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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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复这天清醒来, 听着窗外的鸟鸣声, 一瞬间不知道身在何处。她侧过身看着陆柯, 这才想起来已经到了西南。她病了两日, 陆柯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两日, 整个人都瘦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由不得笑了。她的陆柯, 可真好。

    陆柯睡得警醒, 听见动静也睁开眼,下意识地就伸手过去摸了摸许复的额头。

    “复儿哪儿不舒服?”

    许复抱住陆柯, 把头靠在他怀里,:“我已经好了。真的。”

    陆柯反手把许复揽在怀里,:“你瘦了,都能摸到骨头了。过几日脾胃恢复了可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好。”许复笑着应了,“不知道这黔州有什么好吃的呢!”

    “这还不简单, 一会儿收拾收拾往街上转转不过就知道了。”陆柯道。

    “哪有时间。刚来的时候就给宁王府递了拜帖。我病了两日没得空过去。这都好了, 得赶紧过去拜会才是。”许复道, “不然会被人家失礼的。”

    两个人这边柔情蜜意, 跟将军府相邻的宁王府可就没这么安静了。

    白到了西南, 仿佛如鱼得水。因为没人管它, 天天在院子里狂奔。这一日, 白发现了一个狗洞, 可能是因为魏将军下人不尽心,没有来得及修补,倒是挺宽敞的。它钻过去跑了几步就到了宁王府的墙根底下。

    宁王好玩, 府里养了十几只斗鸡,一个个骁勇善战,端的精神。这天早,斗鸡们可能正练嗓子呢,叫得欢实,就被白给听见了。

    白围着宁王府转了一圈,趁着下人出府办事,从角门处找个空就钻了进去。它一路听着叫声闻着味儿就摸进了宁王养斗鸡的院子。它兴奋得眼睛都发了光,追追这只,撵撵那只,开心无比。

    下人们对鸡叫声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多想。等宁王起来去了院子,就连为首的那只霸王,也被白吓得上了树。

    陆柯跟许复进了宁王府,就看见宁王坐在那儿,手里还拎着白,见了陆柯,:“你家的?”

    陆柯点点头,心里却暗想,怪不得一早上没见白,它是怎么跑来宁王府的?

    “看好你家这只黄鼠狼变得狗。”宁王把白扔给陆柯,“它是只狗,怎么就那么喜欢围着我家的斗鸡转!”

    陆柯理亏,陪着笑把白抱了起来。

    “白,你怎么这么不乖呢!”

    宁王听这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付少成派来的这个家伙靠谱吗?他连个颜色都分不清楚。那狗黑得不能再黑了,居然叫白,服了!

    西南夷人众多,时常从山上下来抢掠,百姓苦不堪言。宁王虽是习惯了跟泰安帝对着干,但是也希望朝廷能派人把这起子人整治整治。

    许复进了后院,宁王妃见她来了,扶着侍女的手就迎了出来。许复行了礼之后,就看见宁王妃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凸起。她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恭喜您了。”

    许复面上跟宁王妃着话,心里很纳闷。都宁王高跟宁王妃相敬如冰,她在汴梁也见过二人,确实感情不睦。如今这般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去年,泰安帝做主给宁王南平郡主选了夫君,上届科考的状元庄桥。他年少有为,家世也不错。宁王跟宁王妃都很满意。南平郡主自己也悄悄见了一面。等到宁王妃问起她的时候,红着脸了一句话。

    “女儿全凭父母做主。”

    这话一出,宁王妃就知道这事成了。

    宁王虽然是个老纨绔,但是他极其宠爱女儿。南平嫁到汴梁,他高兴又不高兴。高兴,是因为南平嫁得好;不高兴,是因为捧在手里娇养了十几年的姑娘从此分隔两地,每年,至多才见上一面。

    南平郡主的婚期跟许复差不多,宁王跟宁王妃来汴梁送嫁,两个人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送走南平之后,就对着流泪。宁王府老宅的院子里埋了一坛女儿红,是当年南平出生的时候他亲手埋下的。南平出嫁了,他又亲手挖了出来,跟宁王妃两个人对着全饮了。

    第二日,宁王妃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浑身酸疼地看着在一边睡得开心的宁王。心道果然喝酒误事,喝着喝着竟然跟他喝到一处去了。

    又过了两个月,宁王妃刚回到西南就被诊出喜脉,她愣了愣,竟然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本来,南平出嫁以后她觉得自己也就是日日在佛堂念经度日了,没成想那一晚荒唐就又有了家伙。也好,也算多了个盼头。

    宁王却是欢喜异常,他到底还是想要有个嫡子。宁王妃有孕之后,他日日宿于正院,天天嘘寒问暖。宁王妃却差点就要请个道士来瞧瞧了,这位是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了体。

    南平郡主知道此事开心极了。她娘亲再有个孩子,她在汴梁也能放下心来。

    宁王妃看着许复,犹豫了一下,:“陆夫人中秋节可见了我家南平?”

