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莫梓威朋友最近过的很是舒坦。

    因为（疑似）遵守了和爸爸的约定，爸爸给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让他在幼儿园的朋友当中非常威风！连之前找事儿的那几个坏蛋都跑过来问他可不可以到他家去玩。

    特别是朱媛媛，现在简直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对他唯命是从。

    不仅如此，爸爸最近好像突然忙了起来，听妈妈，爸爸最近在和几个朋友一起开公司，还拉上了孙诺叔叔一起。

    哦对了，孙诺叔叔和子言阿姨也生宝宝啦，是个眯眯眼的弟弟。

    不过，什么是开公司呢？能有过家家好玩吗？莫梓威想不太明白。

    “开公司就是自己当大老板赚钱呀！”姐姐莫梓颖给弟弟解释道。

    “那爸爸是大老板吗？”莫梓威对这个词有些好奇。

    “额……当，当然是啦。”莫梓颖有些犹豫地道，“爸爸那么厉害，肯定是大老板！”

    莫梓威开心地睁大了眼睛：“哇，原来大老板这么厉害呀！”

    莫梓颖拍拍莫梓威的脑袋：“对啊，笨蛋。”

    “我不是笨蛋，我要当大老板！”

    “连架都要人帮，你是怂蛋！”

    “我才没要你帮！”

    ……

    姐弟俩吵吵闹闹的声音引来了在书房改文章的金时，她活动了下有些微酸的脖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来给姐弟俩劝架。

    “不要吵，威威，你怎么和爸爸保证来着？”

    “……”莫梓威朋友不情不愿地嘟着嘴。

    金时挑了挑眉，那神情竟有了几分莫禹澄的狡猾。

    “不哭，不撒谎，照顾好姐姐……”莫梓威不开心，明明他比姐姐还，为什么要照顾姐姐？

    莫梓颖很是得意，却被金时拍了个爆栗：“颖，你怎么答应妈妈来着？”

    莫梓颖也蔫儿了下来：“……不架，不骂人，照顾好弟弟……”

    金时满意地搂住两个娃：“真乖！爸爸快回来了，你们去门口迎接他。”

    ***

    金时最近忙的有些焦头烂额。

    一方面，有几个项目要结题，各种报告都要写；另一方面，今年她要进行职称考核，一大堆的材料要准备。

    不仅如此，金时带的学生马上要进行“专业自主分流”，单是许书记就找她谈过两轮话了，话里话外无非是叮嘱她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擅作主张被人抓了把柄去。

    许书记其实年纪不算大，是他们近年来最出名的一位院长王院长钦点的接班人。

    王院长可谓是金时他们学院近年来的传奇人物：本科毕业后出国念博士，回来以后任教，一路平步青云。从系主任到院长，再到学校校长，如今更是平级调动到南方某省出任财政部部长，前后不过短短十年时间，听下一步还有可能成为某省一把手。

    金时在学院待了这些年，对许书记的做事风格多少摸出了些门道，无非就是讲究二字：中庸。

    中庸之道，乃不偏不倚者也。

    因此，在许书记眼皮子底下工作，金时把握的则是八字原则：工作勤恳，心态平和。

    这一年里，金时为了能让这“专业自主分流”的烫手山药平平稳稳地给接过去，可谓是在能想的办法里使足了劲儿。

    辅导员班主任定期谈心；积极收集同学们的意见反馈，包括对课堂、对专业、对培养环节等；金时甚至还亲自找了学生会的负责人聊，看能不能在学生会的活动里融入更多让同学们有归属感的环节。

    其实这里面不少事情，在自主分流第一年的时候，院系也都热情高涨地搞了好些个。

    只不过转年就被申请转出的人数伤了个彻底，第二年就直接撒手不管了，爱咋咋地。

    而金时这边儿一通忙活下来，效果看起来似乎也就麻麻：同学们依然没有表现出对专业很高的热情，也没有表现出对其他专业浓厚的兴趣。

    反正，一切仿佛还是如一潭死水。

    这过程里，田老师始终跟着金时冲在第一线上，连军训拉练都跟着孩子们走下来了。而杜老师，则似乎越来越忙，忙到最后面儿都难得见上一回。

    田老师心直口快，见此情形不禁冷笑道：“恐怕是看没什么好处可捞，也没什么风头可出才跑的吧。”

    金时听了有些尴尬，又也不能装没听见，只得硬着头皮：“倒是辛苦田老师了。”

    田老师摆了摆手，继续：“最累的是金老师。”

