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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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开!”

    宁维梁骑在马上带着数十亲信回京,铁蹄踏在地上,猎猎作响,左右落后一步跟着身穿一身黑金铠甲的葛武成和张冦简。

    两人都是第一次进京,骑在马上抓着缰绳略有些?紧张,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甚是威严。

    街道两侧百姓挤挤攘攘地站在一起,伸长了脖子来看高头大马上的将?军,这次是西南将?士凯旋而?归,深受叛贼造反动乱之害的京城总算缓过一丝人气。

    不过因为是国丧期间,就算是撞上了元宵节也不允许有喜乐之声,百姓只能夹道看着,不敢像往常那样撒花、扔荷包,气氛看着着实呆板沉闷。

    葛武成悄悄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没看到沈文宣,但看到了站在人群前面的王沐泽,两人相视一笑,葛武成回头看身旁的张冦简,明显他也看到了,时隔三月,像这样能重新聚在一起无不让人心生欢喜。

    军队走至一半时,高空中突然撒下一踏白纸,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从街头落到巷尾,无论是百姓还是巡逻的官兵都是一脸茫然。

    宁维梁拧眉,从空中抓来一张粗粗一略,冷汗便爬满全身。

    这上面写的正是当年圣上召赫靳回京时那道圣旨上的内容,大意是太后贼心不死,恐宁家与穆家联,威胁皇位,召赫靳回京震慑四方,助新帝登基。

    沈文宣让人将关于宁家的部分去掉,在今日京城百姓聚集时将内容散出来,估计不到半日,全城都会知道这道消息。

    管别人信不信是真是假,反正皇帝和宁维梁都知道这是真的。

    一把捏紧中的纸,在心中揉皱成一团,宁维梁望向?远处巍峨的皇宫心中疑虑又惊骇,这上面没有?关于宁家的部分,反而?将?祸水往宁家引。

    纸张背面是占了满幅的血色红莲,这是谁?想要干什么?

    张冦简看完纸上的内容偏头看向?一旁的葛武成,心中不是滋味,若这上面写的是真的,那按上面的时间推算到当年,赫靳就不是私自回京,更无造反之。

    王沐泽抿唇笑了一声,在下面悄悄打了几个势,嘱咐他们见行事,之后便隐在人群中不见了。

    巡逻的官兵见兹事体大,赶忙抄起腰侧随身携带着的短棍大声呵斥百姓老实跪下,不准捡地上的纸,否则就是谋反。

    一列官兵着急收拾一整条街上散落的纸张,另一列慌忙去查撒下这些?东西的人,好好一场满城迎接变成了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宁维梁叹一口气稳定心神,抓紧缰绳策马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左右是躲不过去了。

    此时披香宫,崇信帝还未听到消息,仰倒在美人香里难得安宁了些?,但眉间的沟壑和半黑半白的头发,还是昭示着人已经大不如前。

    宁嫔玉指纤纤搭在他的额头两侧,轻柔按摩他的太阳穴,指下移,寻着穴位按揉他的肩膀,很是舒适。

    崇信帝喟叹一声:“你何时学的这项艺?朕之前可从未见你使过。”

    “为皇上特意去学的罢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皇上累得厉害,臣妾不忍心,便去学了。”宁嫔道,嘴角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配上冷美人的面皮,竟有?一种苦寒之地生出一朵花来的动人心魄。

    “你这丫头,”崇信帝抬拍了拍她的侧脸,“进宫了大半年都对朕没个好脸,这会儿倒是殷勤得厉害。”

    宁嫔任拍开他的,眼神好笑地看着他:“臣妾也是受了太后点拨才想明白了,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臣妾纵是有太后护着,也无法保证后半生喜乐无忧,只有皇上能给臣妾平静的生活,臣妾便服了。”

    “但皇上可得记清楚,臣妾只服这一次,若皇上不领情,臣妾可不会再贴上来。”宁嫔移到肩侧,顺着胳膊按揉,用了些?力气以示她的可不是糊弄人的。

    崇信帝笑了一声,心中苦闷:“一派胡言,若朕真有?通天之能,还能护不住老四?这宫中魑魅魍魉多得很,不定哪天也会把朕给吞了。”

