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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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炎炎盛夏,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学位服的莘莘学子和亲朋好友们合照的身影。

    这天清,金时匆匆忙忙地穿着红色学位服从宿舍楼里冲了出来。

    学校毕业典礼8点停止入场,各院系要求7点40前在指定区域集合完毕,现在已经7点30了。

    金时跑到电动车前,把钥匙插进去想要启动。

    “该死……”

    见鬼的电动车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鸟问题,启动不起来。

    “时姐!你怎么还没走?”忽然,身后传来晓雯的声音。

    金时回过头,发现晓雯穿着学位服刚刚从宿舍楼里出来,身上红艳的垂布还歪斜着。

    “快,你车有电吗?”金时也顾不上问晓雯怎么比自己还慢,连忙询问道:“带上我,咱俩赶紧过去,我看研究生组的人在催了。”

    晓雯迷茫地被金时推着步跑到自己的电动车前:“现在就催了?不是8点半才开始吗?”

    见晓雯又处于脱线状态,金时忍不住扶额:“你还想和校长一起入场不成?”

    吵吵闹闹中,两个人总算是赶到了体育馆的门口,掐着点儿跑到集合的地点。

    排在队伍里,晓雯戳了戳金时的胳膊:“我刚刚不心看到,那个负责人还瞪了我们一眼。”

    金时感到奇怪:“为什么?我们不是按时到了吗?”

    “不知道,可能嫌我们没有提前过来?”

    金时朝负责人望了一眼,他没有看向这边,正在对着另一个方向高声呼喊:

    “你们快点儿,还想不想参加毕业典礼了?”

    负责人其实也是学院的研究生,不过因为“思想”比较积极向上,也加入了研究生学生工作负责组。平日里给老师们下手,在一些活动上对其他研究生吆喝来吆喝去。

    金时认识这个负责人,知道他是普博生,尽管博士年级比自己低,但年龄上还是稍长,平日里碰见也会点头问好。

    不过,在场的毕业生当中,也有不少的普博生,就很看不惯负责人的这副派头了。

    “瞧他,又在这儿显威风。”有窃窃私语声传来,周围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

    “学术做得那么烂,能不能按时毕业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牛逼哄哄个什么劲儿。”

    “还不是蹭个经历将来好去考公务员?听他还有想留校的心呢。”

    “花样儿那么多,来读博还真是浪费了。”

    不少人加入到对负责人的吐槽中来,核心无非就是:这个人没什么学术上的本事,空有一颗想混官场的心,真是个垃圾。

    晓雯靠过来和金时咬耳朵:“时姐,这个人是不是还追过你?”

    金时回想了一下:“……据我了解,他应该是同时在追学院里很多人。”

    晓雯大吃一惊:“就是传中的群发表白短信那种吗?”

    金时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又示意晓雯点声。

    就在前不久,和博士班级聚餐时她才听:自己在拒绝负责人的追求之后,这个负责人在不少人面前宣称是因为自己脚踏两条船,嫌弃他在北京没有房子才拒绝了他。

    金时听到这话以后简直感到不可思议,幸好她拒绝他之后没过多久就出国了,没有受到太多这种流言蜚语的干扰。

    而且,很快大家也都发现这个负责人的人品之差,也就没有人再相信他的话。

    金时没有正面找负责人算过账。倒不是怕他,只是觉得跟人交道多了,怕自己也会沾染上这种伪劣的气质。

    不过,这事儿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当她金时时候当大王的日子都是白混的吗?

    她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负责人不仅过自己的坏话,还把所有拒绝了他的女生都辱骂的体无完肤。

    她直接去找了其中一些的女生,她们听到这个事情以后也极其愤怒,几个人联合写了一封实名举报信,投递到了校长信箱。

    这事儿之后,负责人留校的念想算是没了,想出去挂职选调的路也都被堵死了。但学校终究没做的太绝,这件事情上没有公开给他处分,只是私下批评教育。

    负责人并不知道举报人是谁,但也猜到是自己编排过得这些女生们举报的,因此只要见到就一概怒目相向。

    然而除了把自己眼睛瞪得像只□□一样外,他也不敢再多一句废话。

    混乱之下,金时他们总算是进入到场馆之中安稳地坐下了。

    八点半,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全体起立,金时最后一次唱响了校歌。

    歌词写得庄严肃穆,金时却在歌声中逐渐泪目。

    这是她待了足足九年的校园啊,占据了她人生整整三分之一的长度。

    这座园子,浇筑过她梦想的萌芽,承载了她理想的起飞。在课堂上那些盹的时光,在自习室里苦熬的回忆,在操场上最后一次跑800米的崩溃,和朋友们在校门外的馆子里拼酒到天明的段子……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吟诵出了一首难忘动人的诗篇,在金时的脑中久久回荡。

    歌声到了激昂的最高潮,泪水顺着脸庞无声滑落。

    从此以后,她再也无法栖息在母校温暖而宽厚的羽翼之下,风雨路上,只能咬牙前行。

    许多人都哭了。和新生婴儿哭声中对陌生世界的恐惧不同,这哭声中含了些许的压抑。

    压抑的是,同窗们将自此天各一方,而每个人也终将在现实的巨浪下不断沉浮。若干年后,谁能够还记得自己在校门前许下的崇高理想呢?

