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张宁感觉卫长风异常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才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顾大哥的那次吗？”

    卫长风睁眼，血红的眼睛重新变得清明透彻。

    他定定地望着压满繁花的枝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明白张宁为何忽然起顾岩，但还是“嗯”了一声，其实那不是第一次，但他并没有要提醒张宁的打算。

    张宁听到他回应才继续道：“那次我碰上一个人，那个人很奇怪。”

    卫长风掰起他下巴，凑上去亲了一口，笑问道：“怎么奇怪？”

    张宁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巴掌推开他腻腻歪歪凑过来的脸：“别闹，我跟你正经的呢！”

    卫长风眉毛夸张地一挑，还真的就严肃了几分：“好，正经的。”

    张宁好笑地撇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回想了当天的情景。

    “那时候天很黑，场面也很混乱，我很确定我之前从来没见过那个人，可我却分明从他身上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杀气。”

    卫长风闻言，血红的眼睛瞬间危险地眯了起来：“杀气？”

    “嗯，我当时感觉他是冲着我来的。”

    “或许，他把你当成了顾岩那子的同伙？”

    “这样也不是不可能”

    张宁赞同地点点头，他事后听那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或许是他多虑了，而且那强烈的杀气只是稍纵即逝，枪头一下子就掉转了顾岩，只是

    “这不是奇怪的。”

    “嗯？”

    “奇怪的是，那个人似乎不会死？”

    “不会死？”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不会死”这短短三个字却是跳出了天理循环，听起来就觉得让人匪夷所思，但卫长风应着语气淡淡，像是没多大的惊讶。

    “当时虽然天很黑，但我目力比寻常人要好一些，我亲眼看到，顾大哥开的那枪是正中了那人的胸口要害的，本该毙命，但他后来却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连尸体都找不到，所以我怀疑他并没有死。”

    卫长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那人是妖非人？”

    “为何一定是妖？”

    “那还有什么吗？”

    张宁往上白了一眼那刻意装傻，有意回避的人，卫长风努努嘴一撇头，拒绝接受他的白眼。

    世间奇异万分，诸多普通人想不到的事情，其实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就比如灵异之物。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都知道，鬼没有实体，这样被一枪打中心口要害，还能逃跑的，绝不是凡人，所以卫长风猜测是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张宁心中只是猜测，还有待证实，卫长风大概也是想到了，但看他这样的表现，明显是想要装傻到底，那张宁便也不挑破。两人之间在这些事情上，不知不觉就处成了一对斗气冤家的状态，就像一场竞赛，你瞒我追，看谁本事大。

    以前对他这样的态度张宁还会觉得有些较劲，但现在已经不想再置气了，便继续接上了刚才未完的话。

    “那人必定和你上次在树林的事情有关，从那时起，我便暗暗留了心。直到后来发生了种种事情，再到最近猫妖挖心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感觉冥冥之中这两件事有什么牵扯，便想要将它从头到尾调查清楚。”

    卫长风垂着眼眸听着，沉默不语。

    张宁将大半身子放松靠在卫长风怀里，伸握住他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捋了捋，举止之中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

    “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愿让我知晓。但我也过，我不会放弃，我不愿做那安安稳稳被蒙在鼓里糊涂虫。”

    “你”

    “我并非要这样逼你。”

    张宁截住卫长风的话，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很笨，我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人，但和他相关的事情我都想知道。关系到你的，一丝一毫我都迫不及待地就想知道答案，便不管不顾地用些简单粗暴的方法，最后却总是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张宁着微微起身面对这他，在他脸颊上落下温柔的一吻，眼神诚挚。

    “对不起。”

    卫长风眸光微动，张嘴欲话，张宁却止住了他。

    “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对不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是我亏欠了你太多，还总一次又一次地任性妄为，惹你生气，但我想让你知道，在我心目中，你是很重要的。”

    “傻瓜。”

    卫长风闻言不忍，伸将人揽进怀里：“明明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莫名其妙就凶你，就你这么傻还跟我道歉。”

    卫长风在心里叹息一声，清楚张宁大概是已经猜到了些什么的了。

    “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没有亏欠我什么。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是我的痴心妄想，才会自私地把你这高高在上的清冷神君拉下了这纷扰凡尘，害你吃了这么多苦，我变成现在这样，便是代价，我心甘情愿地受着。”

    张宁攥紧了几分，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卫长风满身鲜血淋漓的样子，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但很快又被收敛下去了。

    “阿宁，求仁得仁，我不后悔。”

    卫长风从来都不相信什么默默守护的那一套，自私也罢，痴心妄想也罢，想要的东西就要紧紧攥在里，要是有人想来抢走，那就拼个头破血流，不死不休，这是牢牢篆刻在骨子里，野兽般的本能。

    “还疼不疼？”

    卫长风伸从张宁衣服下摆探进去，寻到那几个微微凸起的伤疤，轻轻地摩挲着，心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