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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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朕出来!”

    一声暴怒让连砚无可奈何的抿了抿唇, 看着营帐被人撩起又放下, 她深感无奈的按住了额头, 昨天夜里俩人闹的挺晚, 又挨着熟悉的人,和着熟悉的味道, 连砚这一觉是真的睡的沉,以至于大清早的美色当前, 她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几乎就是寻着本能的跟韵儿在亲热, 当然这一热难免就放松了警惕,等意识到营长外的动静的时候已经晚了。

    堪堪就被嘉晋帝给抓了个正着, 若早知道如此, 那还不如昨夜真的做点什么才好呢,连砚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十分的委屈, 越想越委屈,就把她刚刚捂在被子里的人挖出来狠狠的欺负了一顿, 这心里才好受了一点。

    秦韵被她一股脑的按进去, 又一股脑的拉出来强吻, 晕头转向的,可特听见了刚才嘉晋帝的那一声呵斥,推着连砚,十分担心的问道:“他是不是都看见了?怎么办?”

    那之前的那些计划就统统不能成行了,本来还想着循序渐进的, 眼下可好,简直是惊天一道霹雳了。

    “没事儿,知道就知道了,总归也是逃不过去。”连砚倒是很淡定的替韵儿整理着衣衫:“你看陛下刚才没命人直接把我拿下,就明这事儿没那么难办,你等我回来,我去跟他,没事儿的,他看见了也好,明咱俩情深似海,情难自禁。”

    安抚性的吻着秦韵的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你是我的媳妇儿,任他是谁,也不能改变。你再睡个回笼觉,等我好消息。”

    秦韵哪里睡的着,眼巴巴的看着连砚整理了衣裳,行军仗的连砚的衣裳都比较简单,但是碍于今天这次的面圣可能没那么简单,连砚还是尽力的捯饬了一下自己,衣袂翩翩风采卓然,估摸着是想让嘉晋帝看看,她真的不差,断然不会委屈了公主殿下。

    “那你、他要是欺负你,你也别搭理他,大不了,我带你私奔去。”秦韵本想两句安连砚心的话,可心里到底是不服气的,跳下床铺扑进连砚的怀里十分认真的道:“我们还可以回掩翠山,那儿是我家,我爹都答应咱俩的婚事了,我还有你娘给的玉佩,咱俩是过了明路的。他算怎么回事呀,不就担了一个生父的名头吗,至于在这儿吆五喝六的,大不了他别认我这女儿,我们逍遥快活去。”

    连砚伸手抚上韵儿认真的眼神,到底她还是没能将嘉晋帝当做自己的亲人,对韵儿来,嘉晋帝怕终究都不如秦简在她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民间常有一句话,生恩不如养恩重,对秦韵来,大抵也是如此吧。

    “别胡。”连砚把人重新抱回了床上,暖着她因为赤脚下床而踩在地上冰凉的玉足,柔声道:“那才是你亲爹,你想想看,寻常人家的姑娘被人轻薄了去,那当爹的能不气恼吗?气恼归气恼,他终究还是记挂着你的,不然怎么会亲自御驾亲征,带领大军直接北上攻下澜旭?朝中有多少大事等着他去裁决,若非是因为你,他如何能放下朝政,放下江山社稷?你可是尊贵无比的公主,突然被我这登徒子给轻薄了,作为一国之君的陛下,怎能不气?我去款款他的心,让他撒撒气,顺势再求一下赐婚,就没事儿了。嗯?”

    秦韵扯着连砚的袖子,还是不放心:“那他要怎么撒气?干嘛朝你撒气,这是两个人的事儿,我不能让他撒气吗?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连砚按住秦韵的手,无奈的道:“陛下他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你若是去了,他这气发不出来,压在心里,日后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数呢,我自己去,于公他是君我是臣,于私他是长辈我是辈,骂我两句解解恨,我呢就顺势把对你的一片衷情再诉一诉,他就是再气不过,不也只能认了?”连砚着就笑了:“谁叫他一大早的就看见自家公主跑到了我的床上,这种事儿哪能的清楚,还不是我什么就是什么?大不了我就跟他耍赖,反正公主人都是我的了,他不同意,又能怎样?”

    连砚这话的是真不假,嘉晋帝一大早就听昨夜他的公主跑到了连砚的营帐,原本以为公主受了惊吓,是夜里害怕想找个人陪她才跑到连砚那里去的,嘉晋帝也理解,所以便拐道了连砚的营帐,想跟这姐俩一道儿吃个早饭。

    他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军营里早已操练了起来,连砚平时就起的早,侍卫在营帐门口通报了一声,他没多想就直接进来了,谁知道竟然会看见那样的一幕,着实让嘉晋帝惊的不轻!

    那般耳鬓厮磨的状态,他又不是瞎的,怎么会看不来两个人在做什么?