    没人知道。

    毕业典礼的仪式在拨穗仪式后就宣告结束了。

    当这位声名远扬的教育家轻轻将她头上的流苏拨到了另一边时,金时的心忽然轻轻落了地。

    就像是拍卖会上的一锤定音,再无后悔的余地。

    从场馆的侧门出来,金时看到了莫禹澄。他站在树下,身姿笔挺。阳光从茂盛的枝叶间倾洒而下,有光斑落在他的脸上,氤氲地有些不似真实。

    倏忽间,金时晃了神,十几年前镇上莫禹澄离开的景象逐渐和眼前这一幕重叠。

    金时脚步踟躇,烈日下连思考都融化了。

    莫禹澄也望着金时,怀中有一大捧的香槟玫瑰,引得行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他看到金时傻傻地望着自己,眼睛还红肿着,看样子刚刚哭过。

    莫禹澄笑了出来,迈开脚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到金时面前。

    “恭喜毕业,金时。”

    莫禹澄长身而立,有阴影投射在金时的脸上。她抬起头,看到了他眼中的温柔缱绻。

    金时的脸上绽开了亮丽的笑容,她扑进莫禹澄的怀中,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朝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周围响起了阵阵的起哄声,有羡慕的女生对男朋友抱怨道:“你怎么没想起来给我买花?”

    淳朴的理工男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急地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儿,只好声地道:“我不是人来了嘛……”

    别的毕业生都是和自己的父母合影,只有金时,是捧着玫瑰花和莫禹澄合影。

    此时此刻,阮女士和金爹正在澳大利亚看袋鼠。

    金时拉着莫禹澄在学校里溜达,在各个角落里都留下了两人的合影。

    走着走着,两个人来到了学校的荷塘。

    荷塘对岸,碧柳成荫,柳叶儿如丝带般在暖风中轻轻摇曳。

    金时脸红扑扑的,她在荷塘旁边一个角落里停下了脚步,四处瞧了瞧:不错,这里人少。

    莫禹澄眼里看着金时紧张兮兮的动作和表情,心里暗觉好笑。面上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

    金时低着头,对着怀中莫禹澄送给自己的香槟玫瑰,一个劲儿地作深呼吸。

    莫禹澄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缓缓道:“金时,你这样子,我会以为你又要求婚?”

    金时脸色瞬间涨成紫红。她心里想的却是:我去,被看穿了!

    莫禹澄瞧着金时这个模样儿,也琢磨出了些端倪。他有些惊讶,又感叹到这妮子脑回路实在是跳脱。

    有脚步声靠近,金时告诉自己再不就彻底没机会了,就是现在!

    “莫禹澄!”金时为了给自己鼓劲儿,可以提高了声音,听在莫禹澄耳中却像是要被拉出去干架。

    金时不好意思地低声咳了咳。

    “那个,其实,我从五岁那年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金时无语地想:我他妈在什么。

    莫禹澄挑了挑眉:“那么你就肖想我?”

    金时手足无措地解释道:“额,也不能这么讲……你时候长得那么可爱……不是,其实我重点不是这个。”

    莫禹澄收起了挑逗的笑容,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色。看在金时眼中,却还是让她倍加紧张。

    “我想的是……你……你愿意等我吗?等我两年,等我从日本回来。”

    到后面,金时已经快把头埋到玫瑰里了。

    其实这话在金时心里憋了很久了。

    从她定主意要去日本念博后开始,就想和莫禹澄讲。

    一开始,是连讲的资格也没有。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金时依然觉得无法开口。

    在这个连爱情都越来越快餐的年代里,优秀如莫禹澄,开口让他“等”自己两年,听到别人而立,恐怕要笑掉大牙。

    这话,其实和求婚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金时知道这话必须讲。

    “我还想的是,我去日本念博后,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我觉得比起一个只会爱你的人,我更想做一个自身也足够强大,与你并肩作战的人。”金时喉咙微动,继续道:“而且……我觉得把这个话出来,本身也是对我们感情的尊重……”

    金时不下去了。

    对面的莫禹澄自始至终没有开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金时。

    良久,他叹了口气,轻轻将金时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