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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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万英尺的高空上, 舒馥有点飘, 步履虚浮。

    她抱着卫星电话, 站在头等舱后部通道的一个角落里, 努力服舒迟汐,不要探班, 不要探班, 千万不要来纽约凑热闹!

    舒馥比比划划,尽量不去暴露内心的激切,“妈咪, 我在纽约只待两天。”

    舒迟汐在电话那边,果断地:“妈妈想你了, 来看看你。”

    舒馥挠墙, 冷静对答:“妈咪,从圣保罗飞到纽约,要11个时……你太辛苦了。”

    舒迟汐笑:“馥心疼妈妈啦。乖宝宝,就是一趟晚班飞机,妈妈坐头等舱, 睡一觉就看见馥了。”

    舒迟汐的珠宝设计, 在时尚界久负盛名,客户遍布世界各地,长途飞行对她而言, 只是家常便饭,肯定游刃有余。

    舒馥在心疼舒迟汐之前,先得心疼心疼自己, 她很怕下次见面,会长就……一个过肩摔……她就……轰隆……

    不敢想,不敢想。

    舒馥鼓起腮帮,委屈而又坚决地表露态度,“我……我会照顾自己,不需要妈妈探班!”

    电话那边溟灭了两秒,没有声音。

    糟糕,妈妈生气了,舒馥一阵心慌,内疚地唤,“妈咪……”

    舒迟汐婉约的声音传来,缓缓地问,颇为猜疑,“……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咦?

    明明是老妈你的恋爱问题最大好吗!?

    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唯一的负担!

    舒馥莫名中枪,愤怒地回答,“没有,没有,我没有谈恋爱!我和姐姐……,我是和钟落袖姐姐一起来的!”

    舒迟汐就幽幽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让妈妈来看你呀?”

    舒馥想了想,先套话,“妈咪……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纽约的啊?”

    背景中传出大教堂的阵阵钟声,舒迟汐应该是在广场上喝咖啡,“妈妈怎么会不知道,设计‘原罪’的调香师,正好是你Chloe阿姨~”

    舒馥也记不得这个Chloe阿姨,是哪一个阿姨,她从见过的漂亮阿姨,实在太多。

    舒馥:“那……Chole阿姨,她还和你了什么啊?”

    舒迟汐问:“你还想她和我什么啊?”

    舒馥哈哈,“她没有多夸我两句?”

    舒迟汐骄傲:“我们馥不用人夸。你真的不要妈妈来看你呀?”

    舒馥别别扭扭,摇身子,施展魅力,“妈咪,我都这么大了,你来看我,人家都会笑话我的……”

    女儿长大了,依旧是楚楚可怜的娇气音调,却处处洋溢着少女的气息,再不是那个天天搂在怀里的宝宝了。

    舒迟汐特别牵挂地:“好吧,妈妈不来烦你,好好照顾自己,替我问钟姐好,你不要老麻烦人家……”

    舒馥如蒙大赦,必须笑成一朵灿烂的黄花,掩饰心虚,“我会的,我会的,妈咪我爱你~么哒~”

    呼……

    勉强糊弄过去。

    挂上电话,舒馥心里还是有些抖,只能祈祷广告拍摄顺利,绝不NG,抓紧时间拍完,逃回故里,安静如鸡。

    钟落袖在头等舱的座位上等了许久,不见舒馥回来。

    她踌躇片刻,决定去看看。

    隔着厚厚的遮光帘,只听见舒馥断断续续轻的话语。

    “……妈咪……我没有谈恋爱。我是和姐姐……我和钟落袖姐姐一起来的!”

    ……四舍五入就是,我和钟落袖怎么可能谈恋爱。

    钟落袖达到了舒馥语十级的水平,最差的就是第十级,垫底。

    钟落袖回身,回到座位,坐下,然后向空乘要了一杯红酒。

    李姿蝉迷糊了一觉,过来找钟落袖聊聊天,问问视后有什么需要,钟落袖进入第二杯的阶段。

    李姿蝉吓一跳,等空乘收回了之前的空酒杯,她都没敢上前。

    钟落袖酒量中等,除了出席重要场合,略表心意,平日里,绝不碰酒,连低度数的酒精饮料都不沾染。

    视后既自律,又是一位情绪刻意内敛的女人,李姿蝉记得上一回,钟落袖连饮,还是……

    算了,喝酒能有什么好事。

    只有年轻人才饮酒作乐,成年人喝的,都是闷气,是挣扎。

    可偏她啜饮其间,唇色比杯中的潋滟还要夺目万方。

    惹得同舱客人,再次频频痴望于她……

    李姿蝉出场的时候到了,她扶着舱座,替钟落袖挡子弹一样,挡住他人的目光。

    李姿蝉低声:“不能再喝了。”

    钟落袖轻然放下饮半的红酒杯,:“好。”

    过于轻巧了,李姿蝉怀疑,难道钟落袖只是突然想放肆一回?

