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 64
番外三
莫梓威扬起头,脸上的神情格外严肃。
“妈妈,姐姐是因为保护我才和他们架的。”
“为什么要保护你?”莫禹澄先替金时问道。
“因为我不过他们!”莫梓威得面无愧色,金时都听愣了。
“所以……”金时缓了缓问道:“他们是谁呢?”
“其他朋友。”
“为什么要和其他朋友架呢?”
“因为他们欺负我的朋友朱媛媛!”
金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威威第一天在幼儿园过得这么跌宕起伏。
“那,那他们为什么欺负这个叫朱媛媛的朋友呢?”
“因为他们觉得朱媛媛长得像一个面粉团!”莫梓威大声地喊道,然后又声补充:“虽然她确实长得像一个面粉团,但是她人很好。”
“弟弟觉得媛媛是他的跟班,被欺负了的话,他的面子也没有了。”莫梓颖偷偷和金时咬耳朵。
金时被朋友的嘀嘀咕咕都乐了,她伸手把莫梓威也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一手抱一个,温柔地道:“所以,今天的事情总结起来就是,威威在幼儿园里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叫朱媛媛,但是媛媛被其他朋友们欺负了,威威挺身而出替她出头,但是没过,姐姐就来保护弟弟,是不是这样?”
“是!”姐弟俩异口同声地道,声音洪亮,脸上还带着一丝丝希望得到表扬的期许。
***
“然后呢?”子言瞪大了美目,好奇地追问道。
“然后,我就去做饭了,把俩孩子扔给莫禹澄教育去了。”金时嗅了嗅手里这杯深红色鸡尾酒,浓烈的酒香令她的嗅觉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这鸡尾酒怎么闻着这么烈?”金时狐疑地看着站在吧台后面的女人。
子言神秘地笑了笑:“你手里这杯可是我的镇店之宝,一般人都喝不着。”
“……为什么?”
子言风情万种地拢了拢头发,伸出青葱般的手敲了敲酒杯,指甲如染了豆蔻般的嫣红。
“我这杯酒,叫‘九死一生’。兑了九种洋酒和九种果汁,用酒精燃烧的外焰把它温热,闻起来飘香四溢,喝下去梦见玉帝。”
金时一脸黑线:“什么年代了,见玉帝有个鬼用。”
子言笑嘻嘻地:“就是为了押个韵嘛,别板着个脸,你怎么当了老师以后愈发的无趣了。”
金时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死板,很无趣吗?”
“有点儿。”
“不付你酒钱哦。”
“哎对了,你这样话才让我觉得熟悉。”
“好的,那我真不给了。”着,金时作势起身要走。
“别别别,你给我站住。”子言一把没拽住金时,连忙步跑着从吧台后面饶到前面来,“我这酒吧每天都倒贴钱营业,你还赖账,你是人吗!”
正闹着,酒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金时离的较近,先看到了来人,喜出望外:“孙诺!你媳妇顾客啦!快来管管!”
来人穿着一件不太合季节的冲锋衣,背着个大登山包,皮肤晒成了麦色,胡子拉碴的,正是孙诺。
如今的孙诺看起来比当初结实了不少,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和当年那个文文弱弱,穿着白衬衫带金边眼镜的咨询公司HR相差十万八千里。
子言见自家老公回来了,娇哼一声:“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孙诺卸下登山包,往沙发椅上一甩,沙发瞬间闷声陷下去了。
“天气有变,山野队认为没法继续前进就返程了,他们其他人想在山脚下的镇子上玩儿两天,我没什么兴趣就改航班回来了。”
金时笑嘻嘻地:“这肯定是想媳妇儿了吧,嘿嘿正好,你们聊着吧,我得去爸妈家接娃了。”一边儿着,金时一边儿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等金时人都跑没影了,子言才反应过来:“哎,这个臭丫头没给我钱啊!”着,子言就要冲出去追人,孙诺无奈地一把拽住她,带着扯进了自己的怀里,顺势低头吻了下来。
***
话当年子言在美国MBA毕业后,又留在那里继续念了博士。金时见她都奔着而立之年去了却突然开始对学术有了狂热追求,不由得心生狐疑。
几次严厉地拷问之下,子言才隐隐约约地透露出自己是因为有了一个好感的人,想留在那边陪他。
按照子言的形容,这个人貌比潘安,性格阴晴不定,心思难以捉摸,但是却散发着致命的魅力;最重要的是,他有着非常悲惨的童年经历——
“这他妈简直就是言男主角的标准配置啊!”子言拍案而起。
金时刚啃完玉米,一边儿剔着牙一边儿对着视频另一头的女人漫不经心地道:“可问题是,苏子言同学你不一定是女主角啊。”
子言挑了挑眉:“我就是那恶毒的女二又怎么样,如今连国内的八点档都知道白兔女主不吃香了。”
再后来,金时在自己的婚礼上撞见了子言和孙诺的暧昧,心中更是觉得有些蹊跷。等事后再回想起来,金时才琢磨出点儿事儿来。
她拐弯抹角地问莫禹澄:“那个,你周围,有没有童年特别悲惨的朋友啊?”
