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绵软却冰冷, 于萧萧睁眼直到天亮。大约清五点多的时候，她听见簌簌响动, 而后是锁门的声音, 她开灯推开门瞧, 毕芍早已出去了。厨房的灯开着, 桌上放着牛奶果汁, 面包紫薯, 果酱黄油，还有两只切了片的白水煮蛋。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签纸，凑过去看。

    【萧萧，你昨夜睡的晚, 今天多休息，不要外出走动，我中午回来带你吃饭。早餐放在桌上，电视遥控器在路由器下的抽屉里，冰箱里有水果和饮料, 有事电话给我。】

    她恐怕也没有给自己随意走动的机会, 于萧萧去门边看，握住把手向下按，却不能开, 果然被反锁了。

    她凝神片刻，坐回到餐桌前, 咽下半只蛋白，喝一点橙汁, 收拾好杯碟。去阳台将窗户开的更大些，冷风拂来，天色不甚明朗，仍旧阴沉，举目望去，四周仅仅是灰暗光线中几近败绿发黑的高大树木，所处楼层很高，跳下去绝无生还可能，于萧萧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笑意，返回客厅，拉开电视下的抽屉，除了两只遥控器，还有一本家用路由器协议，翻开来看，上面所写的手机号码并不是毕芍给她的手机号。

    于萧萧知道毕芍跟她联系的手机是私人号码…那么，这路由器协议上的，应该就是她平时公事所用。她将号码记下来，回房间找出笔记本电脑，开，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这一串数字。

    跳出来的第一条便是。

    【150152889.. x市 被198个手机卫士用户标记为:蓝煦娱乐场】

    于萧萧眼睫翕动，将号码存入新手机中，思索片刻，购买了晚上返回s市的机票。

    中午时候，毕芍果然回来，风尘仆仆，依旧是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妆容得体，于萧萧已经换好衣服，正坐在客厅内，手中拿一枚咬了两口的苹果，电视中正在播放广告。她听叫钥匙转动声响，阖目假寐。

    毕芍轻声开门，见厨房的木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于萧萧换了一身衣裳，拿着苹果，头发披在肩上，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见于萧萧眼下的青影，思索她昨夜果然没有睡好，再看见那与陈婉婉相似的精巧下颌弧度，心中怅然。

    “萧萧。”

    于萧萧听见声音，作出将将醒来的样子，见毕芍已一身清爽站在面前，有些腼腆似的站起来，揉揉眼睛，低声开口，“阿姨。”

    毕芍脸色比起昨日温煦许多，“怎么不在房间里睡，这会儿精神好些了吗?我带你出去吃饭?”

    于萧萧抿抿唇，将苹果放在玻璃桌垫好的纸巾上，垂眸道，“昨天是我不懂事，叫阿姨难做了。今早我已经买好机票，只等跟阿姨告别后，今晚就回去。”

    毕芍一愣。她昨夜虽失控，到底是为了这孩子好，不愿意眼睁睁看她跳进这火坑，赶她回去也是一时情急才的，这会儿见她已买好机票，心想自己倒是太莽撞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又能干些什么呢，不过是一时冲动才跟自己那些话，自己不好言相劝，反倒赶人，这倒是不对了。

    “来都来了，阿姨陪你玩两天再回去。”

    于萧萧摇头，“票已经买好了，就在今晚七点，临时还有些事，就不麻烦阿姨了。”

    毕芍蹙眉片刻，心想她恐怕也不会愿意多在这座城市停留，勾起伤心往事，点点头道，“也好，那我现在先带你去吃饭，迟些送你去机场。”

    于萧萧不再推脱，嗯了一声。

    出门时电视中广告已毕，竟播出旧剧【权御天下】来。

    竹林中飒飒风响，红衣女子手持短剑飞身向前，穿林拂叶，身姿矫健轻盈，像是在躲避什么。

    身后有男子声音传来，极有力度，如金石相撞铿锵。

    他叫，“阿蛮！”

    于萧萧的背脊瞬时绷起，攥着皮包细带的手收紧，关节泛白。

    毕芍扫一眼屏幕，笑一句，“又重播了，这权御天下可真是红遍全国。”

    于萧萧勉力一笑，余光中瞟见荧幕上少年清俊的脸，那灼灼目光仿若能穿透屏幕在她身上烫出伤疤。

    终究没忍住再看一眼。

    50寸的高清显示屏上，是他璨如骄阳的笑容，那笑意能穿透厚重乌云将阴霾荡尽。

    她身子一抖，顺手拿过遥控器将电视关闭。

    几乎眩晕。

    …

    x市是海滨城市，海鲜尤为著名。毕芍带她去了一家有名的临海餐厅，木桌木椅，窗明几净，往外望去，潮落潮涨，水何澹澹。

    海水腥鲜气味扑面而来，却不叫人觉得讨厌。

    白灼虾子极鲜，虾肉肥美鲜嫩，入口清爽有弹性。青口硕大如翡翠，白水煮过，加一点新鲜柠檬汁，鲜甜无比。

    三文鱼刺身肥硕绵密，竟是现杀现切。再有味道清甜的龙虾刺身，招牌的芝士焗龙虾，香煎带鱼，灌汤毛蟹笼，蟹肉鲜竹卷，西洋焗马介休，鱼贯而上，琳琅满目。

    饭后甜点还有红酒炖梨，杏仁霜和鲜奶茶。

    于萧萧全无胃口，却埋头认真吃个不停，勺子筷子慢慢动弹，张口闭口，咬嚼吞咽，动作连贯却机械。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却对毕芍的介绍不断应承，最后还是毕拦住了她，“你这孩子，是饿坏了吧，那也不能吃那么多，胃都要涨坏了！”

    于萧萧停箸，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胃已经胀痛不堪。

    …

    机场。

    在毕芍的注视下换好登机牌，托运好行李，入安检口前回身冲她招手，“谢谢阿姨照顾，下次请阿姨到s市来玩。”

    毕芍摆摆手，于萧萧清楚看见她眼圈泛红，只作不察。

    安检完毕，于萧萧寻了椅子坐下，大概半个时，她估计毕芍已经离去，便去柜台表示自己有事不能登机，要取回行李，工作的是位年轻男孩儿，眉毛一皱正要抱怨几句，于萧萧拉下口罩，对他一笑，“麻烦您了。”

    她不着粉黛，素着一张脸，笑容却仍旧璨如珍玉。

    男孩儿一愣，眼睛瞪大，“…于萧萧！”

    她又将口罩带好，帽子压低，歉意道，“是的，我有急事，麻烦您了。”

    美人计果真好用，年轻柜员一通电话过去，于萧萧动也不用动，只十来分钟左右，便取到自己的箱子，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年轻男子拿着她的亲手签名照，也是乐颠颠。

    作者有话要：亲亲你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