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买断

A+A-

    轰地一炮,山头一棵大树被拦腰烂断,山坡上乱哄哄的人群原本朝着这棵大树方向跑,见到大树的命运,便立即掉转头往寨子方向跑,跑出不多远,又听轰地一炮,寨门被轰掉一半,于是人群又乱了,无论人群往哪个方向跑,前头便是一炮,将人潮赶得变了方向,一个土匪恨恨道,刘扁头这是不让咱活呀!

    二郎寨的二杆何引财带着几个土匪本想甩开人群单独开遛,但无论他跑到哪,身边总跟着一伙票子,何引财横刀对票子们怒道:“恁们真傻蛋,天到啥时候了,恁们还不跑”。罢,何引财带着几个兄弟向坡下摸去,但绑来票子们十分追随土匪,依旧紧紧相随。何引财再次停住脚步,叫道,谁再跟,打死谁。白引财引着几个土匪刚转过一面山坡,忽见迎面几十个弓持弓以对,一人靠在树干上对他笑道:老何,跑累了吧。白引财讪笑道,老金,你这是——金皋不再搭话,转脸吩嘱弓:骑我的马报掌家的,白引财降了。

    第二天中午,一抬轿子停在二郎寨下,刘洪起由轿中钻出,看了看坡上的寨子,夯土寨墙上布着几十个窟窿,寨中的屋舍,凡是高出寨墙部分的也满是窟窿,这座寨子昨天被一百门大粤铳,一百门斑鸠铳轰打,遭受的火力密度创了大明之最。原来铳炮除了善于守城,更善于攻城。此外,远处哭声不绝,白布点点,田野上聚集了东一堆西一堆的人,有数十处之外,是在挖数十个墓坑,这是数天攻寨时被打死的百姓,或者土匪家属。

    刘洪起道:弄些泥坯,将洞补补。孙名亚道,这——刘洪起道:老孙还未受教训,璞笠山为修寨,将事都耽误了,寨丁未操练,屋舍不足,日后以练兵为首务。又问道,参将大人所得几许?孙名亚回道:知道的不真,只知将车轴压断了一根。刘洪起闻言笑道:定是车上还装着大铳,咱就没留些?孙名亚道不多,藏了几百两。刘洪又问,寨中存粮几许?孙名亚回道,够吃到夏收。金皋闻言怒道,就那还抢咱,射死个鳖孙羔子不亏。

    刘洪起笑道:“得谢谢鳖孙羔子。黄河抢了千万条河,方汇成滔滔,咱要抢千万条河,只需在黄河上筑个坝,咱抢千家万户了没有?咱只是借了黄河之。剿匪好呀,剿匪就是筑坝,轻省又发财,名声又好”。周围的人都听笑了。

    刘洪起忽地问道,破寨乱哄过的人,搜未搜身?孙名亚闻言沉默。金皋上前道,何引财如何处置?刘洪起道:“何引财降了,甚叫降?他是被俘,被俘上头叫投诚,投诚上头叫起义,何引财有血债,却也不得不放”。又扭头问老孙,二郎寨有多少人。老孙回道,前日在虎背坡一百六十个,四十个重伤,昨日攻寨俘了三百上下,另打死四十,二十几个伤者,咱们的人也折了十几个。刘洪起闻言,静伫片刻,钻进轿中,于是起轿,在众人簇拥下,向寨门行去。

    二郎寨在璞笠山东南十余里,西平县正南三十里,官道旁边,寨子在一座缓坡上,原本是为了防御土匪,是十几个村子联合修的一座村寨,却被侯鹭鸶占据,成了匪巢,不长的时间内,原来守寨的村民也堕落成匪。侯鹭鸶是西平县最大的土寇,下有八百人,此外二郎寨还住了两千多土寇家属,六百个绑来的肉票,容纳了近四千人。只是现在,肉票放了,八百寨丁刨掉死的逃的,还剩一半,昨天攻寨时又死了三百余家属,寨中现在有两千五百人,不包括孙名亚带来的三百人。

    一进寨子,顿听哭声,村巷内,两个汉子抬着一张芦席迎面走来,一络头发由席中垂下,刘洪起引人让在路边。在寨中的一座草房内,金皋介绍道,这家父子两个为匪,去了虎背坡没回来,昨日攻寨,老不死的娘和两个娃娃被炮打死。刘洪起看到地上还有血迹,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窟窿,道,破屋一间,仰视天星。老孙道:“此间既要管民又要管军”,刘洪起道:“如今还谈不上管,先威慑,后改造,才谈得上管。软硬兼施,将伤着的都挪进侯鹭鸶的分赃厅,请郎中好生医治,暖暖人心,虎背坡被割了头的尸身拉回来葬了。首纪都被蔡大人带去省上,老孙,我骑不得马,过两日你到省上,讨个份上,将首纪讨回来,讨不回来也不打紧,样子做到了,不急,蔡大人那么些炮车,要过黄河不是一两日便完的,便是颍河都得过一气,去早了反在省上恭候蔡大人。如今寨中屋舍够住,即刻传令,限明日,木工房挪进寨来,架子床停了,只打薄皮棺材,十具八具,做个样子,暖人心送温暖”。孙名亚回了一声是,心中想的是,你不是反对进棺材的么,主张进大缸,不过他也明白,这是特事特办。

