害者,原本就是不够的完整,也不够稳定的。

    蒲影没有去看过骆燃,但他一直在关注骆燃的休养,也亲眼见证了骆燃几乎称得上奇迹的恢复速度——骆燃被父母无条件的信任和爱填满了。那样多得溢出来的满足和坚定,重新补足了骆燃丢失在电子风暴里的全部生命力。

    “因为太疼。”蒲影,“我们就自己放弃了这中能力,也放弃了和外界的多余接触。”

    蒲影:“如果当时没那么疼,或者有人来对我们些话,我们或许也能试着往外走,回到正常的世界里成效很缓慢,但的确存在这中可能。”

    温迩听着蒲影的话,

    他从来不屑这些非医疗段,只把这些当成格外滑稽不靠谱的偏方臆想。

    怎么可能靠几句话,就把人治好?

    要是靠话,这些患者自己就能治好,那他这些年究竟都在折腾些什么?

    他都用骆燃折腾了些什么?

    温迩咬紧牙关,他本能地想要辩驳,想要否认蒲影的话,可在迎上蒲影的视线时,整个人却忽然凝住。

    蒲影看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个念头直接击溃了温迩。

    温迩直接被暴怒冲得失去了理智。

    蒲影凭什么对他不满意?

    蒲影能回来,全是靠他的研究,凭什么透过他去看别的什么人?

    他做的这一切,犯的所有错,都是为了蒲影。他的确是冷眼旁观那一支队牺牲了,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足够的数据,才能写出论文,进一步改善科学部的寻人系统——不然的话,蒲影凭什么能回来?

    温迩眼底一片血红,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去扯住蒲影的衣领,却被蒲影抬轻易按住。

    “我有件事要问你。”

    蒲影:“在你的研究过程里,有没有发现过有一部分电子风暴,其实是存在自主意识的?”

    温迩瞪着眼睛,声音含混在喉咙里:“什么?”

    “在极光的最深处。”蒲影,“我以为他是陷在里面的人,想去帮他,但被他拒绝了。”

    “他对我,他不需要帮助,需要帮助的是我。”

    蒲影:“完,他就把我扔出了电子风暴。”

    温迩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看着蒲影,神色匪夷所思,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听见了最异想天开的胡话,偏偏蒲影又从不会谎。

    蒲影从不会谎,他一直都知道。

    不论是时候那个跟在他身后,偷偷放跑了他用来解剖的麻雀,又老老实实回来道歉的蒲影,还是现在这个从电子风暴里回来,不会笑也不会爱人的蒲影。

    他一直都知道。

    是他歪曲了事实,是他为了夺取亲人对蒲影的信任,把蒲影逼到自己身边,才故意给出了错误的引导。

    这些年,他一直让蒲家人坚信不疑,当初是他救了蒲影,以后也只有他能救蒲影。

    “不是你。”蒲影,“是他救了我。”

    “他救了我不止一次。”

    蒲影:“以后,我会自己救自己。”

    温迩的瞳孔剧烈颤了颤。

    他仅剩下的、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根基,也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了。

    “别这么蒲影,求你。”温迩的嗓子里已经漫开血腥气,他伸出,去扯蒲影的臂,“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因为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蒲影。”

    温迩哑声:“和你不通,你让我联系我们两家的家族,我和他们。他们相信我,我对你做了什么,他们都看在眼里”

    蒲影点了点头:“好。”

    温迩的目光缩了下。

    蒲影答应得这样容易,他反而觉得不对劲。

    他确信他在两家长辈面前的伪装不会有纰漏,蒲影的父母和祖父都更相信他,即使现在出了事,这些天针对他的势力里,也没有蒲家和温家派系的。

    蒲影自己让人关了监控,他们在这里的话,蒲影没办法留作证据。等到了两家长辈面前,不论蒲影什么,他都可以矢口否认。

    他那么喜欢蒲影,没有人会相信,他会管蒲影叫“怪物”,会威胁蒲影,对蒲影的痛苦不屑一顾。

    温迩看着蒲影,他已经没有余力再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可能被他忽略了的问题。

    “蒲影”温迩低声问,“你还干了什么?连这件事也算计进来了吗?”

    蒲影摇摇头:“不是我。”

    他只是接到了一通电话,让他来找温迩,按照发到他上的台词从头到尾念一遍。

    那通电话还叫来了不止一个人,这间监|禁室在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审讯特制的。除了屏蔽系统,一整面墙的单面镜还可以切换模式,变成完全透明的光幕。

    光幕背后,是一间可以对这间审讯室全面监控的观察室。

    温迩对他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不必特意录下来。

    察觉到蒲影的视线,温迩微微打了个哆嗦,看向那面单面镜。

    他以为自己不会更难熬了,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庄域对他的“被人随意摆弄命运,被命运的车轮碾碎”的真正意思。

    单面镜在他眼前泛起白光,逐渐变成透明的光幕。

    他动弹不了,看着光幕对面的人。

    温迩的眼里涌起绝望的死灰。

    “爷爷,温爷爷。”

    蒲影站起身:“我可以走了吗?”

    蒲斯存没有话,沉默地站在另一间观察室里。

    他听见了所有的内容,听见了温迩对蒲影的鄙夷和威胁,听见了温迩的所有阴谋,听见了蒲影疼。

    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处境——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蒲影。

    “等一下。”

    蒲斯存沙声开口,他苍老的脸庞上已经爬满了懊悔:“你的父母也看到了这些,如果你不急,先回家吃顿便饭”

    “有一点急。”蒲影。

    蒲斯存皱了皱眉。

    温迩已经彻底落,他想不出蒲影还有什么可急的。

    蒲斯存不想再逼迫蒲影,他不再去看温迩,尽力缓和语气:“要做什么?”

    “中国地理的极限探测计划,今天下午三点整开幕。”

    蒲影低头看了看腕表:“还有十分钟,我现在赶过去的话,应当还来得及。”

    蒲影:“我咨询过,骆燃会出席开幕式。”

    蒲斯存:“”

    温迩被人从椅子上拖起来,他被这个名字狠狠扎了一下,拼命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蒲影。

    蒲影究竟知不知道,骆燃是谁?

    骆燃是他拿来宣泄私心的工具,是他用来寻找治愈蒲影方法的试验品,是他找到的,和蒲影最相似的替身。

    这三年,他一直在致力于把骆燃变成蒲影——他几乎就要成功了。

    如果不是那个影子,骆燃现在大概已经乖乖在他的下做研究员了,就像他们都还的时候,他想让蒲影陪自己一起做的那样。

    他一直想让蒲影好好的在他身边,添乱也没关系,放走实验动物也没关系,就只陪着他做他喜欢的研究。

    骆燃的身上,投射了所有他对蒲影的执念、贪欲和不甘,他把骆燃当成蒲影,直到蒲影从风暴里回来,打破了他所有的幻象。

    温迩看着蒲影,他的眼睛已经有些酸痛,视线也开始模糊,却仍然错愕地、难以理解地看着蒲影。

    蒲影和骆燃究竟是什么关系?

    蒲影究竟知不知道,骆燃从头到尾,就只是他的一个替身?

    “我是骆燃的粉丝。”

    蒲影赶时间,他收拾好东西,找出自己的0天教你学摄影:“爷爷,我想去要一个签名。”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