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是猫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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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她对学武的执着,倘若得到《冷月清光》刀法,定会学起来,也势必会被苦茶察觉。连皇后命苦茶教习她武艺,本就为了随时掌控她的学武情况。一旦发现她习练了母后的刀法,不知会怎样对付她呢!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驶过,无限愁绪涌上心头,滟来的思绪渐渐飘远。

    天色暗了下来,宫越燃亮几案上的灯烛,柔亮的清光下,他看到滟来眸中的深邃和哀伤。若非亲见,他绝不信端娴公主会有如此沉静之时,也不信她也会有哀愁。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道:“宫卫长,公主府到了。”

    宫越轻唤滟来:“殿下,贵府到了。”

    滟来自恍神中惊醒,抬眸望着宫越,唇角绽开一抹苦笑:“多谢宫卫长相送。”她掀开车帘,外面暗沉的天色惊了她一跳。

    “天黑了?!”

    宫越轻笑:“宴席结束时,便已是将暮时分。”

    滟来等候宫越时,在车厢内睡着了,浑然不知宫越出来时,天色已晚。她心道不好,且身上已经有了不舒服的感觉,这是马上就要变成猫身的预兆。

    滟来等不及仆从将脚蹬放下,便自马车中跳了下去,匆忙与宫越道别,提着裙子快步奔向府门。庆幸的是,她没有在马车上在宫越面前变身。

    棋烟早已回到府中,正在大门口候着,见到滟来回府,忙迎了上来。

    “殿下……”

    滟来不等她完,便截住话头道:“棋烟,我有些不适,晚膳就不用了,回房后我便要歇息了,不要来扰我。”

    棋烟应声好。

    滟来飞快沿着府内的甬路向前奔着,穿过一道月亮门,身上的不适越来越重,或许就在下一刻,她就要变成猫身了。

    滟来知晓她可能赶不及回到房内了,自这儿拐过一条垂花门很快就能到后园子,她回身将新月刀摘了下来,扔给棋烟:“棋烟,你先将我的刀放回房里去。”

    棋烟接过新月刀,却不肯离开她,担忧地问:“殿下,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滟来强忍着不舒适,指着旁边的垂花门道:“宴席上饮了酒有些头晕,我到园子里散散就好了,你且先回房吧。”

    棋烟有些不放心:“殿下,我陪着你在园子里转转吧,你一人奴婢不放心。”

    滟来蹙眉道:“不用,我想一人静静。”

    棋烟只好了声好:“夜里风凉,殿下在园子里少待一会儿吧。”

    滟来点点头,快步穿过垂花门,入了园子。

    后园不似前院,灯火通明,这里只亮了寥寥几盏灯笼,她快步奔到一片夜间开的花丛中。

    天旋地转间,那片比她低矮的花丛瞬间就在眼前了。夜间开的花,香气尤浓,簇簇粉白相间的花瓣在夜风中摇曳。她低眸看了眼散落在地面上的衣裙和钗环,只能明早偷偷过来收回去了。她伸出爪,去拨弄那丛开得正艳的娇花。

    花丛后,忽然现出两张猫脸来。

    虎斑和胡饼趴在花丛中,猫脸仰着,傻傻望着她,似乎早已吓得呆住了。

    滟来:“……”

    其实,滟来也想过或许有一天她变猫身这件事会被发现,但从未想到先发现的是两只猫。只能,还算幸运,虎斑和胡饼知道了也无妨,猫又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人。

    滟来想着点什么,开口道:“其实吧,我是一只能变成猫的人。”

    胡饼望着她没动,或许是吓得太狠了。虎斑舔了舔爪子,猫眼瞪得圆溜溜的。

    滟来又道:“哦,其实,我是一只修成人身的猫精,你们知道吧,有些狐狸啊,猫啊,修行后可以变成人身。”

    两只猫继续傻傻望着她,志怪话本滟来没少看过,不过猫又没看过,似乎依然听不懂。滟来放弃再什么了。

    虎斑忽然喵呜一声,拨弄着面前的花,道:“你还是与后面那位吧。”

    滟来转过身,只见棋烟提着新月刀呆呆立在垂花门侧。她不放心滟来,原想问滟来要不要加件披风,谁曾想居然看到了那样不可思议的一幕。

    “殿……殿下?你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棋烟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蹲下身子,望着滟来喃喃低语。

    滟来很想对棋烟,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只可惜,她们如今无法沟通。好在棋烟是个沉稳的,并未大声嚷嚷,只蹲在那儿抹了会儿泪。

    “殿下,你还能变回来吧?”棋烟想起这段日子滟来从不让她们入夜伺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殿下是不是到明日便可变回来了?”

