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驿站, 驿丞见陆柯他们就笑了。

    “您二位没去金陵城转转啊？”

    他在这驿站这么久, 凡是带家眷到汴梁的, 几乎都要在金陵城游玩一番。

    “没有。”陆柯笑着道, “明日一早就出发回汴梁。”

    许复立在陆柯旁边, 面上含笑, 一言不发。

    “将军, 这边请。”驿丞着在前面引他们进去, 心道看来陆将军是有要事禀报，所以才急急地回汴梁。这将军夫人真是好涵养, 夫唱妇随。

    陆柯一路却是胆战心惊，许复越是这般，越是证明她生气了。

    许复进屋就吩咐乳母带着蜚蜚下去收拾，陆柯跟在后面刚想进去，就被她关在门外。

    “复儿。”陆柯敲敲门, 声音又不敢太大, 生怕被驿丞听到闹笑话。

    屋里传来许复跟蜚蜚话的声音, 她好像没听见。陆柯喘了口气, 又敲了几下门, 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复儿！”

    可惜, 许复根本没理他, 自顾自地跟蜚蜚话。

    这时, 驿丞楼下上来，见陆柯站在门外，不禁纳罕。

    “将军, 您这是？”

    “屋里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陆柯笑着道。

    “那正好，饭菜稍后就送上来。您受累跟夫人转达一下。”

    “好。”

    陆柯完抱着剑在外面溜达了几圈，见驿丞下了楼，这才又回到门前。

    “复儿。许复！”

    乳母给蜚蜚换好衣服，听见陆柯的声音，：“夫人，将军在外面叫您呢！”

    “知道。不用管他。”许复这边也换好衣裳出来，伸手抱过蜚蜚。

    “那个。”奶娘犹豫了一下，“婢子得回房间喂公子。”

    “在这儿不行吗？”许复问道。她就是不想给陆柯开门。

    “也行。”奶娘道，“就是您得让百卉她们水进来，婢子得擦拭一下。”

    许复这下算明白了，她怎么着都得把这个门开。

    “复儿！”陆柯又敲了敲门

    这时，许夫人在隔壁听见动静。她开门，就见陆柯在门口站着。

    “母亲。”陆柯见许夫人出来，赶忙行礼。

    “复儿又闹脾气了？”许夫人问道。

    “没有。”陆柯赶忙道，“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不用替她解释了。”许夫人着走了出来，“我的闺女我清楚。”

    许夫人抬手敲了敲门，：“复儿，是娘亲。”

    陆柯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夫人瞪了他一眼，：“怪不得复儿生气，还不一边等着去。”

    “哦。”陆柯赶快闪到了一旁。

    许复开门，左右看了看，：“娘亲有事情？”

    许夫人点点头。乳母见状，行了礼就抱蜚蜚走了。

    许夫人进了房间，选了靠窗的椅子坐了下去，又指指旁边的椅子，：“坐。”

    许复乖巧地坐下去，倒了杯茶地给她娘亲，：“娘亲何事？”

    “陆子惹你生气了？”许夫人问道。

    许复点点头，盯着茶杯没话。

    “那你也不能把姑爷关在门外。”许夫人道，“我看你在西南这几年太过随心所欲了。回到陆家你也这般耍性子？”

    “我……”许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姑爷宠你。可是你也不能太过分不是？”许夫人摸摸许复的头发，“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那么多，你跟他撒性子，就不怕把他越推越远？”

    “可是那些人看着就讨厌。”许复嘟着嘴一脸不开心。

    “他不懂，你就要教他。那子憨直，看不懂那么多弯弯绕。”许夫人道，“句实话，这是你遇到的那些姑娘不聪明。要是遇到林家子那位呢？你该怎么办？”

    许复正在给她娘亲倒茶，闻言顿了一下。她咬咬嘴唇没话，心里却一直在想，要是陆柯跟林家公子那样，她就和离。这么一走神，茶水险些溢了出来，许夫人见此情形，就明白她闺女对陆柯，真是上心。

    “你给他关在门外，你让这来往的人怎么看她？”许夫人继续道，“难道你还想让他给你下跪不成？”

    “我没有。”许复赶忙辩解道。

    “娘亲知道。”许夫人道，“娘亲教出来的孩子，不会这般无理。”

    “可是我就是不高兴。”许复低着头道。

    “你外祖母过。这夫君是要教的。在黔州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政事上通透，也给陆柯出了不少主意，怎么到这事情上就犯了傻？要这么，你跟柯儿倒也般配”许夫人道，“你得委婉，知道吗？玲珑的事情，念在当年你是新婚，处理得还算得当。可是今日这事情，就是你的不对了。”