    刘洪起想了想,觉得事务都压给老孙不合适,对李伟国道:“伤者病治,抬无头尸,迁木工房来,去省讨要首纪的事谝传开,统由你管,温人心工程你是总管”。李伟国答了句是,想了想,道,咱如今还没个郎中。刘洪起闻言想了想,便丢下了,道:“还得画个饼,跟着咱干,比跟着老侯干有前途,刘大官人走盐这些年,金票大大得心焦,不差钱”。“甚?”。“银子大大地有,来路还正,嗯,贩私盐总比打家劫舍来路正,这是钱一宗。刘大官人黑白通吃,闯塌天,崇王,朱荣祖,元巡抚,周边的这几个知县,都有门路,不比老侯个土鳖,这是势一宗。再者,刘大官人制器之能赛鲁班,那滑轮弓已献与官府,朝廷不日便要召大官人进京的,大官人快通天了,老侯个土鳖哪一宗能与我比?这是能一宗。还有,刘大官人武艺超绝,老侯那样的打他三个。这些画饼,散出去”。刘洪起这一番臭美,众人听得都笑了起来,李伟国在一旁又答了句是。

    刘洪起继续道:“人心也暖了,饼也画了,还缺点啥,威,我杀娘们砍爷们的事,啊,想必他们都知晓了”。

    了半天,刘洪起忽地叫道:“整队!”。

    二郎寨门口的坡上聚集了七百人,其中一半是璞笠山的人,一半是新收编的土寇,土寇皆是徒,目前还是战俘身份。队列不整,服饰杂驳,刘洪起坐在椅子上,面对众人,身旁站着金皋,郑乐密,孙名亚,李伟国,身后则立着数十个弓,刘洪起脚下堆起了一堆的银山,璞笠山的人依次经过这座银山,有的径直走过,有的则在经过时往银山上扔了点散碎银子,银山渐渐隆起。终于,二百多人依次在银山跟前过了一遍,刘洪起叫了一声搜身。他背后几十个弓放下弓,分散到到阵列中,逐一搜身。半柱香后,四十余人单独立在一旁,正当人心皇皇时,刘洪起道一声放他们走。见众人还在迷糊,郑乐密上前,喝道滚,滚,倒灶的奴才。拳打脚踢,将那四十余人赶跑了,这些人皆是璞笠山的人,至于二郎寨的俘虏,早就被搜过腰包,所以不必检查。赶走了这四十人,孙名亚带来的人,便由三百降为二百五。

    “恁们就这么清白?”,刘洪起站起身,转身朝搜身的六十多个弓道,静了一会,终于有个弓走了出来,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扔进银山,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走出队伍,向银山做了坦白,有二十余人。“相互搜身”,刘洪起道。

    寨墙上挤满了人头,都是些妇孺老头,没人敢出声,刘洪起射杀妇人,刀斩老者的恶名首先传到这里,在接下来的几天,又传遍西平县,汝宁府,乃至整个河南。

    日头渐渐偏西,光线渐渐柔和,发黄,以致暗淡。刘洪起道:跟着我,不比跟着老侯,俺不拉票子不抢庄子,还不关饷,怎么发财?跟着我发不了财啦,腰包都给缴了,发不了财,我还要发你的财,愿走的,给十五两银,即刻放人,有家在寨中的,一并迁出,另给三十两,只限二郎寨之人,这叫买断,买个断绝关系。你拿上银子,雇辆车,带上妻,往北走上几十里,便是开封府境,贼少寇稀,越往北越如此,花几两,打发打发地棍乡约,寻个地方开个店,做点营生,何苦在此搏命垛业,乐密,你嗓门大,吆喝吆喝。郑乐密走到队伍前,嚎了一气,刘洪起不断出言补充,一会只限二郎寨的,一会不关饷,一会保证养活家人,一会那三十两是另给的。好不容易,郑乐密才将意思传达完整,过了片刻,由俘虏群中,第一个人走了出来,刘洪起道,上来,那人走到刘洪起跟着,刘洪起一指脚下的银堆,那人一愣,随即俯身上前捏了几块银子,正欲起身,“再捏一块”,刘洪起道,“大了”,刘洪起又道。队列中陆续走出些人,来到银堆前,刘洪起由座位上起身,“二老虎,金皋,恁俩看着,发落了这事,再将何引财放了,赠一百两银子,限今夜走人”,罢,刘洪起转身回寨,孙名亚,李伟国尾随在后。

    村街上,刘洪起道:“名亚,这处所在是你强送与我的”。孙名亚却道:“先生,我有一事解不开,若是流民来咱寨子,干了三日,拿了十五两银子就跑,拖家带口的拿四十五两银子就跑”。刘洪起道:“可这二郎寨——”,到这,刘洪起道:“屋里话”。

    回到那间露着窟窿的草房,刘洪起吩咐孙名亚与李伟国坐下,刘洪起道:“二郎寨的人是土匪,不是流民,走得越多越好,咱们的人三百,他们的人四百,咱们经得起战阵的只有六人,余者数日前还是流民,只会乱放几箭,连乱舞几刀都不成,他们的人以寡击众,险些将广东抚标灭了,共处一庄,如何弹压?”。听到这,孙名亚大悟,随即是悬心。“我已命人到刘庄支会大哥,但愿大哥走盐早些回来,如今这世事还走甚得盐,待此番大哥回来,便叫他带那二十几骑教师过来”。

    “孔明草人借箭,可你老孙,草人借城”。“唉,不是先生提醒,我还不知草人要与真人照面哩”。听到这,李伟国心道,难怪掌家的,名亚,这处所在是你强送与我的。李伟国问道:“咱们那四十个人,光身出户,土寇却拿着银子走,先生,这是什么道理?”。

    刘洪起道:“撵咱们的人叫净化组织,买断土寇叫挖墙角,将墙挖薄些,过几日还要掺沙子,丢石头,现在这些土寇还是爹,得把他们挖成,掺成,丢成龟孙,才好净化净化,处置处置”。

    “唉,我这是得了四百兵么?这是四百爹呀,只有傻**才看成这是实力壮大了,几千年来那帮军阀都是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