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坐在那里, 仔细想着许复的话。半夜叮叮咚咚的声音, 他总觉得好熟悉。

    “陆哥哥？”许复见他走神, 喊了他一声。

    “复儿先别话。我好像就要想起来了。”陆柯抬手示意。

    许复闻言, 赶忙乖巧地坐在一边。

    许太傅在一边捋捋胡子笑了, 他一直担心许复仗着聪明压制陆柯。现在看来, 两口关系还不错。

    陆柯抱着茶杯愣了一会儿, 忽然抬头看着许太傅, 犹犹豫豫地出了声。

    “祖父，会不会是镇魇？”

    许太傅灵光一现, 险些把蜚蜚扔出去。陆柯得没错，好像真是镇魇。

    “你是怎么想到的？”许太傅问道。

    陆柯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时候跟着父母住在凉州。将军旁边就是康王裴思柯的府邸。陆柯七八岁的时候，习武已经破有所成。夏天的时候，他晚上睡不着觉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满院子溜达。仗着武艺好, 竟然一次都没有被发现。

    陆柯溜达了几天, 总听见隔壁康王府经常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实在好奇, 等了好几天, 终于翻墙进了康王的后院。

    康王府的后院有一个佛堂, 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过来的。陆柯心翼翼地捅破了窗户纸, 凑眼过去。康王妃举着个木头人, 叮叮当当地往它身上钉钉子。一边钉一边咒骂。

    “老虔婆，让你往我家后院一个有一个塞人。离着那么远你都不让我过安心日子。”

    佛堂烛火昏暗，康王妃面目狰狞, 木头人身上插满了钉子，面部还做出七窍流血的样子。

    陆柯吓坏了，赶忙翻墙回家，把被子蒙到头上，连着做了七天的噩梦。后来，康王妃就被关了起来，康王对外宣称，康王妃得了颠症，口无遮拦、其状无形。

    开始，陆柯以为康王妃是真的疯了，后来他无意中听仆妇们闲聊，才知道康王妃镇魇康王的母妃，被关了起来。

    许太傅听完陆柯的话，也点点头。这事情他也有印象。太上皇，当年的成平帝，气得险些要把书房咋个稀烂。

    许复眨眨眼睛，：“二皇子没那么蠢吧？”

    “这可不好。”许太傅道，“这种蠢人，永远跟别人想得不一样。”

    “那尼姑庵！我明白了。”陆柯道，“二皇子妃住在那里，半夜听见感业寺传来的叮叮当当声音，回府告诉了二皇子。二皇子怕有人知道之后事情暴露，就找人放火烧了尼姑庵。”

    “这个人真是又蠢又狠！”许复道。幸亏方谢回家了，要不然她也会葬身火海的。许复想想就后怕。

    “这样的人才可怕呢！”许太傅抱着蜚蜚颠了两下，家伙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

    “太子那边？”陆柯问道，“这件事情跟不跟他？”

    “吧。”

    许太傅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这个憨子，这一晃也好几年了，他还是这么可爱。当初陆柯收复荆人后，辞了三次泰安帝的封赏，他还以为这傻子开窍了呢！

    “柯儿，祖父问你一句，当初请辞这件事？”许太傅忍不住问道。

    “我请辞了来那个次，复儿让我坚持请辞第三次。”陆柯回答得坦坦荡荡。

    许太傅忍不住笑了，他指了指蜚蜚，：“这孩子开蒙就送来吧。学武有他□□父跟祖父，学文，就由许家来吧。”

    “多谢祖父。”陆柯起身就对着许太傅行礼。

    “你！”许太傅不知道这子是聪明还是憨傻。

    “又被你岔开话题了。”许太傅对着陆柯道，“京郊尼姑庵走水，住持跟众僧尼几乎都葬身火海。泰安帝大为光火，令人彻查。也赶巧了，太子负责此事。明日我让你父亲递句话，让你跟着太子去查。到时候你再跟太子。”

    “是。”陆柯应道。

    许司下衙回家，从许太傅手里接过蜚蜚。

    “外公的乖孙孙。”许司笑着亲了亲蜚蜚，“又沉了。”

    蜚蜚也喜欢许司这个外公，伸手就要跟他玩。结果，这脸上又留了一道。

    许哲在一边看着眼热，莫藏莲珠前些日子诊出喜脉，他正是欢喜。

    “来，我抱抱。”

    蜚蜚不认生，又见许哲俊俏，在他怀里咯咯笑了起来，只不过，也给他脸上留了道印子。

    许复在一边不好意思起来，她这几天事情多，忘了盯着下人给蜚蜚剪指甲了。

    “无事的。一点都不疼。”许哲抱着蜚蜚道，“复儿，真想把这个家伙留下来。”

