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懿痛恨起自己的优柔寡断，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不顾外面天色已黑，毅然决然走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

    夜晚的海上气温很低，她只随意裹了一条披肩，没多久就缩在栏杆边上，冻得直发抖。

    容懿尽量漠视自己的懦弱，抬头望向漆黑的远方，让眼泪不要往下掉。

    横亘夜空的银河，闪烁着点点繁星，一明一灭不知相隔了几万光年，人生中所有璀璨美好都必须付出时间的代价。

    季蔚然曾经过，要带她回到纳米比亚沙漠去看麦哲伦星云，想来也不可能实现了。

    他过很多“以后”，全都变成虚构的假设，怨不得他，这场近在眼前的离别，她得负起最大责任，所有心伤委屈都只能默默吞下。

    容懿突然想起曾经在上看过的一段话：“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过了今晚，她也会跟那个男人天各一方。

    只是想到不久后的离别，眼泪还是忍不住潸然落下，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好像有血肉从灵魂里被连根拔起般的难受。

    正当容懿鄙视着自己的自哀自怜，突然间一阵暖意，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胸膛，她的身体认得这种熟悉的安全感

    容懿一愣，连忙胡乱抹去泪水，白天他冷厉伤人的话语还在脑海中回荡，她才不想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傻子。

    季蔚然双臂像铁箍一样紧拥着她，低声呵斥道，“哭什么？别跟我是沙子迷了眼。”

    其实他真正想骂的是她没良心没良知，但察觉到她身上很凉，还瑟瑟发抖，他就不争气的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不会失去她。

    容懿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这一秒差点崩塌，男人低沉嗓音萦绕在耳边，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她心跳乱了频率，只能强装镇定，没好气地回答道，“想家，不行吗？”

    季蔚然很不给面子的冷哼道，“谎，妳哪来的家？”

    容懿背脊一僵，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她曾经有个名义上的家，但也仅此而已，除了戴娜恐怕也没人会想起她。

    季蔚然只是心里憋着恼火，她都这样了，却宁愿流浪吃苦，也不肯好好待在他身边，瞎扯些伤人的废话，找尽借口离开他。

    他不是笨蛋，稍稍冷静下来，就发现事有蹊跷。邮轮甲板上电眼录下的片段，正好解开了他的疑惑。

    在季蔚然电话会议的空档，容懿一个人散步乱逛，碰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是曾经在宴会上站出来为海伦阿姨话的康坦先生。

    康坦是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主动攀谈，就算句句不中听，容懿自然还是得听。

    容懿似乎被中了埋藏在心底的担忧，脸色变得很凝重，连礼貌的笑容都挂不住。

    康坦仔细分析了季蔚然如今的处境，季夫人宣布退休，她领导已久的法国总部正值稳定军心的时期，商场上的内忧外患，瞬息万变，不是容懿想像的那么简单。

    季蔚然惩戒海伦一家，虽然事出有因，但也无异于跟家族为敌，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若是有心人联合起来给他使绊子，他就算再骄傲霸气，也躲不过明枪暗箭的攻击。

    季夫人就是个很好的前车之鉴，当年她迫于无奈嫁给季博弘，正是来自家族的压力。如今季蔚然又要做出什么样的让步，才能平息因容懿而起的风波？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让他低头妥协，想必会很痛苦吧。

    康坦老先生见容懿缄默不语，叹了口气，劝道，“妳想想看，一个30岁的男人，事业才刚要起飞，却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处境。姑娘，妳可要想清楚了，妳究竟要成为他振翅而起的那阵风，还是斩断他羽翼的利刃？”

    “孩子，听我一句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康坦饶富深意的完，就颤巍巍地离开了。

    容懿望着他的背影愣神，难过得几乎快哭了，脸上表情像是吞了一千根针般难捱。

    她在自责，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季蔚然，他太暸解自己的姑娘了。

    季蔚然证实了容懿只是口不对心，却想不出任何留住她的理由。

    她铁了心想走，他就算戳破她的谎言，又有何用？

    季蔚然站在阳台上烦躁的抽烟，一连喝了好几杯烈酒，满腔怒气却不曾消减半分，无意间发现容懿出现在甲板上，他心情更是坏到谷底，外面都天黑了，她做什么犯傻自我折磨？

    但是他没有靠近，就这么远远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发现她在偷偷掉眼泪，忍不住摔了杯子，毫不犹豫的大踏步过来紧紧抱住她。

    没办法，他根本见不得她的眼泪。她一哭，他就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这见鬼的负疚感！

    “外头冷，进去吧。”季蔚然开口打破僵局，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冷淡语气不心泄漏出关怀的暖意。

    容懿心里一阵酸楚，理智告诉她应该割舍，但身心却仍留恋他胸膛的温度，终于没忍住，转身投进了他的怀抱。

    她抱得很紧很紧，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扑火的飞蛾，“季蔚然”她一开口又哽咽了，只好挫败地把头埋进他敞开的衣襟。

    眼泪流淌而下，似乎也烫伤了他的心。

    “别哭。”他低哑地道，大捧起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拇指抹去止不住的泪水，她却破罐子破摔哭得更凄惨。

    季蔚然没辙了，英挺的眉心皱得死紧，想也没想就低头轻吻她的脸，“没良心的女人，哭什么呢？”薄唇带着灼烫的温度，沿着泪痕蜿蜒而下，全是遮掩不住的温柔心疼。

    容懿心尖震颤，头一偏就迎上他的唇，又主动了一回。

    季蔚然动作微顿，下意识地微仰着头想躲开。

    不过只停顿了一秒，他的理智就兵败如山倒，放弃思考，炙热的吻如同飓风过境，肆虐着今晚过后就不再属于他的粉嫩唇瓣。

    他不给容懿任何逃避退缩的空间，单搂住纤腰贴着自己，一托着她的腿往上提，亲密无间的负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