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姐姐，”安安躺在床上, 一团埋在被子里露出两只已经开始有点迷糊的大眼睛, “妈妈会结婚吗？”

    顾落瑶还在电话, 余欢揽下了哄安安睡觉的任务。

    其实家伙也不太需要别人哄，到点自己就困了。就像现在, 听故事听一半眼睛都困眯瞪了, 还扯着余欢不让走。

    这个问题大概困扰他一天了吧, 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当着顾落瑶的面提起来，一直憋到了现在。这孩子心思细腻，一点大的年纪心里想得特别多,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这种性格。

    余欢看着心疼，伸手点在家伙脑门上, “年纪不要想这么多,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不管妈妈将来是结婚还是不结婚, 你都是她最重要的宝贝。她永远是你的妈妈, 任何时候都是。”

    实话, 其实她想告诉安安，既然余爸爸能一个人把她拉扯大, 顾老师也一样可以一个人把他带大。但是决定权不在她手里，余欢不想这样的话骗朋友。

    顾老师的主, 她做不了。

    万一安安信了她的话，顾老师却结婚了，这孩子得多伤心。

    “姥姥，妈妈一个人很辛苦, 我不想妈妈辛苦，可是长大要好久好久，我喝奶奶了，还是长不高。”家伙显得很沮丧，了个哈欠还挤出两滴泪来，看着特别可怜。

    余欢心都要化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不点。

    抱着自己的熊，安安眼睛几乎已经全都闭上了，还在执着的念叨着，“不抢爸爸，安安是好孩子。”

    都童言无忌，可有的时候，童言也伤人。

    安安被抢了爸爸很难过，可他从来都不。可不不等于不知道，他心里对那个孩子有怨言，认定了抢人爸爸的孩子是坏孩子。其实他今天生气到和人动手，也不全是因为妈妈被人骂了吧。

    孩子是无辜的，做错事的是管不住自己的大人。可是这一刻，余欢不仅讨厌那个乱话的破孩儿，更讨厌那个还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别人带来多大麻烦的孩子。

    人如果真的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余欢知道这不应该，却控制不住自己的一腔怒火。明知道孩子无辜，却还是忍不住迁怒。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睡了？”顾落瑶蹑手蹑脚走进来，扶着余欢的肩头看安安，把被子往下拽了拽给他露出鼻子和嘴巴。

    余欢回过神来，点点头。

    “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在床边蹲太久，刚站起来的一瞬间还没什么感觉，延迟了大概有那么一两秒，腿里面就开始像有无数蚂蚁一起爬过，让人站不稳当还不敢乱动。

    咬着嘴把叫声憋回去，余欢一瞬间就清醒了。

    顾落瑶在余欢差点摔到床上的那一刻伸手一捞，把人捞进怀里紧紧搂住，然而情况突然她自己也没站稳，两个人一起往后退了两步。

    腿麻脚麻的时候是真的不能动，稍微一动那个感觉就非常酸爽。余欢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喊出来把不点吓醒，憋得整张脸都快变形了。

    她自己也知道那个表情很狰狞，但是看见顾落瑶憋笑的表情还是很不爽，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不许笑！’余欢瞪着顾落瑶用表情传递信息，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比较有威慑力。

    ‘好好好。’顾落瑶抿着嘴点点头，使劲儿把笑憋回去。

    顾落瑶扶着余欢的腰，余欢抓着顾落瑶的胳膊半靠在她身上，两个人站在床边谁也不松手，用眼神和表情交流了半天，也不知道理解的意思对不对，反正面部肌肉是有点酸。

    最后还是余欢先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蠢事，皱着鼻子哼一声，从顾落瑶怀里挣出来忍着酸麻蹑手蹑脚洗漱去了。

    -

    “顾老师，你要是结婚的话，还会用我吗？”

    “嗯？”顾落瑶从书里抬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余欢低着头假装自己也在看书，就是不敢看顾落瑶，“就想起来了，问一下。”

    “你这脑袋里每天都琢磨什么呢？”

    “我就是...不想就算了嘛。”

    还不是昨天那一通闹的，余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带跑了，脑子里一直转着这样的问题，晚上做梦都是顾落瑶又结婚了，安安哭得稀里哗啦她怎么哄都哄不好。

    其实她是想问会不会再结婚来着，又怕顾落瑶觉得她多管闲事，所以换了个问法。

    所谓恃宠而骄不是没有道理，余欢也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放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下意识那样做完之后才惊觉不妥，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还好顾落瑶不在意，每次都被这样的余欢逗笑。

    抽走余欢手里的书，顾落瑶捏着余欢的下巴让她看自己，“不管我会不会结婚，你都是和我签过合同的。不管任何时候，我都是你的甲方。”

    原来昨天她跟安安的话顾老师都听见了啊。

    余欢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有点高，借着端水的动作挣脱顾落瑶的手，“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真的？”顾落瑶才不信。

    余欢的心事不是写在脸上就是写在眼睛里，偏偏她自己还以为掩饰的很好，当大家都看不出来。

    “你确定没有要问的了？趁我现在有时间，不抓紧的话下次我可不一定回答了哦。”

    其实...还是有的...

    余欢不确定自己这么问合不合适。这个问题余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反正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脑子里待着，还时不时跳出来找找存在感。

    “就是...那个...顾老师你还算谈恋爱、结婚吗？”

    “暂时没有这个算。”顾落瑶认真想了想，“我不是因为一次失败的婚姻就去排斥结婚或者排斥谈恋爱。但是实话，我现在确实不怎么期待爱情这个东西了，它...怎么呢，它有太多不确定性，太不稳定了。你看我现在有那么多事要忙，完全没有时间去重新认识一个人，更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了解一个人的性格爱好以及方方面面。”

    “我不排斥婚姻，但我很确定，我不会接受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

    不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但也没有时间去谈恋爱，那就是短时间内不会再结婚嘛。

    余欢捋了一下才明白顾落瑶的是什么意思，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感觉心脏某个地方被戳了一下，等她想去弄清楚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又很奇怪，余欢努力过了，却依旧搞不清楚、弄不明白。

    反正自己的问题已经得到答案了，她也知道了顾老师的态度，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地，那点弄不明白的地方就弄不明白吧。

    上学的时候她就没搞懂过卷子上的试题，对于忽略自己解不开的难题简直不要太擅长。

    顾落瑶看着余欢的表情一变再变，笑了，“你想谈恋爱了？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会阻止你的。”

    怎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余欢愣了一下，摇头。

    “我也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