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故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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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赶,六分半堂的精锐都过来围攻你了,它的老巢必然空虚,而且你现在受伤那么重,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呀。”

    “可狄飞惊还在,有他在,我就没有一定能赢的把握。”

    电驴吱嘎一下停下来,林默回头,暖阳高照下,苏梦枕冷汗躺了满脸,胸口也在剧烈起伏。他笑笑,满不在乎道:“我想在死前多做一些事。”

    林默无奈,她跟苏梦枕也算有了点交情,所以他开口求她送自己去六分半堂与下弟兄汇合,她也一口答应了,之所以用电驴,无非是想让他趁歇一歇,别把自己给折腾死,然而看情况,他八成现在就撑不住了。

    “我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若不好好休息一番,可能坚持不到六分半堂就死了。”

    苏梦枕没有话,只是用一种死得其所的表情看着她,那如冷焰燃烧一般的双眸忽然盛进了些许落寞与无奈。

    “行吧,我好人做到底,就当行善积德了。”林默把电驴就地一停,找个旮旯掏出了任意门:“这道门可以在一瞬间帮你到达任何一处地方,我可以用这个带你过去,但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两个时辰。”

    电驴跑得再快也没办法在两个时辰内到达六分半堂,苏梦枕怔了怔,随即笑道:“魔王可千万莫要做生意,会赔死的。”

    于是他躺在了战神府的床上,刚闭上眼,强撑着的那股意志力轰然倒塌,脚全部都软下来,伤口火辣辣的疼。

    太阳穴在跳,眼前似有血光在晃动,耳畔不断回响着厮杀与哀嚎声,以及烈火焚烧的声音,他被视觉、听觉、痛觉三重折磨着,明明困极累极,偏就没法睡过去。

    床边的窗开着,吹动床帐送来几许清爽的风,林默端来一盆温水,布巾沾湿,轻轻为他拭去脸上的尘与汗,袖子扫在他脸上,落下清淡的香风。

    苏梦枕闭着眼,刻意地想躲过这股淡香。

    偏偏魔王不肯放过他,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挖出两块乳白色的软膏在指头上搓搓,轻柔地在他太阳穴上按摩,清凉入脑,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睡一会吧,时候到了我叫你。”

    这声音像是魔咒一般,苏梦枕竟真的慢慢昏睡过去。

    魔王毕竟是人,也有点累,主要是心累。她靠床坐着发呆,脑中胡思乱想

    只剩了六个月的时间,在这六个月之内,她要扭转系统对她的评判,这并不容易,不过好在她已有了些许计划,谋反的太平王设下的陷阱着实给了她不少灵感。

    有些恶人实在不配“从善”,对付这种人,用不着心慈软,魔王固然不崇尚暴力,但偶尔使用一次也未尝不可。

    话回来,太平王这个尊称有点耳熟啊,像是在哪听过,在哪呢?

    还有,张三是怎么知道江畔伏兵的事?

    一想起张三,林默的心就像被绳子拉锯一样难受,他本不用死的,这件事本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时候为什么救不了他呢?他能听从命令救那么多人,为什么独独救不了自己呢?是因为他的伤势过重么?若是她的回道再熟练一些,是不是就能救他回来了?

    回道回道,以后她不定还要面对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回道这么重要的能力怎么可以不熟练!

    林默的目光忽然落在苏梦枕身上,伤重,命不久矣,腿可能要截肢这不是天赐的,绝好的练工具人么!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两个时辰之后他就跑了!

    林默深呼吸,深呼吸,刻意不去看他的脸,贴在他胸口伤处,昨晚看过,这里的伤不轻不重,练正合适。

    集中精神,回道运转了半天,她隐隐感觉差不多了,具体什么样还不知道,除非林默再次深呼吸,默念:我是大夫我是大夫我是大夫,他是猪肉他是猪肉他是猪肉,念完之后,她的稳定的,强势的,拉开苏梦枕衣领,白布包裹的地方已渗出不少血,她将白布拆开细看,那道狰狞的刀口仿佛愈合了少许。

    再接再厉,她站起来,直接贴在伤处,慢慢抚过去,或许是没了衣衫的阻隔,回道的效果更好了。

    等这处伤差不多了,她抹了把汗,直接将苏梦枕腰间的带子解开,上裳敞开,从上慢慢下移。运转回道是个缓慢的过程,不仅要反复默念全部的吟唱词,精神更是不能松懈一分一毫,必须全神贯注,否则前功尽弃。