    滟来点了点猫脑袋。

    棋烟这才略放了心,伸手欲抱滟来:“我带殿下回房吧。”

    滟来摇摇头,她还有话要与胡饼和虎斑,便飞快地朝着花丛深处跑了。虎斑跟在她身后,道:“原来绒绒你竟然是这个园子的主人。”一向不多话的胡饼沉默了半晌忽然喵呜道:“我就觉得绒绒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滟来道:“我有些事情要你们做。”

    两猫忙问什么事。

    滟来道:“虎斑你去一趟宫中,我与甜糕好了,每夜子时在凤廷宫外的银杏树上碰面,你问问她今日有谁出入凤廷宫。”又对胡饼道:“你去一趟雷洛的府邸,他的府邸距我们不远,就在柳安巷。”

    滟来方才特意向宫越探了雷洛在京中的住处。

    “去那里做什么?”胡饼问。

    “此人欲对我不利,你多去他府中走动,瞧瞧他与何人来往。”

    两猫得令,在府内闲了这些日子,这会儿终于有了事做,飞快跑走了。

    ******

    棋烟一夜无眠,翌日一早便到了滟来房中,看到她安然宿在床榻上,这才心安。或许是亲眼所见,棋烟对此事倒是接受了,倘若是旁人告诉她,只怕无论如何不信的。滟来觉得棋烟知道了也好,日后若再出现今日这种状况,也好为她掩护下,只嘱咐她万不可再告诉旁人。

    棋烟麻利地为滟来挽着发,道:“奴婢绝不会的。就算奴婢了,你觉得人家能信?怕不是以为我疯了。”

    这话的倒也是。

    挽好发髻,棋烟自妆匣中将蜜花色镂空雕花金步摇取出为她簪在发上,道:“若非我昨儿发现,把步摇和罗衫拿回来,今早被花奴们发现,也不知会嚼什么舌根。”只怕关于端娴公主的流言会又添一条。

    梳妆罢,滟来又去了一趟惠宁公主府,此次倒是没遇到郑祐。

    一路到了萧柔的院门前,清月便早已微笑着迎了上来:“殿下来了,可用过早膳了?”

    滟来问她:“皇姐如何?”

    清月唇角笑意凝住,压低声音道:“听闻你昨儿在宴会上的事情了,正在生闷气。”

    滟来晓得宴会上舞刀的事瞒不住萧柔,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缓步入了屋。

    萧柔刚用罢早膳,正歪在卧榻上绣花,看到滟来进来,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垂首忙着飞针走线。滟来知晓皇姐此时正恼着她,便笑着问:“皇姐在绣什么?让我瞧瞧。”

    萧柔冷笑着断她的话:“你如今本事大得很,原叫我抱恙不进宫,自己却去闯祸?”

    滟来陪着笑道:“皇姐息怒,我再不敢了。”

    萧柔白了她一眼,将花绷子放在几案上,吩咐清月道:“你去将我衣柜底下的红漆雕花匣子取来。”

    清月应声去了,过了会儿便捧着匣子走了出来,放在案上。萧柔取出钥匙开了锁,自里面取出一本册子来。

    “这是母后留给你的。”萧柔将册子递给滟来。

    正是宫越提到的《冷月清光》刀法。

    萧柔叹息一声:“我本不是习武的苗子,但你自喜爱。母后在世时,习武很苦,她不愿我们再受苦,因此除了教习你吐纳心法强身健体外,原不想让你学刀法。但她临去前,还是后悔了,便将这个册子托我保管,让我待适当时机拿给你。如今,也该给你了。”

    萧柔将册子交到滟来手中:“好好习练。那个苦茶,便寻个由头别让他教习你了,免得他发现你在习练这套刀法。一旦学成,也不要轻易使出来,只在关键之时用作自保。”

    滟来点点头,将册子珍之重之收了起来。她没敢将雷洛之事告诉皇姐,生怕她担忧。

    两人又叙了会儿话,滟来惦着午后苦茶还要过来,便早早告辞了。

    清月送了滟来出门,忽道:“公主,有件事你听了一定欢喜,昨儿郑驸马忽然要和殿下和离。”。

    “什么?”滟来心中猛然一沉。

    她日日夜夜盼着两人和离,为此还生了皇姐好久的气,这会儿乍然听闻两人要和离了,却没有丝毫喜色。

    两人这当口和离,且还是郑祐提出来的,滟来隐隐觉得不安。郑祐喜好男色之事,早在那个倌死在他榻上,京中便已人尽皆知。他便是与皇姐和离,再娶只怕不易。皇姐平日对她的事睁一眼闭一眼,照理,他不会和离的。

    “他可为何要和离了?”滟来问清月。

    清月摇头:“驸马昨日自宫中回来后,便点了衣物,装箱回了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