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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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元宵夜,但两侧街道仍旧萧瑟,没有人气。

    沈文宣在?宫门口下了?马车,不仅是他,与之同行的还有十几辆马车,虽元宵节皇上下令不能大办,但不妨碍几家大臣里?的家眷进宫拜拜礼、祝祝节。

    沈文宣瞟了?旁边一眼,不甚在?意,被宫门口的禁卫简单搜过身后便进了?宫门,抬着箱子?的厮紧跟在?后面?,另一边一同进宫的女眷带着自家子?弟走在?一侧,与沈文宣自动分?成两拨人,以中轴为线走得?境界分?明。

    太监在?前面?领着,在?岔道口时两拨人分?开,一直安静跟着母亲的傅彦睿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逐渐走远的沈文宣。

    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皇上已经杀了?沈明莲,为何要放过这个私生子??如今在?元宵节竟然还将他召进宫,可是要承认他的身份?

    心里?猛得?蹿起一把火,傅彦睿后背汗毛直立感觉有些冷,他冒险将这则丑闻散得?天下皆知,本想?引皇上动,岂知是给这人造了?势,若他被承认是皇子?,那清儿还能再是他的吗?

    沈文宣跟在?公公后面?进了?康明殿——宫中时常招待贵宾的地方,一进去?还没观察两眼就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三个人,确切的是三个皇子?。

    老大、老二和老七一齐瞅过来,老大胖乎乎的,看着痴态傻气,老二则肃容敛目,撇着嘴看上去?不咋高?兴,老七稍微正?常点儿,抬刚想?打个招呼就被老二一脚踹歇了?心思。

    沈文宣心中不禁有一丝微妙,背过看了?大殿里?里?外外一眼,除了?这三个还真就没别人了?,索性也不跟这仨客气,沈文宣抬脚过去?一屁股坐在?了?老七对面?,旁边是捧着一碗糖水喝得?贼开心的老大,看见新面?孔疑惑了?一瞬,痴儿一般问道:

    “你?是谁啊?”

    “商人,来做生意的。”沈文宣笑道,瞥到他嘴边一圈都被糖水弄得?粘粘的,看着刺眼,忍不住递给他一张帕子?,见他不解便抬示意了?一下他的嘴边。

    老大摸了?一把,恍然,傻呵呵笑道:“你?给大宝擦好不好?

    ”

    沈文宣愣住,瞅了?一眼自己中的帕子?,觉得?自己真上擦嫌弃,做不了?,办不到,抬让侍立一旁的厮过来,让他帮老大擦,自己收端正?坐姿。

    这人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李栀心中气闷,暗暗捏紧拳头恨不得?立马揍过去?,若不是今天父皇好不容易放他出来,他还真叫这子?瞧瞧什么是才是真正?的皇子?,私生子?就是上了?台面?也是低人一等?的下贱货!

    老七倒是无所谓,父皇还没来,饭也不能开,只能磕点儿瓜子?垫垫肚子?。

    “你?别吃了?,我烦的慌!”李栀骂道。

    老七吓得?一抖,委屈巴巴把瓜子?放??盘里?,心想?你?要骂就骂对面?啊,捏他这个软柿子?有什么意思。

    李栀瞥了?一眼沈文宣带来的箱子?,黑乎乎的老陈木,嫌弃道:“你?这带的什么东西?不会?是你?铺里?卖的那些玩意吧?”

    不定还真是,毕竟是个进来都不会?行礼的草包,能见过什么世面??李栀忍不住嗤笑一声。

    沈文宣客气笑道:“铺里?新品,目前只此一个,你?若想?要可以来沈家预订。”

    李栀:“呵,只要本皇子?想?,什么都能是我的,还缺你?这的礼?”

    “你?好大的口气。”崇信帝跨进殿内,语调低沉,在?坐的三位皇子?忙起身行礼,沈文宣也跟着起来,不过知趣地喊的是“参见皇上。”

    “父皇,刚才儿臣只是而已,还请父皇莫要当真。”李栀解释道,紧张地额角冒汗。

    崇信帝没理他,瞥了?几眼沈文宣,径直坐到主位,这处是暖阁,坐得?久了?便有些闷得?慌,进忠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了?半扇。

    等?人都坐齐,流水般的珍馐美馔一一摆上来。

    崇信帝环视了?一圈,除了?傻呵呵笑着的老大外,其?他三个都安静如鸡,场面?比之去?年很是不同,老四的位置上换了?人,也没有像现在?安静,老二和老四争先恐后在?他面?前舞得?最欢。