坐在电脑屏幕前的莫禹澄抬起头,一张大写的尴尬脸映入眼帘,他神色不动:“童年特别悲惨?”
金时还在顽强抵抗:“我最近突然想写,采集点儿素材。”
莫禹澄笑了:“要童年悲惨,我身边儿还真认识不少,你是想写哪种啊?”
金时开始胡八道:“大概就是……特别虐的言情,男主女主从死爹死妈,最后还双双互砍一起殉情的那种。”
莫禹澄:“……”
这一通胡编乱造自然是没撬开莫禹澄的嘴,结果当晚临睡前,莫禹澄主动和金时提了一句:“要童年不幸,我确实有个朋友比较悲惨,后来连家都不愿意回,当年还曾经轮流到我们几个朋友家住过一段儿时间,我父母后来都听了他们家的一些事儿。”
金时好奇地问:“和父母关系不好吗?”
莫禹澄没有直接回答:“这人你也认识。”
“……”
“孙诺是不是和子言有点儿事儿?”莫禹澄没等金时话,就自顾自地问道。
金时瞪大了双眼,立刻扑了上来:“你怎么知道的?”
莫禹澄觉得金时这个样子像只毛茸茸的狗,很是可爱,便伸手揉搓她的脸:“俩人都是我同事,一个还是我认识了十年的朋友,他俩有没有事儿,你我看不看得出来?”
金时挣扎着想要脱离莫禹澄的魔爪,但是未果。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瘪着嘴问道:“所以孙诺到底和他家咋啦?”
***
孙诺的父母都是大院子弟,家境殷实。孙诺从就长得白净秀气,但性格却和莫禹澄截然相反,又霸道又蛮横,院里的朋友都被他吆喝来吆喝去。
但有孙诺的父亲孙祖隆宠着,每次即使孙诺惹了再大的祸端,也能被父亲给摆平了去。
孙祖隆喜欢喝点酒,微醺后总是得意地:“咱们家放以前,那就是世袭的将军府,别诺儿他教训个弟,就算是把这几个弟腿折再给卖喽,他们的爸妈屁都不敢放一个。”
孙诺特别爱听他父亲讲这些,因为孙祖隆讲到这些事情时总是神采奕奕的,连带着孙诺自己也跟着高兴。
然而每当这时候,孙诺的母亲却总是一脸平静地坐在一旁,脸上不悲也不喜。
天是突然变的。
孙诺的父亲参加了酒宴,喝了不少,回来的路上连脚步都是轻浮的。进了屋脸也不洗了,直接躺床上就呼呼大睡。
孙诺的父母早就分屋而住了,夜里孙祖隆在自己的床上睡的正香,翻了个身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在地上哼唧了两声,便再也没有醒来。
时候的孙诺对死亡毫无概念,但他能感觉得到,似乎大家都在用悲悯又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他十分不爽,却又无从发泄。
出殡那天,孙诺的母亲对他道:“从今往后,你人生的路,都要靠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孙诺听不明白,但却本能地感到害怕:“那妈妈呢?”