    话虽如此,但他心底还是泛起些疼,他知道这丫头好强,受了伤也未曾哭哭啼啼地乞怜,这些?只怕是对前些?日子的动乱有?了阴影。

    “这些?臣妾可不管,皇上为天子,护不护只是皇上想不想罢了。”宁嫔道,眉眼不经意一挑,妩媚中迷惑人心。

    崇信帝心尖一跳,年轻的皮囊纵是看着也让人身心放松一些?,

    崇信帝盯了半晌,突然开口道:“现在朕有?点儿想了。”

    宁嫔指微微一顿,面上不显,但心中忍不住嗤笑一声,帝王将?相之家,连血脉亲缘都不在乎,怎会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

    “皇上,娘娘。”宁嫔身边的贴身宫女翠俯身叫道,她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厨房里刚熬好的补汤。

    宁嫔接过来放在桌上,抬盛了一碗端给崇信帝。

    这汤里有?淡淡的药味,是药膳,配方已经让太医院的院首看过了,补气益血的,很常见的引子,崇信帝从她身上起来,接过来放心喝了。

    “每次来你这宫中都能吃到跟别处口味不一样的药膳,婉儿费心了。”崇信帝拍拍她的夸赞道,来也奇怪,每次喝完披香宫做的补汤或者吃完参着药味的糕点都感觉有?一股气撑在心间,人瞬间精神了不少。

    “哪有什么口味一样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做的人不同,”宁嫔道,眼神中带着些?回忆,“臣妾还未入宫前就常学做这些?,为的是常年被旧疾折磨的父亲,如今倒是皇上好福气,臣妾做这些?拿的药膳可是连一般的御厨都要称赞一番。”

    “只是可惜,臣妾有?心想天天做,就是不知某人有没有心想天天吃。”

    那冷中带着柔的样子崇信帝暗赞一声可爱,忍不住抬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肉,笑道:“今晚朕就在披香宫用膳,可好啊?”

    宁嫔拍开他的:“皇上想来就来,哪管臣妾好不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在殿里聊得欢乐,可愁坏了在门外一脸着急的进忠,他里拿着那张印着红莲的纸,焦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等?了大半晌也不见皇帝出来,瞄一眼日头,时辰已经不早了,一咬牙一跺脚,壮着胆子敲了敲殿门:

    “皇上,几位将?军快到了,大臣们也正在御书房等着呢,要不咱收拾收拾过去?”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进忠犹豫着要不要再敲一次,门突然打开,崇信帝负出来,瞪了他一眼,抬脚越过他走在前头。

    进忠苦笑一声对着里面的宁嫔福了一礼,转身忙追上去。

    宁丝婉站在殿门口看着皇上走远,等?他出了宫门,

    便回身走进殿里拿起桌上的那盅补汤,时间隔得久,汤已经凉了。

    像往常一样,宁丝婉将?剩下的汤水一点儿一点儿倒进窗边的那盆梅花里,梅花开得极盛,像是吸收了汤中的养分,艳丽地过分,只是宁丝婉抬轻轻一折,像是折枯枝一样,轻易便折下了一枝梅花。

    花虽盛,但枝干已呈死相。

    “那位赵御医给的药还真是好用。”宁丝婉兀自言语道,中玩着花枝,思绪却回到了几天之前。

    “做宠妃,杀了皇帝。”焦诗寒在她耳边轻声道,她答应了。

    画面一转,赵大夫穿着一身御医官服,打开药箱将?一瓶丹药递给她:

    “这瓶药是我照着我师傅的方子做的,我师傅是太医院上一任院首,现在的院首医术远不及他,看不出来,娘娘每日取出一粒融在水中,再用此水浸泡药材、菜果等?,做出的药膳短时间内会让人容光焕发,但食用的时间一长就会显出毒性,如服用虎狼之药,透支未来气血以维持现有生。”

    宁丝婉接过他中的瓷瓶,一打开里面是细的红色丸粒:“这些?若是被人不心看到,成是补药也没问题吧?”

    赵大夫摇摇头:“没有问题。”

    他师傅的那本绝学世间仅此一本,除了他能查出来,没人能够。实话焦焦为了这件事来找他时,他是惊讶的,但惊讶归惊讶,他还是做了。

    皇帝不是明君,他也不用做那良臣,更何况沈文宣和焦诗寒这两个孩子的性命都被罩在皇帝的阴影之下,是他有?违师训也好,违背医德也罢,做一回害人的毒医便做一回吧。

    “赵御医,”宁丝婉将?瓷瓶收起来,心下坚定,道,“我还想求一样东西。”

    赵大夫不解:“不知娘娘想要什么?”