    林默身子前倾,额头上已见了汗,正打算收工歇一会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死死捏住了腕。

    林默:“”忽然尬住,因为她的正贴着苏梦枕的腹上,且有向下趋势,颇像个趁人之危的老流氓。

    她抬眸,对上苏梦枕已张开的眼。

    那是种很复杂的眼神,有羞涩窘迫,有惊讶愤慨,还有一点清亮的水光。

    从捏住她腕的力度来看,显然羞愤的情绪占得比例更大些。

    林默脚趾狂抠鞋底,面上却稳如老狗丝毫不慌,微笑着收回:“这么快就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苏梦枕喉咙动了动,复杂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圈,一张脸白了又红,这抹红又飞快的蔓延至耳朵尖,迟疑道:“你是在帮我治伤?”

    林默道:“是啊,不然呢?”

    苏梦枕似乎想什么,沉吟半晌,坐起身收敛衣衫,腰带系回去才吐出字来:“多谢。”

    这两个字得违心极了,林默假装听不出他的违心,也看不出他的羞愤,演技超常发挥,装得要多坦然又多坦然,呵呵干笑道:“不用谢,举之劳,没什么的,那个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厨房看看哈。”完就溜了。

    她一直信奉只要我跑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我。

    门都推开了,苏梦枕的声音追上了她:“林姑娘!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林默:“”言外之意她听懂了,正因为懂了,她出了门捂上脸,跑得更快了。

    她忽然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社死这种事,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不会习惯的,再多看他一眼,她的脚趾就要在鞋底抠出梦幻豪宅了!

    一夜打斗,六分半堂的情况比金风细雨楼好不了多少,尤其是在苏梦枕到了之后,他下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对见了他就像活见鬼一样,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么,昨夜参与围杀金风细雨楼的可是六分半堂的大半精锐!在那种围杀下,竟还留不下一个苏梦枕?

    再有,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他苏梦枕就算不吃不喝不休息,也得策马跑上一天一夜,他怎么日落之前就冒出来了?

    要么是消息有误,要么是白日撞鬼!

    狄飞惊以为是前者,直到他看到了林默才知道原来是后者。

    他真的是白日撞鬼了。

    见了大魔王跟见了鬼实在没什么区别,尤其她站在苏梦枕的身边,狄飞惊宁愿见鬼。

    他走上前去,温文尔雅,笑容也十分有礼貌:“在下狄飞惊。”

    林默点头:“哦。”然后对苏梦枕道:“我走了。”走之前想了又想,又补上一句:“我对你算了,后会无期。”

    任意门消失在被血染红的土地上,另一边连接的是太平王府。

    朝廷为了求稳,暂时还按兵不动,为的是彻底铲除朝中太平王的人,除此之外,兵马粮草也要备好,以防太平王察觉出什么提前下。

    这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其中的弯弯绕绕林默不懂,也不想懂,她现在只想把太平王的狗头捶进他家的祖坟里。

    到了地方,她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太平王这个称号耳熟了,刚推开任意门就看见了一位熟人。

    宫九一身白衣躺在他院中的躺椅上,门一开,两张脸面面相觑,互相迷茫。

    “大魔王?”宫九坐起身,冷若冰霜的脸有些发愣,愣了半晌忽然绽出一丝笑意:“怎么,是想清楚了,来当我的世子妃么?”

    “太平王?世子?”林默也跟着笑,这笑有着不出的险恶,她若是照照镜子只怕也会吓一跳,魔王的笑容头一次真的像个魔王了。

    “原来是你啊,我怎么耳熟呢。”林默冷冷道:“我不是来找你的,叫你爹出来。”

    宫九道:“不知叫家父出来有何贵干?”

    “揍他。”林默得言简意赅。

    宫九露出带孝子的笑容:“不巧,家父月前已驾鹤西去,虽不知家父有何处得罪了姑娘,但教训他怕是只能到阴曹地府了。”

    “哦?这么,你已当了一个月的太平王了?”

    “正是。”宫九想了想,补充道:“我是霸道王爷,你是白兔王妃,你嫁给我岂非圆了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林默被活活气笑了:“宫九啊宫九,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么?”

    “我在听。”

    “最佩服你的心理素质,你明知道我为何而来,却仍能与我如此坦然的话,很不错,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也能保持这种积极乐观的精神,做个身残志坚的好人。”

    乖离剑自虚空降临,剑风崩裂一地砖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