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 57
房间里空调开的很足,但深夜的寒意依然渗过窗户的缝隙透了进来,惊醒了伏在桌旁浅眠的子言。
她茫然地在黑漆漆地房间里四处看了看,甩甩头,找回了些意识。
金时趴在床边睡着,双眼因为方才的痛哭肿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子言觉得好笑,过去拍了拍金时的肩膀。
“金时,上床去睡。”
金时迷迷瞪瞪地被子言扶上了床。
“唔……&#%%E@@”金时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子言听不太懂,不过这些年也习惯了金时每次喝醉以后的胡言乱语。她把被子给金时掖好,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另一侧,开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
子言走到洗漱间,拿出卸妆油,挤了一些在手心。镜子里的自己妆容有些斑驳,但依然美艳。
双手轻轻地揉搓着脸上的各个地方,用几捧温水洗过,再抬起头,已是素面朝天的一张面孔。
子言想起了那个刚进大学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学生证上的照片也是这样朴素,被自己嫌弃了四年,后来干脆用手指甲将照片刮花,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当初这些蠢兮兮的举动,子言忍不住笑了出来。镜子里的人儿也跟着一起笑,一时间狭窄的洗漱间里明媚了不少。
然而,子言望着镜子里的人儿,笑容渐渐隐去。
即使妆容卸得再彻底,也回不去纯净的大学时光。镜子里的人儿眼底有着藏不住的疲惫,眼尾甚至还有几条细纹。
叹了口气,子言认命地用洗面奶洗脸,然后认认真真地从爽肤水开始一道工序不落地进行护肤。
从洗漱间出来,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是金时的手机。子言回头瞧了瞧床上的金时,睡的很沉。她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是莫禹澄的电话。
想了想,子言拿着电话又回到洗漱间,按下了接听键。
“喂?Mawson?”
“……子言?”
“哈,是我。金时已经睡下了,放心吧,她没喝太多,应该就是有些累了。”
“好的,麻烦你照顾她了。”
子言笑笑:“是我过来扰她了哈哈,不麻烦不麻烦。”
莫禹澄顿了顿,换了个话题问道:“确定辞职了?”
“嗯,身体原因,得休息休息。Maw……哎我都离职了,要不还是叫你莫总吧!你也保重身体,钱是赚不完的。赶紧把金时娘子娶回家才是正事。” 到后面,子言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莫禹澄轻笑:“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
“对了,有个事情。”莫禹澄忽然问:“孙诺前两天跟我提起,达特茅斯的MBA春季申请4月份截止,问我有没有兴趣,他那儿有个内推。”
子言沉默了。
莫禹澄等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年中忙完以后有别的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这个项目。”
“难怪金时叫你莫大仙。”子言感慨地道
“莫大仙?”莫禹澄玩味地重复道。
“你们家金时对你的爱称,莫总还是自己去问吧。”
子言调侃地完,又恢复了以往工作中的认真口吻:“我想去念MBA的算都还没跟别人过,就被莫总看出来了。”
“别在意,我随口一问罢了。”
子言笑笑:“不,谢谢莫总给我的机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二天清,金时从梦乡中被一阵声响吵醒。
金时迷迷糊糊地起身,大脑还处于断路状态,傻傻地望着在地上做瑜伽的子言。
“你在干嘛。”金时揉着眼睛问道。
子言腹部贴地,仰起脖子,双手从身后勾住脚踝,缓缓用力朝头后靠拢,整个人呈现出了一张弓的姿势。
“昨晚太大意了,又吃肉又喝酒,对女人而言可都是□□啊!”子言一边变换姿势成下犬式,一边道。
“我昨晚都没印象了,你睡哪儿了呀?”金时好不容易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床上啊,你睡着后你家莫禹澄来电话,我跟他报了个平安。然后一脚把你踢到里侧,上床睡觉。”子言又换回了弓的姿势。
“别,你这床睡的还真舒服。”
“哦,那就好。”金时嘟囔了一声,又翻身躺回了床上,蒙着被子继续睡。
子言运动完以后感到浑身舒爽,她看金时还在睡着,琢磨了一下决定去附近溜达溜达。
子言从金时的衣柜里巴拉出一套厚绒运动服,就活力四射地出门了。
今天是周六,而且天气不错,路上的行人们大多是学生或者是年轻的上班族,看起来比东京市中心地段的行人要热情洋溢了不少。
区里除了金时住的这种公寓,大多都是独幢房,每家每户装修用的材质、设计都不一样,看起来十分Freestyle。
而且日本的人家对庭院景观十分讲究,即使只有这一亩三分地儿大,也恨不得把所学到的景观知识都运用的淋漓尽致。
子言沿路走着,有些家的庭院里种的梅树开了花,若有若无的香气越过围墙飘到了路上,引得行人也纷纷驻足朝院里眺望。
吉祥寺车站附近非常热闹,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子言昨夜里吃的太放纵,此刻也只能眼大肚子,过过眼瘾就算完。
这些年,子言早就习惯早餐只吃一片全麦面包加一杯黑咖啡。工作以后,平日里应酬喝酒多,所以闲下来她晚饭也就煮点青菜。对子言来讲,维持身材的意识已经融入了骨髓里。如今已经28岁的她身材依然匀称得体,经常会被人羡慕。