    “避子汤。”

    #

    进忠跑跟上,将?中的纸递上去,一边跟着走一边急道:“皇上,今日几位将?军刚进城门就有?人趁着人多胡乱撒这些?物件,上面写的东西实乃大逆不道,有?人企图妖言惑众啊皇上。”

    崇信帝一脸不耐烦地接过来,刚看上一眼脸色就变了,顿在原地心中一阵惊涛骇浪:

    “这、这是谁传的?是谁如此大胆?

    !”

    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怒着一张脸威势骇人。

    进忠吓得一颤,立即跪倒在地上道:“奴、奴才也不知,巡防营已经去查了,还请皇上稍安勿躁。”

    崇信帝只感觉后背有?些?冷,瞪着背面纸上的血色红莲又想起了当年的血事,气得一把将?上纸撕了个粉碎:

    “废物!巡防营和京兆尹的兵都是干什么用的!这种东西都能传出来!查,给朕查!若查不到,就让他们提着人头来见朕!”

    “是。”

    半晌,进忠心地抬头看了眼,见崇信帝早走了,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忙跟上去。

    等?到了御书房,赫丞相、几位大臣还有?宁维梁、宁简、葛武成、张冦简四位将?军都已经到了,还多了一个看热闹的靖王,几人见崇信帝进来便躬身道:

    “参见皇上。”

    “平身。”崇信帝坐到上首的椅子上脸色阴沉,视线一一滑过去,在宁维梁和赫丞相的脸上意味深长地停留,开口道:“哪位爱卿先西南的事吧。”

    宁维梁前跨一步,躬身道:“启禀皇上,西南五州的羌贼已被肃清,俘虏一万五千人,边境线推至羌国境内二十?里,此外,西南边境军有?通敌的迹象,现已俘虏三千人,听候圣上发落。”

    “边境军通敌?”崇信帝视线瞥向一旁的赫丞相,哼笑一声,“这三千边境军原籍是什么?”

    宁维梁余光暗暗瞥了一眼赫丞相,回道:“有?一多半是迟蓟的兵,剩下的是从被拆解的赫家军里出来的。”

    “丞相,”崇信帝咬牙,“刚刚朕听了城门散布的谣言,如今又听原赫家军的人又参与谋反,你有?何感?想?”

    赫丞相面不改色,拱道:“回皇上,此事必须严惩,京城动乱刚刚平息,如今又有?人妄图搅动朝堂风波,且两件事背后都有血莲出现,这莫名出现的势力实力之大,隐藏之深,其心可诛,还请皇上定要查个明白彻底,以还京城安宁,至于边境军通敌,杀了便是,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以儆效尤。”

    他得坦坦荡荡,完全避开这两件事牵扯到的赫家,竟真像是与赫靳、赫家军切割得彻底。

    “皇上,您就别怀疑耿儿了,他

    为国为民操劳十几年难道还不够吗?”靖王在旁边声哔哔道,对皇上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满脸写着不乐意。

    崇信帝看向?他,勉强笑了一声,这人是老王爷的独子,为报当年老王爷对他的救扶之恩,他便封了这子做了靖王,这么多年一直宠爱有加,给他养成这副不知大的样子。

    “朕知道丞相辛苦,也就是罢了,哪有不信任之意。”崇信帝看着赫丞相笑道,赫丞相抿唇不作声。

    靖王撇嘴,抓住丞相的胳膊把他拉过来一点儿,明摆着要护着他,赫丞相一摆将?人甩开,站得更远了。

    崇信帝看向?下面的两个生面孔:“这两位便是护西南于危难之中的将?军吧?”

    “末将葛武成,参见皇上。”

    “末将张冦简,参见皇上。”

    虽沈文宣给他们俩的信中已经提到了长相这一点,但两人第一次看还是有一丢丢惊讶的,沈文宣这子不清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若真是皇子,对他们二人而言其实是件好事。

    崇信帝打量了他们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位看上去比朕想的样子还要神武一些?,西南能在危难之中得你们二位良将乃不幸中的万幸。”

    葛武成、张冦简对视一眼,齐声道:“谢皇上夸奖。”

    崇信帝笑了一声,眼神中透着老辣:“你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在朝中无甚支持,但朕是知人善任之人,定不会埋没了两位的才能,即日起便封张冦简你为镇南将?军,葛武成为镇北将?军,主管南北军务,宁国公觉得如何?”

