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就连当初在医院的时候都没觉得有这么慢。

    其实按道理来讲, 一天24个时一个时60分钟这都是一定的, 谁的时间都不可能过成一分钟90秒。

    但人的主观意识太强大, 一分钟到底有长不长，主要看你现在高不高兴。越是在你希望时间快点走的时候, 时间偏偏要跟你对着干, 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往前晃, 你还拿它没办法。

    余欢就觉得今天下午特别漫长，她都做了好多事了，距离接安安还有半个时。

    这半个时, 余欢拿来看书了。

    顾老师的书很多，也很杂, 余欢最喜欢看的还是那些国内的现代。

    国外的书里那些人名实在是有点复杂, 她看着头晕。而文言文的那种她又看不懂, 看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回到了课堂, 被语文老师逼着背那些拗口的句子。

    国内的、现代的、最好是通俗易懂简单的, 这类型的书在顾落瑶书柜里占据的比例不大，但按照余欢的速度, 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感兴趣的内容。

    更何况，余欢最近学会了在网上看, 如果不是舍不得充太多钱，她可能都懒得在楼上那么多书里大海捞针一样找自己能看进去的。

    余欢也是无奈，她倒是有心想看看顾老师肚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可她水平有限, 实在是看不懂，只能放过自己。

    -

    余欢去接安安的时候才知道，再过两天就是儿童节了。因为六一那天刚好是周六，所以幼儿园提前一天给朋友过节，在周五晚上的六点钟举办儿童节晚会。

    选在这个时间点，主要也是希望各位家长都能来。但余欢不确定顾落瑶能不能腾出时间，毕竟那天晚上她还要去琴行上课。

    “可以啊，我把课调一下就好。”顾落瑶揉揉安安的脑瓜，弯下腰来跟他平视，“那天要穿新衣服吗？”

    安安摇头，“老师给我们准备衣服了，电视里的人穿的那种。还有我们每个人都要准备礼物，老师不能花很多钱，重要的是心。”

    “礼物？心？送给谁的？”顾落瑶从安安的话里大概明白了点，但具体内容还是不太清楚。

    余欢就在旁边等着安安，等他完才帮忙补充，“每个朋友都要表演节目，服装学校统一租回来了，明天每个人要交五十块，补上租衣服的钱，还有就是置办一些晚会要用的东西。那个礼物也是所有朋友都要准备的，到时候一起交上去，然后每个人从里面选择一个不是自己的礼物拿回来，算是交换。老师最好不要超过五十块，能自己动手做最好。”

    交钱不是问题，可这自己动手做礼物...

    “你有什么想法吗？那个礼物怎么弄。”

    这个嘛...

    余欢也有点愁。

    毕竟是朋友们要互相交换的礼物，这种节日拿一堆吃的跟人家换也不合适。而且听老师的那个意思，到时候是要把礼物都包起来放一起，然后朋友再去选一个。她要是真做点吃的喝的放进去，等人家拿回去估计不是碎了就是都撒了。

    而且送吃的也没有纪念意义。

    “做个娃娃行吗？动物的那种，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玩。”余欢想了想自己能力范围内可以拿的出手的，选了这么一样，看看大的再看看的，等他们做决定。

    其实做什么顾落瑶都没有意见，反正就凭她的动手能力，不管做什么她都只能是个下手的。

    安安倒是对这个感兴趣，一直追问余欢能做什么，要怎么做。

    “做个大老虎可以吗？或者长紧鹿？要不做猫咪吧，朵朵家就有一只猫咪，还给我们看照片了，超级超级可爱。”

    布布似乎有点听懂安安在夸别的宠物可爱，哼哼唧唧围在他们脚边转，扒拉着安安的裤子一蹦一蹦往起跳。

    不点没站稳，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被布布舔了一脸口水还咯咯直笑，抱着布布仰头问余欢，“做个布布吧，可以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布布也仰着脑袋叫两声，跟随声附和似的。

    其实，余欢做这些手工制品的水平仅限于能把半成品加工完成。毕竟不是早以前需要自己缝衣服缝被子的年代，会缝扣子改裤脚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行，明天我去看看，如果买不到和布布一样的，就买个别的猫猫或者狗狗好不好？”

    安安当然没意见，解决了这个事儿就跟布布去一边玩去了。

    “你明天准备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吧，中午正好就在外面吃了。”

    “也行，正好一起选一下。”

    -

    兴奋的安安今天晚睡了将近一个时，临睡前还不忘跟余欢确认，“可以买到狗狗布偶对不对？”

    “当然可以，如果买不到半成品的话，鱼姐姐就去买布给你弄一个，但是不许嫌丑哦。”

    不点摇摇头，余欢以为他不要，结果安安，“不丑，鱼姐姐做的都好看。”

