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早就后悔了
人类的思维、感受与行动都会受到欲望驱使,而欲望往往来自于避免痛苦和满足需求,这是一种生存本能,设法让自己在产生最少的痛苦之下,努力活下去。
但有人选择趋吉避凶,就有人飞蛾扑火,在巨大的压力下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明明只是一点瑕疵,却会被情绪炸出大峡谷般的裂缝,要嘛后退要嘛跳,没有第三条路。
容懿放纵自己狂妄地挥动伤痕累累的翅膀,扑向恶火,当内心深处的恶梦全面反扑,她连清醒面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踉跄地逃离现场,感觉自己正在往地狱峡谷坠落。
明知道这是粉身碎骨的不归路,她仍这么做了。
如果布满伤口、千疮百孔的心,也配称为心,那么希望季蔚然满意他所看到的,满意这个两败具伤的后果。
她知道自己在人们眼中看起来有多疯,上一秒还在台上唱歌,下一秒就失控逃跑,终究是崩溃过太多太多次了,容懿奇异的从绝望中摸索出生存之道——没命的逃跑,逃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找一个可以分离出梦境与现实的支点,死死抓住不放。
她脑袋嗡嗡作响,冲进路边等待已久的黑色计程车,按下里的信息发送键,随即毫不犹豫的打给凯文,“跟我话,十分钟就好,拜托!”——她的世界孤独到只剩下心理医生了。
季蔚然双脚像生根一样扎在原地,如同冰冷的雕像,英俊的脸庞没有半点人味,好似火山爆发后瞬间冻结的灾难片。
视线追随着姑娘跳上计程车,他才脸色难看的把车钥匙扔给路克,沈声道,“跟着她。”确保她安全无恙。
路克拔腿就跑,顺道捎上可能派上用场的唐肖年,至于那个靠嘴巴吃饭却祸从口出、自己找死的罪魁祸首,华丽丽的被丢包在酒吧——这绝对是他毕生最难忘的一个圣诞节。
酒吧里,一首歌引起的掌声和骚动很快就落幕了,转瞬即忘。
季蔚然坐在吧台的老位置,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中的烈酒一口都没喝,只管盯着来自容懿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的反覆看,像凌迟一样,一刀一刀刻入血肉。
容懿:“不是每一次试探,都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希望你已经后悔了。”
他早就后悔了,从走出公寓的那一秒就后悔了,只是撑着一股莫名的执拗,赌她一份真心。
然而他从没有赢得如此狼狈过,容懿当众翻出血淋淋的伤口,只为了告诉他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季蔚然,你错了。
真的太狠了她对自己残忍,双面刃的另一端却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她离开得如此决绝,他一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有什么资格挽留?
尾随容懿而去的路克很快就传回消息,她哪里都没去,安全的回到老公寓。
季蔚然嘲弄的扯了扯嘴角,他连放心都不配,只能仰头喝光一杯烈酒,一杯又一杯,不要命的喝。
唐君卫没话,也不拦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换了杯寡淡无奇的苏打水。
今晚,他得比任何人都清醒。
“咳”慕榕霄弱无助可怜的轻咳,想要些什么打破僵局,被唐君卫冷冽眸光一扫,立刻又闭上嘴。
他一向辩才无碍,死人都能被他得回光返照三分钟,但现在却像被毒哑的金丝雀,只剩下一身高档精致且无用的皮囊,等着领罚。
哎,要是季蔚然大发雷霆、胖揍他一顿就算了,但季蔚然像是灵魂被抽真空一样,不管填入多少酒精都麻痺不了,无端让慕榕霄打从心底感到恐惧。
原来强大如斯的季蔚然也有强烈的情绪,原来也会心痛如绞,绝望至极,恨不得亲毁灭这个世界,却又表现得麻木僵硬,好像什么烂事都没有发生。
慕榕霄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就算只能陪女友去南极科研,对着冰山跟企鹅赎罪也好,季蔚然却开口了。
“滚吧。”
他很公平,整件事始作俑者是他自己,怪不了慕容霄。
这么一,慕容霄就更愧疚了,义无反顾地凑过去,眼睛一闭,“andre,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干脆揍我吧别打脸就好!”
季蔚然:“”他还真就只想打脸。
慕容霄彻底被无视,气馁地叹息,“没想到那姑娘翻脸就翻脸。”苦恼地搔搔头,努力思考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喃喃自语的推敲,“如果是冷战还算能接受,冷战表示她不希望正面冲突,导致毁灭性的局面,也就是还不想分。”
他求救的望向唐君卫,“你觉得容懿今天的态度是冷战呢?还是决裂呢?”
唐君卫耸耸肩,“看情况。”
笃定的语气引起季蔚然的注意——或怒火——幽邃眼眸带着锐利锋芒,“你很暸解她?”
唐君卫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言简意赅,“她跟她很像。”
不需要问,他们都知道唐君卫的“她”是谁,那女孩是唐君卫心中永远不愈合的伤。
“这辈子,可以不后悔吗?”唐君卫喃喃地道,第一次痛恨自己无比清醒,“明明还没断气,心却烂成了泥,你真的可以承受吗?”
作为一个旁观者,唐君卫一直心如明镜——过去季蔚然表现出来的冷酷不近人情,那是还没碰到一个真正心动的人,
后来这个人出现了,在故事的最初就伤痕累累,困在伤痛的泥淖,随时都会灭顶。季蔚然一念之差,和容懿错过了两年,心里不无遗憾愧疚,然而他所有自以为弥补的举动,却将她越推越远。
爱一个人,实在太难。
季蔚然喝干今晚的第n杯烈酒,把酒杯倒扣在桌上,深邃的眼眸始终清醒。
他不是在借酒浇愁,而是在麻痺心中的剧痛,既然酒精对这一切于事无补,也就没有再喝的必要。
唐君卫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看来你没打算喝挂,不奉陪了。”
用力拍了一下季蔚然的肩膀就迳自走了。
“滚吧。”季蔚然语气淡淡,头也没回,“南极不缺律师。”
慕容霄:“”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