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夫妻并不知道，当时季蔚然兄妹俩就坐在楼梯边，全程听见了这场谈判——他捂着季海柔的耳朵，保护了年幼的她，不被这个残酷的事实伤害。

    至于长大后季海柔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他也懒得过问，总之这在他们母子三人之间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

    随着时间过去，季夫人心中的愤怒也渐渐平息，她从来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当初被迫舍弃初恋情人，并非她所愿，既然不能嫁给爱情，至少能最大限度地给两个孩子完好的家庭生活。

    容懿听完季氏家族秘辛，惊讶到表情管理失控，好半天才回神。季蔚然好笑的去拨弄她的鼻尖，“有这么惊讶吗？这在我家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握住他作乱的指尖，蹙眉问道，“那阿姨回到法国，有再遇见自己的初恋情人吗？”

    季蔚然挑眉，“当然有，妳也见过，猜猜？”

    “梅伯。”容懿想也没想的就回答。

    梅伯跟季夫人之间的情感不像是黄昏之恋，那种自然而然流露的信任跟依赖，怕是爱了一辈子的恋人才会有的细水长流。

    季蔚然点头道，“嗯，梅伯一直在等她，他一直把我跟海柔当自己的孩子照顾，现在苦尽甘来，也是好事。”

    梅伯以总管的身份陪在季夫人身边，直到季博弘过世以后，两人才公开彼此的关系，决定要用余生相守，弥补错过了前半生的遗憾。

    容懿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神情有些复杂。

    “怎么？觉得这故事很狗血？”季蔚然斜睨着姑娘，她也入戏太深了吧，对别人的故事都这么纠结，怎么就不多对他上点心？

    容懿轻叹了口气，拍拍季蔚然坚实的肩膀，以善良体贴的口吻道，“有这样的成长背景，难怪会你阴晴不定，脾气又差，好吧我原谅你了。”

    季蔚然：“”多谢她嘞。

    “妳确定这跟我的成长背景有关，而不是某人惹出来的？”季蔚然胸口憋着股火，想生气又不甘心、俊脸黑沉的模样实在太反差萌了。

    容懿笑倒在他肩上，很乖觉的抚着他的胸膛顺气，口中不忘叨念，“喂喂喂，不生气啊，一生气就被我中了，大不了以后少惹你嘛，别这么气。”

    季气鬼蔚然傲娇的冷哼，“搞没搞清楚谁才是罪魁祸首？”绷紧的下颚线条慢慢舒展开来。

    她虽然有一秒惹怒人的本领，但只要她撒娇卖乖，天大的怒气都能瞬间平息。

    他只能在心中为自己的没底线深深叹息。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阳光早就不见踪影，季蔚然抓着她的塞进口袋，“好了，去吃饭吧。”

    容懿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离开海上明月号的时候，她心里搁了一根刺，至今仍隐隐作痛。康坦老先生的那番话，会不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当时选择逃避，但她现在很想知道，他会为了家族的商业利益，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吗？

    “有话就，别藏着。”季蔚然沉静地道。

    他主动透露这段家族秘辛，有对她交底的意味，同时也想告诉她一件事：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做选择。

    他想知道她懂不懂，还有，会不会因为介意家族的眼光，再次选择离开。

    “你”容懿迟疑地开口，又释然的摇摇头，“你不是那种人。”要是季蔚然会轻易受人摆布，他跟珍娜的婚约就不会是这种结局，她应该对他多点儿信心。

    容懿一想通就不纠结了，笑咪咪催促道，“冷死了，快走快走，我们吃什么晚餐？我想喝洋葱汤，想吃冰淇淋！”

    季蔚然：“”

    “干什么话没头没尾？”季蔚然呵斥道，他不是哪种人？他在她心目中又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在意旁人眼光，唯独执着于暸解她心里怎么想。

    容懿把插在大衣兜里，倒退着走路，笑嘻嘻的顾左右而言他，“算了，不吃冰淇淋，天气一冷就好想吃蛋炒饭喔！”

    季蔚然目光锐利，简直要把她瞪穿。

    姑娘皮痒了，敢吊他胃口？

    容懿扮了个鬼脸，笑得又可爱又欠揍，“就不告诉你，你咬我啊？”她转身轻巧的跑开，像只翩飞的蝴蝶，顺掏出大衣口袋里响个不停的。

    一看到来电号码却瞬间石化，天！她完全忘了直人还在巴黎！上顾着接电话，脚步一顿，差点就被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绊倒。

    季蔚然眼明快的拉住她，没好气的喝斥，“慌张什么？”顺把她扯进怀里，无意间瞥见屏幕，脸色顿时更难看。

    这子还真不死心。

    容懿很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赶紧对季蔚然比了个噤声的势，心虚地道，“喂，大田先生，在哪儿玩呢？”她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坏朋友，浑然忘记直人也在巴黎。

    直人爽朗的笑道，“容姐，下课没？等妳当地陪呢。”

    他以为容懿要上语言课，等到傍晚才敢联系她，直人一向这么细心，容懿听着就更愧疚了。

    她尴尬的偷瞄了眼季蔚然，支支吾吾道，“呃今天是周末，其实我不用上课。”就算要上课，也早就被某男人给彻底耽误了。

    顶着某男人阴沈的目光，她硬着头皮问道，“你在哪？我去找你？”脸上表情极其无辜。

    季蔚然冷哼了一声，用力揽住她的肩，表示自己很在意，非常在意，在意到快要火山爆发了。

    她用口型无声对他道：“别闹。”顺沿着敞开的大衣，环住他精实的腰。

    虽然是给暴躁的男人顺毛，但他的体温好温暖，容懿没骨气的自动缩进他怀里，当他是人体暖炉。

    季蔚然黑沉着脸，拉紧大衣帮她挡风，顺便严密监听那混帐子都了什么。

    直人没有察觉她尴尬的处境，体贴的道，“天气很冷，我买点吃的去找妳吧。明天就回日本了，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找妳吃饭喝酒聊聊天。”

    容懿不用想都知道季蔚然脸色有多难看，顶着山大的压力，弱弱地道，“我家啊我想想待会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