    崇信帝暗暗叹了?一口气,压下那些逐渐漫上来的愁绪,象征性地拿起筷子?道:“吃饭吧。”

    沈文宣一边动筷,一

    边用余光观察了?他一会?儿,心想?这老头气色还挺好,一点儿都不像死了?儿子?的,也是,对面?还有两个呢,按这皇上冷血的性子?,只要有继承大统的人在?,恐怕再死一个都没事?。

    “文宣,你?这带的什么东西?”崇信帝忽然开口问道。

    这声“文宣”喊得?他一身鸡皮疙瘩,沈文宣轻微一抖,无语地站起来让人将箱子?打开。

    李栀不爽地翻了?一个白眼。

    只见两个厮从箱子?里?面?抬出了?一个银色长条物件,还有两个轮子?,不用沈文宣吩咐,厮别开车梯,示范性地骑了?上去?,两条腿配合着瞪脚蹬,稳稳地在?殿内转了?一圈。

    很是新奇。

    “自行车,或者叫脚踏车。”沈文宣从旁解释道,兢兢业业营销做商人。

    “骑上去?脚踩两个脚踏很容易就能保持平衡,轻便不费力,速度比之跑步要快的多,关键是骑起来很舒服,不用受马背上的颠簸之苦,也不用费心照顾马儿,只要还有力气,骑上就能走,而且你?们看我这材料,不是木头就是铁,还有橡胶,轻易坏不了?,有没有人想?试试?”

    沈文宣??头看向那四个,大皇子?率先排除,他适合玩三轮的脚踏车,看二皇子?这拽脸估计也不想?试,皇上一把老骨头也不用想?了?,沈文宣将目光对准老七,两人对上视线,李钰一脸幸运观众表情:“我、我吗?”

    沈文宣点头表示就是你?了?:“来来来,给七皇子?安排上。”

    “好好好,”李钰兴奋地跑过去?不知该如何下,“这、这怎么玩啊这个?”

    厮:“七皇子?,您站到这边了?,踩上去?,对,没事?,有的在?后面?给您扶着,对对”

    “喔,好厉害啊这个!”

    进忠前些日子?收了?沈文宣的金条,今天也乐意替他话,笑眯眯道:“皇上,沈家铺子?里?的新鲜玩意儿多着呢,像是琉璃花窗什么的,若安在?宫里?便可在?殿内赏花赏雪,生一暖炉饮酒品茶,何不乐哉?”

    崇信帝瞥了?一眼沈文宣,笑道:“确实。”

    李栀本来心里?有点儿痒,但注意到皇帝的神情,心中警铃大

    作,不屑地笑道:“这些都是邪门歪道的玩意儿,平时有马车就行了?,谁费力骑这个,万一摔了?怎么办?父皇,你?别看它新奇,其?实一点儿用都没有——”

    崇信帝不耐烦地挥挥,让他别吵,问道:“文宣,你?这个是怎么做的?”

    沈文宣:“做它不难,也就几个部件组装在?一起,而且大部分?材料是木头,造价也不高?,稍微贵点儿的就是车轮,用沈家秘法所制,结实耐用,能减轻颠簸,用于马车上也是可以的。”

    脚踏车的骨架是空心木,整体呈梨形,链接部位的转轴是用铁做的,更确切的是纯度不高?的钢,车轮用的是气胎,活口的密封帆布管外面?涂上橡胶保护层,然后再充气即可,至于橡胶用的是从橡树和橡草中获得?的天然橡胶,经过了?一些人工处理。

    “整体的价格嘛,我给皇上你?一个良心价,一辆八百两,接受预订,定金付个三成即可,购买超过十辆还有优惠。”沈文宣笑眯眯地瞅着皇帝,暗示意味十足,就差伸要钱了?。

    这合着不是来送礼,是来卖东西的。

    崇信帝轻咳一声,避开他的视线捋了?几下胡子?,不搭他的腔,转而问道:“这是谁想?出来的东西?心思可谓巧妙啊。”

    “不才,正?是在?下,本职商人,就爱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挣钱。”

    崇信帝禁不住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你?这性子?倒是有一点儿跟朕年轻时候一样,不爱读圣贤书,喜欢钻研这些奇巧之术。”

    “我、我也喜欢,”大皇子?咳出一口饭,着急道,“我、我特别喜欢父皇送我的那只木雀。”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慢些吃。”崇信帝拍了?拍他的背,亲自动夹菜到他碗里?。