“妈妈,也要为生存而低头。”
半年后,孙诺的妈妈改嫁给了一个姓刘的官二代,没有爱情,没有激情,只有利益。
然而这天起,孙诺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继父刘止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年近四十都没有成过家。外人道他是家里背景过硬不愁这个,年轻时光一门心思在官场上发力。
孙诺的妈妈嫁过去后,继父刘止一家总觉得他们高攀了老刘家,不带拿正眼瞧过他们母子俩。
过年时孙诺照例是嘻嘻哈哈去跟长辈们讨红包。
以往孙诺长得精致可爱,笑起来让大人们的心都化了,再加上老孙家的军方背景,谁敢不双手递上个大红包,再夸一句“诺儿真乖”?
孙诺笑眯眯地,把手伸到刘止的姐姐,也就是自己的姑子面前:“姑姑过年好!”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女人低头瞧了瞧这个不点儿,心里不禁冷哼道:这漂亮的脸蛋儿倒是随了他那晦气的亲娘。
“来,诺儿,姑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红包!”中年女人冷笑着靠近。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在了孙诺柔嫩的脸上,近乎麻木的疼痛让孙诺大脑一阵空白。
“什么呢你,啊?李静婉你怎么教育的你儿子,啊?大过年的跟我这儿骂人?”中年女人勃然大怒,用手指头狠劲儿地戳着孙诺的额头,尖锐的红指甲戳破了孩子娇气的皮肤,孙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连闪躲的本能都忘记了。
孙诺的母亲听见动静,赶紧从里屋的麻将桌上冲了出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况,没做思考便快步走上前,扬起了手——
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是孙诺的继父刘止拉住了她的胳膊,“大过年的,姐姐在这儿发疯,你也跟着胡闹?”
李静婉垂下手,眼神却死死盯着孙诺:“给大姑道歉。”
孙诺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我没有骂她,我没有!”
房间里的混乱引得其他亲戚们都聚了过来,刘止摆摆手,让大家散了去,李静婉趁这个空档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诺拉到了隔壁的屋里。
“跪下。”
孙诺哭得浑身没了力气,却死死地顶住膝盖,什么也不肯下跪。
李静婉冷眼看着孙诺在自己身前哭得昏天暗地,声音平静而冷漠:“孙诺,这里是刘家,不是那个以前只有你爹和你了算的老孙家,你最好能识时务,否则妈妈也救不了你。”
孙诺泪眼模糊地望着眼前的这个面容明明很熟悉,却散发着陌生气息的女人,他突然厉声喊叫出来:“你不是我妈妈!”
李静婉无动于衷地道:“在屋里想清楚了再出来。”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啪嗒”一声,房门被上了锁。
孙诺在漆黑的房间里哭到嗓子都哑了,他好想念父亲,想念父亲用他那宽大温厚的手掌揉着他的脑袋道:“诺儿要开开心心的啊!”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死亡,也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是饱含了怎样的怜悯和嘲笑。
“吱呀——”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悄声开了,有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诺儿,我的诺儿,你受委屈了,爸爸来亲亲你!”来人似乎有些醉意,像极了孙祖隆。
孙诺原本哭累了睡了过去,被声响吵醒。正睡眼朦胧着,突然,孙诺被来人抱进了怀里,又亲又蹭;孙诺年夜饭一口也没吃上,满身的酒味让他感到一阵阵反胃。
他睁开眼,定睛一瞧,借着窗户照进来的月光,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胡乱抱着他的,竟是喝的酩酊大醉的刘止。
孙诺从心底感到恐惧:平日里的刘止总是一副体面谦和的形象,如今却像个饿急眼的流浪汉,在自己的脸上啃来啃去。
孙诺那时候对骚扰之类的事情还没有什么了解,但他也明白刘止的行径极其古怪——特别是当刘止把手伸进了孙诺裤子里的时候。
不止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孙诺狠狠推了刘止一把,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朝房门跑去,恐惧让他无法呼吸,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连发梢都仿佛在尖叫。
门被开的瞬间,客厅吊灯的温暖光亮包裹住了颤抖的孙诺。
然而,他却直直地站在门口,神色木然,心里竟一点点地凉透了去。
李静婉就坐在眼前的沙发上,看着春晚。
对于房间里发生的所有混乱,她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刘止没有跟出来,他仿佛在屋里直接睡过去了,那一瞬间,孙诺在心里恶毒地诅咒他,将如他父亲一般直接死去。
连带着他母亲一起。
作者有话要:
狗血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