    来了。

    宁维梁捏紧,斟酌道:“皇上圣明,他们二人都是天生的将?才,定不会辱没了皇上给予的厚望。”

    “哦?天生的将?才?那比之宁简呢?”

    宁维梁:“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崇信帝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么朕便信了,不过你这儿子确实还需要打磨打磨,可不能总是有你这个父亲在后面护着。”

    下一息眼神忽然一变:“朕记得前些?时候宁国公的腿不心摔断了,听宁嫔,你老还时常受其他旧疾病痛折磨,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若非情况特殊,朕早就准了你解

    甲归田,如今西南已定,宁国公可有再留的想法?”

    这是要削宁家兵权,一门两将?军终是让皇帝忌惮。

    宁维梁预料到了,皇上疑心重,怀疑完赫丞相就要来怀疑他,若他此时不答应,别会耽误宁简的前程,就连宫中的宁嫔和太后恐怕都要不好过了。

    “末将正有此意,”宁维梁跪地道,“末将老了,早已厌倦了战场上的打打杀杀,趁此卸下担子,到府中颐养天年实乃末将之幸。”

    完便自觉解下身上盔甲又整整齐齐地理好,虽心中不舍,但也只能连同身上的兵符一同交了上去,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什么。

    崇信帝心中满意,让人将?他中的兵符拿上来,面上十?分大方:“宁国公也是平叛西南的功臣,朕不能厚此薄彼,特封你为骠骑大将军,准许你不用回归故里,就在京中养老吧。”

    “谢皇上!”

    话得真好听,不过是想把宁家安排在眼皮子底下好掌控罢了,而?且骠骑大将军只是个虚职,比不得镇南和镇北将?军这样实打实的,凭兵符便能调遣军队,他宁简在北方戍边多年也只是个参将?,而?且战果累累,凭什么这两人捷足先登?

    不仅如此,他此次平定京城也未得到什么实质的嘉赏。

    宁简憋着心里的气握紧拳头,一腔为君心不禁有?些?动摇,偏心也不带这样偏的,他们宁家为大庆征战多年,到头来竟然比不上两个新进的毛头将军!

    别人立了功是赏是封,到了他们宁家这儿倒是成了罚。

    宁维梁知道宁简不服气,暗暗握住他的用力捏了两把,让他忍了,迟蓟叛乱,当年的圣旨又被抖落出来,皇上明显想要肃清当年留下来的势力,重用新臣,他们这时候闹无异于引火烧身。

    葛武成和张冦简倒是喜乐,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心思,眼巴巴地等着皇上将?兵符拿出来。

    另一边,钟粹宫,赫皇后拿着那张印有血莲的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熟不知已经看了多少遍,恐怕已经熟记于心,但她还是魔怔了一样眼睛从纸上拔不开。

    “娘娘,”桃红凑在她耳边心翼翼地道,“前面传来消息,是赫丞相提议将?叛乱的边境军一一杀尽,

    以儆效尤。”

    “杀尽?”赫皇后脸色扭曲地笑了一声,眼中的恨意和执念满的都要溢出来,“为了保赫家,如今当然只能顺着皇帝的意思杀尽,他巴不得我赫家十?几年前就绝了门!”

    桃红吓得一抖,伏在地上不敢话。

    这道消息发得实在是巧,上面的玉壁印记也极其逼真,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赫皇后看上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真的。

    心中气急,但余光瞥道殿内挂着的白绫她又畅快了些?,得意道:“老四的丧期还未过对吧?李缅这个老东西怎么都想不到老四是本宫杀的呵呵呵呵,要怪就怪老二蠢,谁让他非要去耀武扬威一番,若不这样,怎么会有?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给李缅看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桃红一抖,挥挥赶忙让殿里公女太监都下去,虽都是宫里的人,不会乱,但娘娘这些?话委实太大胆了些?。

    “娘娘。”一个身穿太监服的人站在殿外躬身道,抬起头时又是那张熟悉的脸——温连城。

    赫皇后看到他后脸上的疯狂收敛了一些?,平定心情抬让他进来,端坐在椅子上又是一幅尊荣华贵的样子,问道:“迟家人你找到了?”

