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阳光肆意倾洒下来, 和路边灌木新长出的嫩叶了个活力满满的招呼。

    “顾老师。”余欢跟顾落瑶从图书馆出来, 看着来来往往准备去上课的学生突然有点恍惚，“人为什么要读书呢？”

    顾落瑶牵着她躲过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学生, 跟她换了个位置自己走在靠外面的一侧, “那要看你问的是哪种读书了。”

    有的人读书, 是学业所迫不得不读；有的人读书，是为了追求更多知识积累，强行养成读书习惯；有的人读书, 是为了探寻更广阔的世界，了解更多自己不曾去过的远方；也有的人读书, 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合群。

    读书的原因有很多种, 读书的目的也有很多种, 就连读书本身, 都有着很多种不同的方式方法。

    这个问题太大了, 顾落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余欢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太好，换了个问法, “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书呢？”

    就阁楼里那两面墙的书柜，放了估计有一千多本书, 余欢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看那么多。

    顾落瑶没回答，大概是在措辞。

    一直到回了办公室，余欢终于等到顾落瑶的答案。

    “一开始看书，是我爸妈买回来放在家里的, 也没一定要看，就买回来摆在我平时能拿到的地方。我不爱出去玩，又不能总看电视，闲得无聊顺手拿过来就看。后来养成习惯，没事就翻两页。”顾落瑶撇嘴，似乎对自己养成这种习惯也挺无奈。

    “而且那个时候我妈妈的朋友总夸我，孩儿嘛，总有点虚荣心，被夸了就觉得特别高兴，我妈一高兴还给我买新发卡，我肯定就更乐意看了。”

    余欢似乎能想到那个画面：一个乖巧文静的女孩儿站在妈妈旁边，被叔叔阿姨夸赞爱读书是个好孩子，女孩儿很羞涩但又有点开心，回去以后更喜欢看书了，觉得这样就能获得更多的表扬，还能得到新的发卡。

    没想到啊，顾老师时候就那么爱美了。

    余欢低头咬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看她笑，顾落瑶也笑，又觉得这么笑自己不太好，抬手把碎发夹到耳后掩饰自己的表情。

    “等到再稍微长大一点儿，自己能看懂更多东西了，就开始觉得读书是为了增长见识，是为了所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过这几年慢慢开始觉得，看书其实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和自己对话，读的都是自己的经历。可能是年纪大了吧，所以感触也越来越多。”

    “你也没有多大，干嘛总把自己的七老八十了一样。”余欢嫌弃她。

    从到大都不喜欢读书，顾落瑶的这些心境变化余欢实在没办法感同身受，不过她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存在脑子里慢慢消化。

    反正办公室就她们两个，顾落瑶直接上手拧余欢的耳朵，“我们两个可差了十岁，我都会酱油了你还没出生呢。”

    “诶哟，”余欢捂耳朵，“你什么时候会酱油了。”

    顾落瑶到现在都分不太清楚各种酱油的区别，所谓的会酱油...

    实在是有待商榷。

    收拾好东西，该上课的要去上课，该回去的也准备回去，顾落瑶站在门口突然回眸，眼含狡黠嘴角噙笑，强行把话题扯回去，“不过我最近读的书，都是为了写论文，为了涨工资。”

    余欢才不信她这句话。

    也不能不信，只能，不完全信。

    顾落瑶最近一直翻的这些资料确实是为了能够把论文弄得更完善一点，但是余欢相信，她在这份论文上花这么多心思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评职称。

    没有为什么，余欢的直觉告诉她就是这样。

    -

    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余欢回来以后整个人都有点恍惚，洗碗都能洗到走神。

    这种混乱在扫阁楼的时候达到顶峰，看着柜子里一本本按序排列的书，余欢感觉有很多思绪在脑子里飞，却零零碎碎什么都抓不住。

    顾落瑶的书很杂，有国内外名著，也有当下流行的青春，有一些历史方面的书，也有一些是研究大众心理学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书名奇奇怪怪的，余欢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书。

    这么久以来，余欢第一次认认真真去看这里放着的都是什么，却发现有好多书名自己听都没有听过。

    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心情复杂的把安安朋友接回来，余欢给他拿了点心和水果就去准备晚饭，中间出来一趟却发现朋友什么都没吃，正聚精会神的面对着一堆卡片喃喃自语。