    “五叔不用心急，明年五婶就给你生个胖娃娃出来。”许复完看着蜚蜚就笑了，“只是可怜我儿子了，要叫一个比他的奶娃娃表舅舅。”

    “果然可怜。”许哲着亲了亲蜚蜚的胖脸，转头看向许复，“晚上留下用饭？”

    “这是自然。”许复应得痛快。

    许夫人今日特意叮嘱厨房做了许多许复爱吃的菜。许司又准备了一壶好酒，特意招待女婿。

    陆柯跟许复回去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许复见陆柯有了酒，就没让他骑马，跟自己坐在马车里，百卉跟乳母抱着蜚蜚，坐在身后那一辆。幸亏陆家许家离得近，很快就到。

    陆柯揉着额头靠在许复身上，他觉得又喝多了。许复见他这样，伸手替他揉了起来。

    忽然一声马啸，马儿在大街上狂奔起来，横冲直撞。

    “三爷怎么办？惊马了！”车夫喊道。

    “街上现在人少，你快跳！我自有办法。”陆柯喊道。

    车夫闻言犹豫了一下就跳了下去。陆柯抱着许复，心开车门，捡了一处略微平坦的地方，抱着她跳了下去。

    陆柯抱着许复在地上了几个滚。这才停住了。车夫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三爷三奶奶，您二位没事吧？”

    陆柯摇摇头，看着怀里的许复，：“复儿你有没有事？”

    许复摇摇头，她除了跳下车时候有点头昏之外，其他都还好。

    “那就好。”陆柯完看着马夫，“你也受伤了，去驾后面那辆马车，让陆升骑马去追，看看到底回事。若是伤了人，好生跟人家解释，回头拿银子赔给人家。”

    “是。”

    陆柯完就想站起来，忽然觉得右脚一阵刺痛。他没撑住，考到许复身上。

    “陆哥哥怎么了？”许复问道，

    “扭到脚了。”陆柯，“不是大事。回去拿红花油让七星擦擦就好。”

    百卉跟乳母坐到后面的车里，陆柯跟许复抱着蜚蜚坐在里面。许复摸摸蜚蜚的脑门，家伙已经睡着了。

    “幸亏蜚蜚没跟咱们一辆马车。太可怕了。”许复道。

    陆柯点点头，他能护得住许复或者蜚蜚，但是两个人，在那样的条件下，有些困难。

    “回去先别跟父母亲。”陆柯道。

    “怎么可能！”许复道，“马车都不见了，父亲母亲肯定会问的。”

    “那就是有只野狗窜出来惊了马匹。让人在门口守着，等陆升回来跟他一声。”陆柯道。

    许复看了一眼陆柯，伸出左手的食指跟中指，：“你是怀疑？”

    陆柯点点头。

    “你回来跟方家表姐一声，我怕她也有危险。”

    “好。”许复完看着陆柯，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敢对我的妻儿下手。如果是他，我绝不饶他。”陆柯咬牙切齿地道。

    “别急。”许复摸摸陆柯的头，“镇定，不要慌。”

    “我知道。复儿不怕。”陆柯亲亲许复的额头，“我会保护你们的，我一定会。”

    回到家，陆柯遣人去跟父母禀报了此事，然后让七星拿出红花油给他揉搓。许复见七星手劲儿大，直皱眉头。

    “陆哥哥，要不我来？你这样也太疼了。”

    “就得这样。”陆柯道，“力道越大越好。这样才能把筋揉开。”

    许复握住陆柯的手，却把头转了过去，她实在不忍心看。、

    这时，陆升走进来，递给陆柯一根长钉。

    “三爷，这是马掌里发现的。就因为它，追风脚下了滑，这才惊了马。”

    陆柯接过长钉，仔细看了看，虽然上面没有任何表计，他却觉得眼熟。

    “这个我收起来。不要跟老爷和夫人。”陆柯叮嘱道。

    “是。”陆升应道。

    “伤了人没？”陆柯继续问道。

    “没有。只是撞坏了一家人临街商铺的一角。奴才做主，报了名号，留了表计，让他们明天来账房领银子。”

    “做得好。回去早点歇着吧。”

    七星跟陆升走了以后。陆柯忍着痛拉开许复的衣服，发现她后背跟胳膊都有擦伤，不严重，只是破了层皮。可是陆柯知道，这样才是最疼的。

    “怎么不跟我？”陆柯问道。

    “什么？”

    “这里？你受伤了，后背也有。”陆柯握着许复的胳膊道。

    许复看了看，一下子就皱起了眉毛。

    “疼！”

    “刚才不呢？”陆柯声音有些发急。

    “刚才紧张你，真没觉得疼。现在疼得厉害。”许复着着，眼泪就留了下来。

    “傻姑娘。”陆柯着抱住许复，“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跟蜚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