    满腔怒火甩袖而去,若非是顾忌着秦韵,嘉晋帝就差当场冲连砚拔剑了,他的公主,就这么着就被连砚给拐走了,如何能忍?

    “准备拔营回京都!”嘉晋帝一路铁青的脸色,往营帐而去,路上正好遇见过来面圣的姚文普,一句话吩咐下去,让姚文普愣了半天。

    这大清早的是谁犯了圣怒?嘉晋帝那脸色,简直是、眼皮一跳,姚文普看向了嘉晋帝来的方向,不会吧?

    连砚这边安抚好了韵儿,收拾了一番之后才出了营帐,这一出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士兵们四处忙碌着,看样子是算拔营了,但是连砚却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消息,按理这仗才刚完,收尾工作还没做完,新建州府政权,安抚百姓之类的杂七杂八起码也要再耽误一段时间,可看眼下这阵势却是要即刻返回的意思。

    连砚眸色微沉,如此看来应当是嘉晋帝刚刚下的旨意,至于这原因,多半是想尽快带韵儿回宫吧。

    连砚一声叹息还未落下,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姚文普神色神色凝重的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被发现了?陛下从你那儿出来的,那脸色,真是铁青,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了。”毕竟高居上位的君主,已经练出了自己的一套喜怒不露于形色,如此明显的怒意,怕也只能是那一件事了。

    连砚轻轻“嗯”了一声,没别的直接去了嘉晋帝的营帐。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是她来,也没有回禀直接请人入了内,连砚看着眉头紧锁的嘉晋帝,尚未来得及话,就被一声呵斥道:“你倒是来的快!”

    连砚二话没就跪在了嘉晋帝的面前,她真的来的不快,甚至还故意耽误了一会儿,想的就是给嘉晋帝一个缓冲的时间,只是这缓冲的时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你给朕解释解释,朕让你照顾公主,你就是这般照顾的?”茶杯直接砸在了连砚的肩头,肩膀上湿了一片,茶叶黏在天青色的衣袍之上,留下斑驳的好痕迹。

    连砚淡定的将那一片片的茶叶从身上捻下来,才抬头看着嘉晋帝道:“陛下想要什么解释?臣与公主不过玩闹,不是陛下看到的那般?呵,这话,我不出来。”

    “你!”嘉晋帝是着实没想到连砚竟然是这种态度,不仅仅是不认错,反而如此的气盛,好似欺负了韵儿的人不是她一样,嘉晋帝握紧了拳头,重重的砸了桌面上,后悔刚才那个扔杯子的时候不该心软。

    “我与韵儿两厢情愿,互相爱慕,原本就是情至深爱至切,发生陛下看到的那些事,本就是情之所至无法避免,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我爱慕她,是事实。”连砚字字铿锵的道:“从我见到她第一眼时,我就忘不了这个姑娘,她活泼俏丽,满脑子的歪主意,嘴硬心软最爱跟我撒娇,从沧澜到京都再到澜旭,这一路走来,我对她的爱愈加深切,若非韵儿坚持自己孝期未过,我与她早就成婚了。陛下,若是气臣轻薄了公主,子衿无话可,情深难自抑,子衿认罚,但陛下若是认为公主与臣不过玩闹,当不得真,那恕子衿不能答应,她于我,我于她,从来都是认真的,请陛下责罚!”

    连砚完就重重的叩首,她的请罚,也确实是请罚,只有犯了错才需要罚,至于连砚的错,她只认一桩,那便是清被嘉晋帝看见的那一桩,轻薄了公主,是大罪,她认罚。但若是嘉晋帝不愿意承认二人之间的情愫,只当两人是姐妹之间的玩闹,那就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连砚却是不能答应的,她就是轻薄了公主,她就是犯了错,她就是认罚。

    “你好大的胆子!”嘉晋帝一张脸由青到黑再到青:“简直胡闹!你们、你与她,如何能大婚?连砚,你可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自古哪有你们这般的婚配?朕的公主自有天下最好的儿郎来配,宠她护她爱她,你不过一介女子,你怎么敢!你又凭什么!”

    “凭什么?”连砚抬头,微微一笑:“陛下的天下最好的儿郎,容子衿大胆的揣测一下,那必然是世族大家庭,青年才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文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武能上马安天下,子衿不才,堪堪都略知一二。陛下若是能选出更好的人来,我愿意与他比试一番,一较高下。”

    嘉晋帝一时语竭,瞪着连砚半天不出话来,朝中那些宗族子弟别人不了解嘉晋帝还能不了解?那些纨绔子弟莫了,便是仅剩的几个可以称得上是才俊的人选怕也是不如连砚的多,连子衿从与那些人就不是一个路数的,连老将军为了培养出一个连砚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血,连砚又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那些个公子哥不过是萌了祖上的荫,背靠着大树好乘凉,而连砚却是凭一己之力在努力的为这棵大树添肥浇水,担的都是责任,这如何能比?