    许复点点头,:“见了。宁王妃放心,郡主气色红润、眉宇舒展,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中秋宴,不知道宫人是怎么安排的,许复身边竟然坐着南平郡主。两个人见面都愣住了,又碍于在宫廷,彼此笑了笑就坐了下来。

    南平郡主脾气急,她看了看陆柯,终于没有忍住,碰了碰许复的胳膊开了口。

    “你夫君怎么黑成这样了?大老远走过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一身衣裳成了精自己会走了呢!”

    “得好像你夫君白似的!”

    许复也不甘示弱,低着声音道。

    “我夫君就是白!”南平郡主骄傲地指了指庄桥,“你看,白得都发亮!”

    许复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那状元是挺白净的。

    “早晚有他晒黑的时候。”许复道,“我跟你,这皮肤白的人,晒完之后皮肤发红。那手一伸出来啊,就跟那红烧猪蹄似的。”

    “不可能。”南平郡主道,“回去我就要在家训上多加一条。不许晒黑!晒红也不行!”

    “家训?”许复没忍住脱口而出。

    “对!家训第一条,娘子的话都得听从!”南平骄傲地道。

    许复不禁扶额,但是她也得承认,这家训,得对!

    “还是我夫君好看。”

    南平郡主孩心性,她看了看庄桥,又对许复道。

    “陆柯白的时候也是很英俊的。”许复虽然觉得这对话幼稚,却忍不住想要怼回去,她才不能让别人陆柯坏话呢!

    “可是他现在已经这么黑了,白回来很困难的。”南平道,“所以,还是我夫君好看。”

    “肤浅。”许复道,“就会看脸。”

    “谁的。”南平也不甘示弱,“我家庄桥身材也是一等一的绝色!”

    许复这下彻底没话了,她看着南平郡主,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什么。这姑娘,现在看起来,莫名有点可爱。

    宁王妃这边跟许复聊得开心。宁王在书房对着陆柯,可就存了考教的心思。他从黔州地理一直问到夷人生活,见陆柯样样答得出色。这才略微放心来。

    临行前,宁王又对陆柯道。

    “西南虽然夷人众多。但是划分起来,还都多有不同。但是有一点,他们都善用机关跟毒药。”

    “陆某多谢宁王指点。”陆柯规规矩矩地给宁王行了个礼。

    “夷性类与华疏,顺其性则喜,拂其性则怒。至于怒而无所不至矣,故夷之术,则必识其性而驯扰之。(1)”宁王又继续道,“你们刚到西南,我也不多什么。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多去逛逛,多看多听,然后再回来找我。”

    “是!”陆柯应道。暗想这宁王究竟什么意思。

    回到将军府,陆柯把宁王的话学给许复听。许复却笑了起来,这宁王狡猾呢,知道这夷人收服起来困难,指点了陆柯之后,卖个好与他,自己又能不费一兵一卒保自己封地安宁,怎么看,都不吃亏。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跟陆柯对着干要强。

    两个人第二天就趁着无事去街上闲逛。白在家却找到了新乐趣。它每日都从将军府的狗洞钻出来,再想着法的混进宁王府,接着直奔宁王斗鸡的院子。于是,宁王的院子真的就每日鸡飞狗跳。

    陆柯跟许复呢,每天都要上门替白赔一次不是。他们也不明白,这狗怎么就对宁王府的斗鸡如此执着,难不成上辈子真是黄鼠狼?

    宁王府的斗鸡虽然凶悍,但是也是每日好吃好喝养着,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没几日,就一个个低头耷脑没了斗志。

    宁王坐在正屋,苦着脸对宁王妃:“陆家这狗太可恶了。日日都来,你看把我的鸡吓得,都萎了,臊眉耷眼的!”

    宁王妃听这话透着那么别扭,让人不免往歪处想。她往宁王身上扫了一眼,:“那正好,等我生了正好煲汤喝。反正留着也没用了!”

    “你!”宁王也觉得自己这话歪了,但是宁王妃这话,更歪!

    作者有话要:  (1)语出《黔苗竹枝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