    李姿蝉问:“舒馥呢?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钟落袖扬起脸,撩了撩发丝,“她在接电话。家里人来的。”

    完,去看窗外的云。

    远看喜欢,近了,捉不住。

    捉不住,还留人一手薄雾般迷蒙的漂亮水汽,非要招人念想。

    飞机上的卫星通话,是按每秒多少美元收费的,李姿蝉夸张地咋舌,“一个电话,我一辆大奔没了。”

    舒馥很适应纽约的繁华,除了没钱,但还想逛逛街。

    李姿蝉揪着她,从奢侈品牌林立的机场免税店拖出来,塞进出租车里,“去酒店放行李,现在十点一刻,十一点半去摄影棚定妆,拍平面,和导演见面。”

    不!……我不要见导演!……

    舒馥满脸令人心碎的惨痛感。

    李姿蝉以为舒馥娇气,受不住这样的奔波,见缝插针地教育,“以后通告多,到处跑,和住保姆车上有什么区别?你早点认清现实,才能早点适应节奏……”bbb

    舒馥一声不吭,出租车呼啸着,把她这朵饱含了万千眼泪的云彩,带走了。

    怎么呢。

    维姆·陆别谦导演,是一个很凶残的人。

    他留着大胡子,几乎不会笑,德裔的面孔,刀雕斧凿,脸部每一根立体线条,都是冷峻的,严肃的。

    离着他很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

    舒馥战战兢兢,她是和平主义者,“维维维……维姆叔叔,好久不见。”

    维姆·陆别谦的中文很好,有一点点口音,“馥,好久不见。——叫导演。”

    舒馥求生欲爆棚,“导演……叔叔。”

    维姆·陆别谦转向钟落袖,“你很漂亮。”

    钟落袖:“谢谢。”

    两人仪式性地握手。

    李姿蝉也和德方助理,仪式性的握手。

    维姆·陆别谦简短道:“女士们,恕我失陪,一会儿摄影棚见。”

    舒馥恨不得半鞠躬,“导演叔叔慢走,导演叔叔不送,导演叔叔一会儿见。”

    李姿蝉带着翻译和助理走上来,笑道:“听这个导演从来不夸奖人!”

    钟落袖向德方助理点点头,“谢谢你。”

    德方助理用英语道:“钟姐,我只是称述一个事实。我已经记不清,我们的导演阁下,什么时候当面称赞过一个人的美丽。”他微谦身,既是从个人角度,同样极力恭维钟落袖,也像是替他的导演主子,稍稍致歉。

    李姿蝉熟门熟路,“哈哈哈哈哈!”

    德方助理相谈甚欢,“哈哈哈哈哈!”

    两方的人精都知道,维姆·陆别谦这个导演,脾气硬,要求高,非常难搞。目前看来,舒馥通过了,钟落袖通过了,合作愉快,形势一片大好。

    李姿蝉完一大堆客套话,走回来,感叹:“原来陆导演是这样子的一个人??……”

    舒馥站在钟落袖身边,还盯着陆别谦离开的方向,直冒冷汗。

    钟落袖轻扯了舒馥,单独问她,“陆导演好凶啊?”真是没想到。

    舒馥拼命点头,忽然特别委屈,“……他们这样冷冰冰的人,见到我妈妈,人设就崩塌了。虽然妈妈的追求者很多,但是会长最讨厌陆别谦,你看,会长和他是不是很像?……”

    其实会长讨厌他们每一个人。

    钟落袖莞尔,差点笑得厉害,“那你是最害怕蓝会长啊,还是最害怕陆导演?”

    舒馥可怜巴巴,“姐姐,你还笑话我!”

    两个都是童年阴影好吗!

    呜呜呜……

    妈妈,你为什么总开高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