路上有穿着制服的两个日本学生妹走过,尽管婴儿肥尚未褪去,在子言眼里却也觉得十分可爱。
子言想起自己刚进大学的时候,也和她们看起来差不多:虽然那时候身材完全和骨干沾不上边儿,但胜在青春无敌。
大一那会儿她暗恋高中同班的另一个男生,和她一起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分在不同院系。她高中的好朋友趣她,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又都考进了一所大学,肯定要在一起的。
子言那时候对少男少女之间的情愫还很害羞懵懂,但她的朋友非如今这个世道下女生也应该主动。
结果,子言还真信了她朋友的忽悠:女追男,隔层纱。
学校里各院系都有新生舞会,子言拒绝了同院系两个男生的邀请,鼓起勇气给那个男生电话,问他是否愿意来和自己一起参加本院系的新生舞会。男生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那时候子言并没有在意男生一瞬间的犹豫,她以为自己已经表白成功了,感觉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仙女。
金时还陪着子言去商场挑新生舞会的裙子,子言狠下心用两个月的生活费买了一条黑色礼服裙,穿上以后衬的她性感又可爱。不仅如此,为了能够完美贴合礼服裙的剪裁,子言还不要命地减肥,绝食了两个星期,每天都得靠着一杯糖水吊命。
结果舞会当天,男生放了她的鸽子。
男生电话来支支吾吾地自己临时被学生会的学长叫去帮忙,来不了了。
放下电话,子言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哭的昏天地暗,最后和同样拒绝了所有男生邀请结果也没有舞伴的金时一起去了学校外的烤鱼店,吃掉了整整三条烤鱼。
再后来,绝食后反噬的作用让子言一个月胖了二十斤。所有的自信从子言身上消失不见,金时每天都拉着她运动她也不去。
有一天在食堂,子言一个人在食堂又点了一大盆五十块钱的麻辣香锅,抬头就瞧见那个拒绝了自己的男生搂着一个纤瘦娇的妹子,从自己身边走过,他甚至都没有认出子言。
子言一个人一言不发地在座位上坐了一整个中午。等到香锅里的菜都凉掉了,食堂的阿姨过来催促她离开,子言才起身把整盆香锅都倒在了食物垃圾桶,然后离开。
路过一家卖豆包的店,白面在蒸笼上散发出的香甜气息竟让子言胃里咕咕作响,她忍不住顺着香气走了过去。
店面很,只有一对头发花白的日本夫妇在后面蒸豆包。老奶奶见有客人上门,快步走到前台,微笑地问子言要些什么。
子言咽了咽口水,魔怔地指了指菜单上的红豆馅豆包。老奶奶开心点点头,走到后面从蒸笼里取出了三个红豆包,还从另一边夹了一个绿色的豆包装好,一起递给了子言。
子言不会日语,但通过老奶奶的比划大概也猜出她是在这个绿色的豆包是新品,送给她品尝的。
子言很感激地道谢,付过钱后,拎着豆包往回走。
开包装袋,子言尝了一个红豆包,刚出炉的豆包连皮带馅儿都很烫,子言一边儿呼哧呼哧地哈着气,一边儿咬了两大口。
白面皮的松软配合红豆馅儿的清香,好吃的让子言快要哭出来。这味道让她想起了时候母亲蒸的馒头。
红豆豆包里面的热气蒸腾而出,氤氲了子言的双眼,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星期没给家里电话了。
快走到金时公寓楼下,子言迎面撞上从里面跑出来的金时,蓬头垢面,还穿着睡衣,显然是刚起床。
金时瞧见子言,赶紧扑了上来:“我刚醒,结果发现你不见了,手机也没带,吓死我了。”
子言眨了眨眼睛:“我去买了个早饭,手机放你家充电咧。”
“你手机都不拿出门,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金时生气地道。
“我拿了你的手机啊。”子言晃了晃手里的电话,金时定睛一瞧,嘿,还真是自己的手机。
“成吧,去哪儿都丢不了你。”
子言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那是自然。这家你吃过吗,车站附近的豆包店,我刚尝了一个,很不错哎!”
“哇豆包我超爱吃啊,走走快进去,外面冻死我了。”
回到屋里,金时捧着还热乎乎地豆包大快朵颐:“妈呀,太好吃了这个豆包!喏喏……你还吃吗?”金时指着袋中还剩下的两个问道。
子言好笑地瞧着金:“瞧你这吃相。我可不能再吃了,又是糖又是淀粉,毒上加毒。”
“嘿嘿,好哎!”金时开心地把魔爪伸向另外两个圆滚滚的豆包。
“对了,这家是不是在高架桥下的那家啊。”
“嗯?好像是,叫豆什么的店,日语我不认识。”
“哦就是这家。”
“这家怎么了,很有名吗?”子言起身去厨房倒水。
金时嘴里嚼着抹茶馅儿的绿色豆包道:“店家是一对夫妇吧?他们几十年前就在那里卖豆包啦。那会儿吉祥寺还没发展起来呢。夫妇俩有两个孩子,结果一个得病早逝了,另一个好像因为校园斗殴意外死掉了。”
子言想起方才遇见的那位慈祥和善的老奶奶,有些震惊:“这么惨?”
金时点点头:“他们孩子都走了有二十年了吧,据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情,夫妇俩关过一阵店,后来又重新开张继续卖豆包了。”
金时喝了一口子言递过来的水:“谢谢……我这些也是听邻里的。这里的居民都喜欢吃他们家的豆包,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没变过味道。”
“……”子言看着手中的水杯,倏忽间走了神。
“对了。”金时看着子言问道:“你不是要去滑雪吗?去札幌的话我们得提前订住宿,那里寒假可是很热门的。”
“唔……这次去不了了。”子言起身,走向行李箱。
“啊咧?”金时诧异地睁大眼睛:“你要走吗?”
“嗯,我先回家看看我爸妈,想他们了。”子言蹲下身开始收拾行李。
“过俩月再来看你,别太想我哦。”子言抬头朝金时调皮地比了个Wink。
素净的脸上光芒四射,自信又温柔。
作者有话要:
补齐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