    许复看了看娘亲，叹了口气没话。

    “那姑娘心思不对，你了她没人你的不是，但是你回过头跟陆柯撒性子就是你的错。”许夫人着喝了口茶，“你之前闹，因为你吃醋，你喜欢他，所以见不得有人跟自家夫君表白心意。可是回来了呢？你跟他闹什么，平心而论，陆柯有错吗？”

    许复摇摇头。之前陆柯因为茶垌的事情闹脾气，她自己还觉得委屈呢。

    “既然知道他没错，你就不能这么闹。”许夫人着又摸摸许复的头发，“虽然他没错，但是你得让他愧疚，明白吗？”

    许复捏着帕子垂头坐在那里，半晌抬起头来，：“娘亲，复儿不明白，”

    许夫人没忍住，照着许复光洁的额头弹了一指头。

    “看着挺通透的，怎么这般糊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是没做错，可是这些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他的一张俊脸惹下的风流债，自然要愧疚才是。”

    “娘亲。”许复忽然笑了，“怪不得爹爹被您管得服服帖帖的。”

    许司少年时极清俊，许复从两位兄长山上就能瞥见一些父亲当年的风姿，如今，虽然年长，也是风流倜傥，岁月还更给他添了一丝稳重与成熟。

    “贫嘴。你啊，得让他知道你委屈，你伤心，而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你在乎他。”

    “我本来就在乎他。”许复话刚一出口，就红了脸。

    “我可没看出来。”许夫人道，“我只看见许家大姑娘把夫君关在门外不让进门。”

    “我这不是一时气不过嘛！”许复赶忙解释道，

    “可是外人不清楚啊！在黔州，你怎么闹都无所谓，这是闺房之乐。可是回来就不行了。”许夫人深色渐渐严肃起来，“这些都还是事。因为这个，我犯不上过来特特嘱咐你，我在意的是后面，你回汴梁之后呢？在陆家你也这么闹？”

    “娘亲。我……”

    “早就想跟你了。你这几年太顺遂了。在黔州上无公婆，下无姑，陆柯又疼你，宠得你的脾气比娘家时候还要骄纵几分。娘亲知道也很高兴。可是，你终归是得回去的。回了陆家，你觉得还能事事顺遂吗？陆夫人是个好婆母，可是她终究不是娘亲，你们总有闹矛盾的时候，到那时你也这般闹吗？””

    许复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那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办？”许夫人问道。

    许复不出话来了，她娘亲的事情，她还真没有想过。

    “一个孝字压下来，谁也躲不过。”许夫人看着许复的眼睛，觉得她现在这幅模样很是惹人怜爱，怎么对上陆柯，就非得刚硬起来。

    她等了一会儿，见许复没有回话，又继续开了口。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你记着，以后不管什么事情，你得让陆柯知道你委屈，你不吵不闹，不是因为你不在乎，而是你不想让他为难。你就是哭，也得哭给他看。暗自垂泪，那是最蠢的！”

    许复琢磨了一下，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今日的话你自己没事多琢磨琢磨。也到了该用饭的时辰了。我今天带着蜚蜚一起，你跟陆柯两个人吃。记着，就是拿他使性子，也得让他知道你在乎他！”

    许夫人完，起身就出门了。她见陆柯还在门外等着，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你这子也真是憨实。复儿心软，你就不会装给她看吗？”

    陆柯眨眨眼，接着就笑了。他对着许夫人行了个礼，：“多谢娘亲教诲。”

    “你也跟在辅国将军身边这么久了，他多会话，你也没多学学。行了，进去吧。复儿还等着你用饭呢！”

    许夫人抬脚回了房间，陆柯也赶忙去找许复。

    许复这个时候站在窗边愣神，她娘亲的话也是点醒了她。回到汴梁，她就要面对陆家那一家子人，再也不能过得如黔州这般随心所欲。

    陆柯走过去，从后面抱住许复，：“复儿不生气了，好吗？”

    许复转过身，也抱住陆柯。她真想让他继续外放。

    “我保证，我对那些姑娘绝对不多看一眼。”

    “什么叫不多看！”许复抬头看着陆柯，“一眼都不许看！”

    “好！一眼都不看。”陆柯着自己就笑了，“只看我的复儿。”

    “可是她们还是能看你的。”许复嘟着嘴道，“真想给你戴个帷帽，让她们都看不见。”

    “傻姑娘！看就看吧，反正我只看你一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