    人不大，嘴倒是甜，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要让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哄好朋友，接下来就是大人们的时间。

    余欢可没忘，顾老师还欠她一个故事。

    用自己的故事换余欢晚上给安安念故事书，还美其名曰早点洗漱完才有时间聊天。这么理直气壮耍无赖的顾老师，也真的是刷新了余欢对顾落瑶的认知。

    但这还只是前菜，真正的认知刷新还在后面。

    茶几上准备好了果盘，红酒只有两杯，酒瓶大概是已经被放起来了。吊灯又被关掉，这次连夜灯都没有留，只能借着电视的光看个大概。

    顾落瑶等余欢在身边坐下，随意选了一部外国电影来放。叽里呱啦的好像也不是英语，反正余欢都听不懂，也就没在意演的到底是什么。

    “之前你问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顾落瑶捏着酒杯跟余欢轻轻碰了一下，仰头一口酒下去，微微一笑，“我喜欢过一个女生。”

    ？？？！！！

    幸亏余欢那口酒咽得快，不然这一口非给自己呛死不可。

    顾老师？喜欢过一个人？还是女的？

    那之前的吴浩轩...还有安安...

    “是不是很惊讶？”顾落瑶故意问到。

    余欢老老实实点头，“嗯。”

    不仅惊讶，还有点惊吓。

    “别急，我慢慢给你讲。”

    “就像我之前跟你的，其实我的成绩并不怎么好，专业课还不错，文化课是真的不太行，尤其是数学，还考过十几分。不过听话倒是真的，从到大我听过最多的夸奖就是，这孩子真乖。”

    “可能是跟我爸爸很少在家有关吧。我几乎是被妈妈带大的，所有人都跟我妈妈很辛苦，我也觉得妈妈不容易，所以很少不听她的话，她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除了成绩没那么好，几乎都达到了她的要求。”

    “不过我骨子里可能并不是那么乖巧的孩子吧，也有点叛逆在，所以大学毕业的时候了一个月工，又跟家里要了点钱，自己毕业旅行去了。”

    顾落瑶的轻描淡写，还时不时笑一下，好像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就是在旅行的过程中，遇到那个女生的。我们刚巧住在同一个旅馆，她很热情，自来熟，性格有点像梁希，但比她更大大咧咧。”

    “当时我是一个人去的，没有跟团，就自己走走停停，喜欢哪里就多待两天。她也一样，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外面待了将近一年，一直边零工边旅行。”

    “可能是因为她活成了我希望却不可能变成的那个样子吧，再加上她性格开朗，什么都能聊到一起，让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所以后来的旅程都是结伴同行的。而且两个人一起走的话，也可以省下一部分住宿费，去更多地方看看。”

    在顾落瑶的叙述里，余欢好像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顾老师。她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在涌动，有点像手里这杯酒，但又好像不是。

    余欢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想，她只想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什么，才让顾老师变成了现在这样。

    后面的故事其实很简单，热情开朗的女孩儿一路陪着顾落瑶，两个人朝夕相对越来越亲密，直到有一天，女生突然告白，希望可以和顾落瑶变成恋人的身份。

    乖乖女从来没有想过她们可以变成那样的关系，当下就慌了。正巧时间也差不多了，顾落瑶几乎是用逃的方式回到了家，把那个人直接封存在记忆里。

    “其实我是后来才明白，那个时候我也是喜欢她的，只不过我不愿意承认而已。”顾落瑶低头一笑，有些遗憾，有些落寞，“后来我再也没有遇到过那种心动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只喜欢女生还是男生女生都可以，但不管是男生女生，都再也没有过那种感觉。”

    “后来，妈妈我年纪不了，也该结婚了。我想，反正也遇不到让我心动的人，那干脆就听妈妈的安排，找个合适的算了，免得家里担心。”

    “结婚的那几年里，我试着让自己喜欢上吴浩轩，毕竟没有感情的婚姻很难维持下去，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喜欢可能有一点点，但是那人不可靠，白白耗费了她五年青春。

    余欢有点心疼，又感觉哪里好像酸酸涩涩的。

    “你还喜欢那个人吗？”

    顾落瑶摇头，“没有，我想要安定的生活，但她喜欢到处走，停不下来。就算那个时候我同意了，我们也走不下去。”

    “那...你后悔吗？”

    “当然不。我就是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太笨了。总想着别人希望我是什么样，从来没想过我希望做一个怎么样的自己。”

    “余啊。”

    余欢扭头，电视忽明忽暗的光线在顾落瑶脸上，明明在室内，余欢却好像在她眼里看到了星光。

    “跟你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就勇敢去追吧。不要管别人怎么想，生活是你自己的。人生只有这么一次，别人都不重要，你自己怎么想才最重要。”

    自己想的才最重要吗？

    那她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