    可他再欣赏连砚,也不能任由她们如此的放肆!

    “够了!”嘉晋帝错开眼,不愿意再看着连砚:“朕不想再听你,子衿,朕从看你长大,你若是走了歪路,你让朕如何与连家人交代?”

    连砚一愣,心知不妙,慌忙道:“陛下不用与连家人交代,我与韵儿的婚约是家母与凉妃娘娘早先就定下的,韵儿身上带的是我连家传媳的玉佩,子衿不过是尊了父母之命。”

    然,嘉晋帝却是不愿意再听了。摆了摆手,神色间是明显的倦意:“那不过是玩闹之语,你又何必当真。你是好孩子,你很好你很优秀,可你跟韵儿,这是不可能的。朕即刻就带她回宫,澜旭这边的事儿你就多操心些,你们先冷静冷静再。”

    “陛下是想把我留在这里是吗?”连砚苦笑了一下:“澜旭与京都路途遥远,她在那儿我在这儿,一封信要走七天,一来一回便是半个月,陛下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分开?不,或许等她回去以后,连一封信都没有了,也许我收到的关于她的最后的消息是公主大婚也不一定。”

    连砚抬头,直视着嘉晋帝:“陛下你如何忍心?忍心分开一对有情人?难道陛下没有深爱过吗?当日凉妃娘娘离开陛下之后,陛下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陛下就忍心这么对待我,这么对待韵儿?让她深陷情苦之中不可自拔,让她感受爱而不得,陛下,若是如此,那我又何必将她带回?又何必言明她的身份?”

    连砚一眨眼,泪滴落了下来:“我后悔,若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将她带到陛下的面前,那样起码她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可以爱自己爱的人,自由畅快无所拘束。”

    连砚的一番话,让嘉晋帝心里一阵抽痛,爱而不得,他如何能不懂?看着连砚落泪时那种肝肠欲断的样子,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那场弥漫的大火,火光之中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那现在呢?他在做什么?

    嘉晋帝一时间有些茫然,他原本笃定她们是错的,一心想着把两人分开,可如今听着连砚字字句句的衷心,看着连砚一滴一滴掉下的眼泪,他忽然就不确定了,世间万物总是有因有果,他让连砚去剿匪,结果连砚带回来他丢失多年的女儿,偏偏两人又相爱了,忽然间嘉晋帝又想到了那个琴匠濮安的爱情故事,故事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偏偏又跟眼前这一幕幕重合,愈发的让他无从决定。

    “殿下!”一声惊呼,连砚抬头就看见秦韵已经进来了。

    正欲让她不要莽撞,就被秦韵一把拽了起来,秦韵面色很平静,特别的平静,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这里的气氛有多么的压抑一样,她朝连砚微微一笑,默默的将连砚身上的茶叶拍掉,又替连砚整理衣裳,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才握紧了连砚的手,目光定定的看着嘉晋帝。

    “我从就没有娘,是我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爹是个山匪头子,虽然他早就洗手不干了,但在沧澜,我爹就是那一带的山匪头子,我是他女儿,从我就知道我是山匪头子的女儿。可能是因为没有娘,我爹对我就很宠溺,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什么都容着我,我们是山匪,偏偏我就活的跟个大姐似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但凡山中有了什么好东西,他都第一个送到我那儿,一个的二层楼被他弄的跟个藏宝阁似的。”秦韵有些怀念的语气,眼中噙着泪,下意识的握紧了连砚的手继续道:“可偏偏有一点,他很让我讨厌,特别的不喜欢,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山匪,他却偏偏要逼我学什么琴棋书画,诗词礼仪,难道我以后下山劫的时候要先跟人念两句诗吗?我想不明白他也不告诉我,请了好多的夫子都被我赶下山了,我爹他也不气,一个不喜欢他就再请,甚至到最后就请了子衿,那时候他早就知道子衿是朝廷派来的人了,却只是一意孤行的把子衿请上了山,让她做我的夫子教我琴棋书画,我不懂,还跟他闹过很多次。”

    嘉晋帝听着这话,皱紧了眉头,想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些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他不是我亲生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希望我以后遇见了我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的时候,能不被他家里人欺负,甚至请子衿上山,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重病无法再照顾好我,希望能将我托付给子衿。”秦韵擦干了脸上的泪,继续道:“我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将我交给子衿的,我与子衿是有婚约,这个婚约是我娘定下,我爹认可的,我爱子衿,我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无不妥。”

    “至于陛下。”仰头看着嘉晋帝,拉着连砚缓缓跪下:“陛下生恩,秦韵铭记在心,此生恐难报答,惟愿来世,做牛做马。”

    然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礼毕起身,就拉着连砚的手,朝外走去。

    “站住!”

    作者有话要:  终于写到这儿,韵儿要拉子衿去私奔呢

    走的了吗?走的了吗?

    ☆、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