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个朋友是怎么想的呢？她是因为对方也是女孩子才纠结，还是因为她不喜欢那个人。”

    余欢就知道, 任何无从下手的问题到了顾老师这里都会变得没那么复杂, 她总是能很快的找到问题症结所在, 然后很耐心地一点一点分析，一步一步引导。

    虽然还是没什么头绪, 但只要坐在顾老师身边, 就感觉找到了主心骨, 有了依靠，便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慌乱。

    顺着顾落瑶的问题往下想，似乎慢慢找到了脑子里那团乱麻的头, 隐约有一点可以解开的迹象。

    顾落瑶就在旁边看着余欢慢慢陷入沉思，看着她一口一口喝掉了半杯红酒。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要细腻一点, 哪怕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 也总有一些时候会产生一些看起来有点矫情的问题。顾落瑶不着急, 她有大把时间可以等, 由着余欢慢慢捋清楚。

    “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朋友的故事, 余欢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我觉得我这个朋友, 更多的应该是没想到那个朋友会突然跟她表白。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平时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她很确定自己对那个朋友不是要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就是对普通朋友的喜欢。emmm...也可能是比普通朋友多了一点，大概就是好闺蜜的那种吧，闺蜜之间的那种喜欢。”

    “你为什么会觉得, 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才会被人表白呢？”

    “啊？不是吗？”余欢眨眼。

    难道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才让人误会？那希怎么突然...

    顾落瑶轻轻笑了，靠在沙发上把腿也全都蜷上去，盯着余欢量了好一会儿，“如果一个人注定要被一个人吸引，那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地坐在那儿，该喜欢还是会喜欢上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而且好像很深奥，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像还是没明白。

    余欢云里雾里胡乱点点头，还是没想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梁希对她产生这样的感情。

    “其实你不用太纠结emm...那个朋友的朋友是怎么想的，只要这个朋友明确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就好。就实话实，直接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对方，这样的做法我觉得会比较好一点。”这一堆朋友绕得顾落瑶也有点晕，但是又不能拆穿余欢的把戏，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她的法往下。

    “如果你...的这个朋友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做朋友，那就告诉那个朋友，看看她是怎么想的。如果两个人都愿意以朋友的身份继续这份友谊，那就皆大欢喜。如果那个朋友觉得退不回去，那就只能尽量减少接触。”

    “生活里的选择题有时候并不是二选一，可能会有点舍不得，但是没有办法。强求另一个人怀揣着喜欢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对那个人来也是一种残忍。”

    感觉又上了一课。

    顾老师不仅在帮着她把思绪捋清楚，还一针见血的戳到了她那些有点自私的想法。

    确实，余欢有点舍不得这个朋友。

    她和顾老师的关系其实是有点复杂的，是主雇关系，又有点像朋友，像师生，也像姐妹，反正是亦师亦友，感情挺复杂的。

    梁希是她来到这里以后交到的第一个、纯粹意义上的朋友，也是最聊得来的一个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永远都不知道希对自己的感情，就这样一直当好朋友、好闺蜜。

    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出口的话不可能再收回去，她也没办法催眠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明确自己对希的感情只是朋友的那一刻，选择权就已经不在她手里。

    到底是继续做好朋友，还是就此住再见只是陌生人，要看梁希怎么选。她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那个答案到来。

    就像顾老师的那样，这不是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属于她的那一部分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剩下的那一部分，只能看希怎么选。

    脑子里的混乱就这样在顾老师的引导下解决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

    余欢悄悄量着顾落瑶。

    刚才提到两个女孩子的感情，顾老师好像没有很大的反应，要么是因为顾老师一贯淡定没表现出来，要么就是顾老师确实没觉得这种感情有多惊世骇俗。

    直觉告诉余欢，顾老师这么平静是因为后者。

    口抿着红酒，顾落瑶留了足够的时间给余欢慢慢消化。

    一张沙发就这么大，顾落瑶当然知道余欢在看她，也知道余欢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也不着急，就这么抿着酒等余欢慢慢想清楚自己要问什么。