    温连城跪地:“回娘娘,还没有。”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废物!本宫打点大理寺那么久,一朝毁在你们这些?蠢货身上!”

    温连城不敢反驳这点儿,但他此次来确实有?要事想求:“娘娘,赫家军被俘虏了三百人,我知道此事对娘娘来十?分艰难,连城不求全救,但求尽全力保住几个,他们都是跟随娘娘舍弃一切的人,若娘娘坐视不理,未免寒了赫家军其他将?士的心。”

    他眼神恳切,赫皇后看在眼里沉默了几息,将?中的纸丢在他面前,道:

    “若没有?这个东西,本宫和丞相做些?脚也是可以的,但如今皇上心思敏感得很,在此风口动无异于刀尖舔血,你们应该体桖本宫的苦心,本宫和丞相谋划这么多年,正值关键,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我们赫家十几年的辛苦也会付之东流。”

    温连城瞥了一眼地上的那张纸,上面每个字都震动他的心神,但——

    “娘娘,连城愿意赴死

    ,但是不忍心看着跟着我的兄弟一个个都去了,求娘娘——”

    “够了,”赫皇后偏过头,“本宫又何尝忍心,赫家军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本宫能护着自会护着,但如今时局不同——”

    “但士可杀不可辱,”温连城气血涌上来,一时口不择言,“娘娘不管,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三百个兄弟在牢中受尽刑罚,被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吗?”

    “温连城!”皇后警告道,眼神瞪向他。

    温连城立即消音。

    “本宫虽救不了人,但没什么都不做,我们完全可以在皇上心头再捅上一刀。别人不知道,但你还不清楚吗?沈文宣,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皇上私生子,一个从西南逃到京城的商人,本宫甚是奇怪,能以一人对上羌族的千军万马而不落下风,身家在短短一年内翻天覆地的人真就只是商人那么简单?”

    “你难道没有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沈文宣进京之后发生的?”赫皇后看向?那朵血莲,鞋底踩在上面用力碾了碾,“不定这突然崛起的势力也是他在背后运作呢?”

    “再往深了想,那晚突然袭击你们的人,还有?被带走的迟家家眷,再加上他是西南出身,所有?都能联系起来不是吗?他恨迟蓟,也恨本宫。”

    “娘娘。”温连城拧眉,什么沈文宣不沈文宣的,他此时满心都是牢里受刑的弟兄,无暇他顾,但被皇后那双眼睛盯着,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道:“这只是娘娘的猜想,我们没有?证据。”

    “不需要证据,试试不就好了,老四走了,皇上特地邀他来共度元宵,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正好本宫可以铲除一个劲敌,若不是,让皇上亲口下令杀掉他又一个血脉,岂不乐哉?”

    赫皇后突然扣住他的下巴抬高,眼中跃跃欲试:“就让他皇室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将?士英魂,我要看皇帝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子嗣会颓废成?如何模样,我要让他尝尽本宫当年受尽的万般苦楚!”

    这女人疯了,温连城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看着她扭曲的脸长久没有言语。

    #

    过了今日,明晚便是元宵前夕。

    沈府,沈文宣平举着让下人整理衣服,此次进宫是要和

    皇帝碰在一起,所以穿得比他第一次进宫时还要隆重一些?,长身玉立,闭嘴没有?表情的样子无端显得贵气。

    王沐泽站在他身后,笑道:“皇上还算大方,赐了葛武成和张冦简一人一座宅子,从昨天他们回府到现在,那门槛都快被人给踩烂了。公子,我们要不要悄悄送点儿东西过去?我看他们怎么也见不到你影儿的样子都快着急了。”

    “不急,”沈文宣放下,从屏风后面出来,“不是一个镇南将?军一个镇北将?军吗?让他们先熟悉熟悉他们的军务再,皇上封是皇上封的事,能不能收拢南北可要看他们的本事。”

    “是。”王沐泽应道,感?觉这两个人来了,他们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至少心境不一样。

    沈文宣让下人抬着一口大箱子随他进宫,虽要见到皇帝那张斜拔子脸,但今天是阿焦的生日,他嘴角忍不住带了丝笑,心情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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