    ***

    自主分流之前一个月，学院要统计全年级同学们的转入转出意愿，虽然金时不认为这冷冰冰的数据代表全部，但也还是会好奇这一年来的努力能够有什么成效。

    统计数据一出来，令金时大吃一惊：有转系意愿的同学人数比例竟然超过了40%！比以往最高的一年还要高出十个百分点！

    金时看到这数据，没差点儿晕过去——这下感情可好，一年的时间里全反向做功了。

    挨骂是事儿，金时更多的是觉得对在这个过程里麻烦到的许多人心里过意不去。

    同时也不免有些挫败：自己做学生的时候每天傻呵呵的，学院啥就是啥；怎么自己做了老师，学生们就一个个儿都变成了摸不透的人精咧？

    当然，最有意思的事情还要属杜老师：从统计结果出来那天起，金时就再没看不到杜老师关于年级事务有任何的邮件回复了。

    ***

    然而田老师对此抱有不同看法：“从往年的数据分析来看，前期意愿调研中转出比例最高的院系不一定就是最后实际转出比例最高的院系。”

    田老师调出了一张excel表，里边儿五花八门的分类统计让金时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在咨询公司实习的日子。

    “你看——”田老师指着其中一列数据：“这是过去五年里实际转出人数比例前三的院系，他们前期意向调研中的转出人数比例都不是当年最高的，几乎都是中等甚至以下的。”

    金时仔细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脑中飞快地思索。

    第二天，金时拉上辅导员一起和想要转出的同学们简单聊了聊。当然，金时特意和辅导员强调自己只是想要了解情况，没有任何勉强同学们更改志愿的意思。

    聊天的时候，金时还时不时在本子上进行了一些记录。几十个人聊了一整天才聊完，其中有不少和金时关系不错的孩子们，开话匣子就收不住，连自己暗恋隔壁班的班花这事儿都跟金时讲了。

    回去以后，金时飞快地把本子上的谈话记录输入到电脑里，给田老师发了过去。

    焦急地等了一会儿，田老师突然一个视频电话了过来。

    金时按下了接通建，屏幕上很快显示出田老师那张严谨工整的面孔，正如他一贯的为人和做事风格。

    “金老师，我用模型计算了下，得出来的活跃指数是7.2，按照这个数据计算的话，我们今年实际的转出比率应该不超过10 %。”

    田老师是搞系统分析方向的大拿，研究做久了，啥事儿都喜欢用数据来分析。

    田老师收集了自主分流后所有年份中各院系的相关数据，通过各种建模计算，最后发现：实际转出人数比例与前期的意向调研中转出人数比例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

    而这一关系，又会被当年院系资源的投入，活动的质量等事件影响。

    田老师把这一结果给金时看后，金时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一现象的关键所在。

    学生工作之所以难做，正是因为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事物，并不是简单地一加一就等于二。

    但是，付出一定是会有回报，特别是在学生们身上，只不过或许表现出来的形式暂时未被人理解罢了。

    金时认为，之所以在做了许多努力之后，仍有大批的同学想要转系，其实正是因为在这样一个积极、向上的环境氛围里，同学们的思维和兴趣都被调动起来了。这时，同学们会真正开始思考，我真的热爱这个专业吗，我真的不会有别的可能性吗？

    对此，田老师和金时提出了一个叫做“活跃指数”的概念，来形容这一现象。当活跃指数越高时，证明院系学生工作越有成效，同学们的思想活跃强度越大。

    然而，虽然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是没什么主见喜欢随大流的，但当他们开始动脑思考时，又会变成另一种模式——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在同学们没有想明白自己是否真的热爱本专业时，他们往往会先萌生出转系的念头。

    “这也就是为什么，活跃指数越高的院系，往往前期意向调研里转出人数比例也越高。”田老师解释道。

    “而念头一旦萌生，同学们会开始努力去了解其他院系，把握住这最后的转系机会。可是当抱着这样认真的念头去了解之后，有许多同学会发现别的院系也并不如自己一开始想象的那样，于是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留在了本院系。”金时对着田老师发过来的结果补充道。

    “虽然不同的过程导致了一些表面上看起来相同的转系结果，但是多年以后，这些孩子们的就业选择和职业发展会有什么差异，暂时还没有数据统计到。不过，我认为这倒是个非常值得研究的事情。”提起研究，田老师连声音都高昂了些许。

    “是啊，我也很期待会有什么样的不同。” 金时微笑道。

    夕阳西下，天边被铺成了暧昧的粉色，视线尽头又渲染出了幽深的夜蓝色。

    金时合上电脑离开办公室，脚步轻快，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作者有话要：

    暂时番外先更到这儿，基本的剧情都写完了吼吼，把地上的花花捡起来再撒一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