    不点现在也是有作业的人了，虽然这些作业在余欢看来纯属闹着玩，但安安朋友却当做是很重要的事在做，坚持完成作业才吃点心。

    但愿他上了初中、上了高中以后还能保持这种状态吧。

    余欢抄着手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晚饭。

    蛤蜊在盐水里泡着，土豆已经上锅在蒸，余欢从冰箱里拿出盒内脂豆腐，准备开始今天的新菜尝试。

    今天看了个叫蟹黄豆腐的菜，图片上的那个汤汁看着而特别像咖喱，还纳闷这蟹黄怎么给炖成这样了，点进去才发现，所谓的蟹黄豆腐跟蟹黄一点关系都没有，里面疑似蟹黄的那个东西其实是咸蛋黄。

    巧了，豆腐和咸蛋黄冰箱里都有。

    豆腐脱模切块，火腿切丁备用，锅里烧水等到水快要烧开的时候就把豆腐放进去。

    这一步是很讲究手上功夫的，因为内脂豆腐本身就软，手上力度必须合适才能保证豆腐在整个过程保持完整一点不碎。

    其实边边角角的稍微碰碎点也没关系，毕竟是自己吃，送进嘴里味道都一样。但余欢是拿酒店大厨的水准在要求自己，她要尽可能的保证水里不会出现豆腐渣。

    火保持水微微煮开的状态，加一点点盐进去，慢慢晃锅保证豆腐受热均匀，煮十分钟左右把豆腐倒出来备用。

    后面的就不需要这么心翼翼了。油锅半热把咸蛋黄放进去，火防止糊锅，用锅铲用力碾碎炒散，把豆腐放进去晃一晃，最后再把火腿加进去，慢慢晃锅让豆腐和火腿都均匀的裹上蛋黄汁，出锅装盘。

    以前在镇上的时候，所有菜出锅就随便找个盘子装进去就好了，也没人讲究好不好看。

    但去外面吃过几次余欢发现，精致的装盘明显可以提顾客食欲，所以她也开始研究怎么摆盘能让菜看起来更好吃一点。

    豆腐软嫩汤汁浓稠，再加上这独特的颜色，显然不适合装在平盘里，用汤盘又太深了，它并没有那么多汤汁。选来选去，最后用了一个方形的沙拉盘。

    这个盘子四个角呈不规则翘起的状态，米白色，平时用来放水果沙拉的，这会儿被余欢拿来盛菜，还摆了一朵黄瓜卷成的花在边上。

    一朵好像不够，余欢又从准备拿来炒松仁玉米的胡萝卜上切下来一块，弄了个胡萝卜花。

    顾老师和安安一人一个，免得一会儿开饭两个人抢。

    也不知道这种没滋没味的装饰品有什么好吃的，两个人每次都得先把这玩意儿吃掉。

    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怪顾老师起的这个头，让安安也对这东西有了执念。

    蟹黄豆腐、松仁玉米、耗油杏鲍菇，再加一个丝瓜蛤蜊汤，给安安弄了个奶香土豆泥。

    饭菜上桌，余欢发现刚才还在看英语动画的母子两个不见了，站在桌前高喊一声“吃饭了！”

    就听安安奶声奶气的在洗手间应，“洗手，来了~”

    布布一个激灵从狗窝里翻身爬出来，扭着屁股走到自己的饭盆前，看看空空的饭盆又看看余欢，摇着尾巴呜呜叫。

    余欢一拍脑门，“诶呀，忘了你了。”

    -

    “顾老师...”

    余欢扭扭捏捏的，不大好意思开口。

    顾落瑶看她这个样子笑了，“一般我的学生要是用这个表情来跟我话，不是要请假就是要请假。怎么了，你也要请假？”

    “不是。”

    她请哪门子假啊，请了假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何必呢。

    “我就是想问问你，楼上的那些书，我能看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啥？

    余欢懵了。

    能或者是不能，给个答案不就行了，怎么还反问呢？

    “额...我就是，就是我看你有那么多书，想问问你能不能借我看看。我保证不给你弄坏，也不会弄脏了...”越底气越不足，余欢到后面都不想了。

    顾落瑶抿着嘴一直看着她，等她完才实在憋不住，笑喷了。

    “吓我一跳。你这么紧张干吗，我以为你要什么呢。”

    “不就是几本书吗，书买回来就是用来看的，又不是拿来当摆设。想看你就看，怕什么。”

    余欢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就是...莫名就这样了。

    顾落瑶笑够了，俯身过来又捏她耳朵，“看书是好事，干嘛不好意思。有喜欢的你随便看，等你看完我们还能一起讨论。要是实在没有喜欢的，过几天咱们去书店逛逛，正好我也挺长时间没买新书了。”

    “不用不用，我就随便看看，不挑。”

    “到时候再，不着急。”顾落瑶摆摆手，站起来活动了两下，“现在，你没问题了吧？”

    余欢摇头，“没了。”

    “那就过来热身吧，准备拉伸。”

    余欢：...

    现在有问题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