    “顾老师...”咕嘟喝下去一大口酒，余欢终于鼓足勇气，“女生真的也可以和女生谈恋爱吗？你不觉得这有点...嗯，有点不太对。也不是不对，就是感觉有点跟平常人...也不是，我就是想，你不觉得这有点太超乎寻常了吗？大家默认的恋爱关系，不都是一男一女这样吗？”

    大家默认的模式就一定是每个人都一定要选择的模式吗？

    有些事，可以，也一定会有出来的时候，但现在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这姑娘脑子里已经够乱了，顾落瑶也不想再给她增加负担。

    “那我也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顾落瑶想了想，“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答案一定要遵从你自己的内心，不要管别人的眼光是怎么样的。”

    余欢点头，握着酒杯坐得端端正正，等着顾落瑶提问。

    突然这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课呢。

    顾落瑶伸脚踹余欢的腿，“放松点，就是聊天而已，你别这么紧张。”

    还不是你先搞这么严肃的...

    余欢酒劲有点上来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哼了一声朝顾落瑶皱皱鼻子，乖乖靠在后面让自己放松下来，“你问吧。”

    “你觉得恶心吗？当你发现你...那个朋友喜欢女生的时候。而且你这两个朋友平时一定也牵手拥抱过吧，你会觉得恶心吗？”

    牵手好像很少，倒是希动不动就喜欢抱人。

    恶心的话...好像是没觉得，就是有点诧异。

    余欢如实交代，“不会，就是有点惊讶。”

    “OK ，那你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我和希在一起了，你会觉得恶心吗？”

    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为了让画面更具象化，顾落瑶也只能拿自己开刀了。

    余欢想着那个画面下意识皱眉，总觉得不是很能接受，“可是，你们是师生啊。”

    额，好像还真是这样。

    又想了想，顾落瑶找了两个余欢认识的明星举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她们在一起了，你觉得怎么样？”

    “无所谓啊。她们喜欢谁是她们的自由，自己开心就好了，跟我又没有关系。”

    “对啊，自己开心就好了。一个人喜欢谁都是自己的自由，只要不去影响别人，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喜欢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没有所谓的对错之分。想想看，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如果对方也喜欢我当然更好，两厢情愿白头到老，多好。但如果不喜欢，我也不会强迫对方必须喜欢我，更不会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影响对方的生活。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这样有错吗？”

    “当然没有。”余欢摇头，又觉得不对，“顾老师有喜欢的人了吗？是王博吗？还是...梁希？”

    王博还有点可能，虽然不像承认，但确实挺搭的。梁希的话...不能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余欢就觉得堵得慌，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

    顾落瑶也是服了余欢这个脑回路，直接一脚拍在她腿上，这次可没收力，啪的一声她自己脚底板都疼。

    “跟你了多少次我不喜欢王博，你怎么总把我们俩扯到一块儿。再梁希，那是他外甥女，还是我学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嗯？”

    “我就问问嘛...干嘛动手动脚的，好疼。”余欢揉着腿，赌气不去看顾落瑶。

    平时挺温柔一个人，怎么下手...下脚这么狠呢。

    被拍过的地方现在红了一片，顾落瑶也知道刚才那下有点没控制住力度，凑过去给揉了揉，“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要不，你再回来？”

    就顾老师这身板？

    额，好吧，其实不太。但是她平时切菜剁馅胳膊上都有肌肉了，一巴掌下去还不得肿起来？

    摇摇头，余欢不自在的把腿放下去，“不用啦，也不是很疼。我也不对，又乱想了。”

    仔细想想也是，当老师的要是被人怀疑跟自己的学生有点什么，还是同性的学生，就算是没有证据，影响也不好。幸亏屋里就她们两个，不然的话指不定有什么后果。

    喝了点酒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余欢理亏，也不敢再乱话。

    这种状态也不太好聊下去了，而且很多事得自己想通，不然别人再多都是白费口舌。

    顾落瑶找了部电影，“这个是国外的，讲两个女孩儿的爱情故事，你要看吗？”

    其实有点犹豫，总觉得看完以后会发现一些不得了的事，可心里那些问题一直憋着不解决也难受。

    再看看顾老师鼓励的眼神，余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搂了个抱枕点点头，“嗯，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