    李栀对他咳出来的东西犯恶心,但父皇在?场,他也不好表现出来,瞥到父皇给他拍背的心里?又?不舒服。

    老七玩够了???来继续坐在?椅子?上吃饭,沈文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子?被进忠收走了?,而且皇帝没有付钱的意思,暗道一声抠门,也坐了???去?,只是还没重新拿起筷子?就听崇信帝道:

    “朕听

    你?跟老七交好,前些日子?他还亲自去?了?你?铺子?。”

    李钰一愣:“父皇如何知道?我对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沈兄十分?好奇,便去?看了?一眼。”

    “传的什么?传他的面?貌与朕年轻时相似?”

    李钰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文宣就打断他:“草民?认为,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可稀奇的,而且草民?与七皇子?不熟,也就过几句话而已。”

    “什么朕从来不在?意,关键是做什么。你?跟他关系不好,怎会?一见面?就送他东西?”崇信帝笑了?一声,瞥向李钰,“老七啊,我观你?这朋友心志品性不错,值得?深交。”

    沈文宣捏紧筷子?,这皇帝是想?把他绑上七皇子?的船。

    李钰懵懵地点头,心想?这都叫来用膳了?,怎么还是朋友?不应该是认亲吗?

    崇信帝看出他心中所想?,别有深意道:“我听太医音容笑貌皆可改,唯骨血不可变,凡事?还是要以血缘为准。”

    这是没做滴血认亲就不认的意思?但又?在?元宵节叫他进宫用膳,明摆着是拿他当棋子?,怎么?试金石不配有脾气?

    沈文宣干巴巴笑道:“草民?从一本古书中得?知滴血认亲不准。”

    崇信帝脸色轻微一变,这话哼,他不想?认是一??事?,但若沈文宣不认就是另外一??事?。

    “怎么?”他拧眉道,“我李家皇室血脉难道还配不——”

    他话还未完,天空中突然“嘭”地一声打断了?他,紧接着又?是两三声,而后密集的响声连成片,夜空中绽放的烟火透过窗子?照了?进来,五彩缤纷又?形状各异,最好看的是如流星雨一般的心形烟花。

    时间到了?,沈文宣的心思软了?一瞬间,嘴角露出丝带着真情的笑。

    崇信帝跟他完全相反,走出殿外望着空中的各色烟花气得?肺都要炸了?:“谁?!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敢违背朕的命令放烟花?来人!封锁全城,定要将这些歹人给朕找出来,碎尸万段!”

    赵二和言起领命下去?,只不过在?皇帝看不到的角落忍不住笑了?一声,国丧期间放烟花,在?全京

    城百姓面?前毫不客气地打皇上的脸,放眼过去?,这么大胆的也就只有公子?了?。

    沈文宣可不管别人心情如何,端起饭碗食欲一下子?就有了?,正?好对面?的老二和老七都跑出去?安抚崇信帝,他也不用费心装着:“老大,来,多吃点儿,把你?父皇那份儿一起吃了?。”

    “好好好,大宝还要吃那道菜,你?给大宝夹。”

    “自己动,丰衣足食。”

    长信宫,太后和皇后高?居主座同各位大臣的内眷一起用膳,而焦诗寒独自一人待在?房间内拆看阿宣送进来的东西。

    最大箱子?里?的脚踏车正?杵在?他旁边,看上去?要比康明殿那辆精致许多,整个车架都是用钢做的,加了?左右车闸和铃铛,轮胎表面?也做了?细致的花纹。

    车把上垂挂着一张可爱人卡,龙飞凤舞地写着沈文宣留给他的话——“等?我来教你?”,笔墨锋利,与卡片底部两个紧挨在?一起的两个人格格不入,焦诗寒忍不住用指尖又?点了?点,心里?像被灌了?蜜一样,连带着嘴角的笑都渗着甜。

    此外还有其?他很多物件,焦诗寒像开盲盒一样一件一件地打开,每次都能收到一张人卡,上面?画着不一样的人图,记着他们相遇至此的瞬间,卡片背面?一溜的生辰快乐。

    正?想?开下一件,外面?突然有烟火炮仗声,焦诗寒疑惑,放下东西起身走到外面?就收获了?满夜空的心形流星雨,肆无忌惮地在?空中绽放、陨落,留下五彩的光照在?地面?上。

    虽谁都没提,但焦诗寒本能地知道这是放给他的。

    本在?殿内用膳的太后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众女眷极其?子?弟,望向头顶上的烟花不禁笑了?一声。

    等?烟花放完,零零落落只有几朵的时候,瞬间,万千天灯起,如夜星飘荡空中,组成一条璀璨的明黄银河。

    若仔细看,上面?写着一个字,单字——“娇”。

    焦诗寒呆呆的,已震撼到失语,他现在?很想?、很想?跑到康明殿,然后抱抱他,就只简单地抱着。

    无人在?意的角落,傅彦睿已经借着透气的名头从筵席中退出来,甩开身后跟

    着的宫人站在?雅宸阁外,就这样看着里?面?的宁清,他本只想?看看而已,却被漫天的烟火和天灯晃花了?眼,不自觉地抬脚走了?进去?。

    “公子?请留步,门口的”两个太监拦住他,躬身道,“公子?,这不是公子?你?能来的地方,还请随的??前面?的筵席。”

    这儿的动静惊动了?正?在?台阶上站着的焦诗寒,仔细一看竟是傅家的那位公子?,心中疑惑,虽不舍头顶上的天灯,但见他瞅过来便立刻转过了?身。

    眼见着他要进屋,傅彦睿张口叫道:“宁清。”

    如耳边炸响一声惊雷,焦诗寒脚步乱了?一瞬,下意识摸向自己脸上的面?具,惊疑——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反应很快,??屋的步子?几乎没有停顿——

    “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喊沈文宣的名字。”他得?很轻,但焦诗寒听见了?“沈文宣”三个字,脚步一顿。

    傅彦睿苦笑一声,盯着他的背影:“我不是要威胁你?,但我想?和你?谈谈。”

    焦诗寒转身,眼神有些锐利打量他,这人知道什么?

    在?原地对峙良久,焦诗寒妥协,两人到了?阁外的亭子?里?,以防万一,焦诗寒把已经睡着了?的狗剩摇醒,拉着它一起过来,还让绿袖在?亭子?外面?等?着。

    傅彦睿瞥了?一眼比他腰还高?的大白狗,默默退后一步,被它盯得?至少离了?焦诗寒三步远。

    “你?找我做什么?”焦诗寒问道,一举一动都透着陌生和警惕。

    “你?不应该先问我知道什么吗?”傅彦睿盯着他面?具后面?浅褐色的眼,“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化名,知道沈文宣,还知道你?、太后、宁家想?隐藏的秘密。”

    焦诗寒浑身一冷,下意识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但又?很懵。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傅彦睿嘴角带了?丝苦笑,目光温柔中又?含着苦闷,“因?为为了?得?到你?,我真的拼过命。”

    “你?爹不方便渗入到南方,便告诉了?我殷氏因?为你?双儿身份将你?遗弃到了?南边,我便私自出京去?找你?,从京城一

    直找到荆州,整整半年,可惜缺了?点儿运气,没遇到你?。”

    还有这事??

    焦诗寒拧眉,脑中还是一团乱麻,斟酌地问道:“你?知道我、太后还有宁家想?要隐藏的秘密,什么秘密?”

    傅彦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答道:“自然是亲母谋害嫡子?的丑闻,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你?还活着,只是心疼你?戴着面?具过着躲着人的日子?。”

    “噢。”焦诗寒点点头,稍微松了?一口气,幸好父亲没有全抖出来。

    随后将狗剩拉过来一些,焦诗寒躬身福礼道:“多谢公子?搭救之心,还请公子?继续保守这些秘密,今后若公子?你?或者傅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宁家定鼎力相助。”

    傅彦睿沉默了?一瞬,开口道:“若我我不想?要宁家的鼎力相助,只想?要你?呢?”

    “以身相许四个字”傅彦睿脸色有些烫,“清儿可理解?”

    “嗯?”焦诗寒拉紧里?的狗绳,退后一步表示拒绝,“不理解。”

    “可沈文宣能得?到你?不就是靠的这四个字吗?”傅彦睿前走一步,着急了?,“为什么我不行?虽未成功找到你?,但你?当知我心,现下他自有麻烦,无暇顾及你?,但我可以——”

    “不是。”焦诗寒嘴唇嗫嚅几下,坚定地打断他,“不是靠这四个字。”

    “什么?”

    焦诗寒:“若是阿宣救我,那必须是以身相许,我对他一见倾心,就是耍心思也要站在?他身边,但若是公子?你?救我还恩情不是拿我还的,公子?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