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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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连洲终还是没有,拉着她走完这条林荫道。

    往前走了不远的几步,他便松开了少女细细的腕,敦促她走快点,毕业典礼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

    不久前谈易阳他什么来着,离经叛道?

    不怎么贴且,但也不能完全的错。

    顾连洲扪心自问,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也大不在乎旁人怎么编排自己。

    但她还是涉世未深的女学生,即便马上要脱离身份的桎梏,他枉顾一切,在校园里拉她一把,也是极其荒唐的一件事,现在该庆幸这校园径上没多少人。

    司玫跟在男人侧后,默默握了握右腕。

    皮肤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余温,亦或是她自己的体温作祟,人整个人像是在烧着了。

    林荫道上,凉风习习。

    她加快步伐跟上男人的背影。

    没多久便走出了这条道,初升的太阳明亮刺眼,两个人都暴露在天光之下,司玫才把脸皮上的热与心底的幽微压下去一点。

    但喊他的时候,心跳还是乱撞,“顾老师”

    “那个男生叫骆钧?”

    顾连洲本走在前面,忽然偏了一下头,像是在等她般,放慢了点步调。

    “是,他是大四的,您带过他的”

    “不记得。”他淡淡,“但就拿本书、拿封信这么追女生,也属实穷酸又没品。”

    “啊?”

    “我他动动脚,你既然不喜欢,你不知道拒绝的?”

    他一字一句,摆足了封建大家长式般的不屑与傲慢。

    又好像真的是她的父兄,语重心长地教育她择偶前要擦亮眼睛。

    是啊。

    顾连洲本人英俊富有,才华横溢,唯一的缺点傲慢与毒舌,在钟情的人眼里也是十分可爱。

    他若是以自己为标准,当然不可能看上别人了。

    司玫也一样。

    她走在靠香樟树影的一畔,轻微地低着头,宽大的学士服随步伐摆动,像在发呆。

    他:“司玫?”

    “嗯?”她回过神,“我、我当时就是愣住了。”

    他轻笑一声,“第一次听人表白,愣住了?”

    “当然不是!”矢口否认,又压了压脑袋,“是因为”还是忍住了后半句,因为看到了他。

    顾连洲愣了一下。

    却捕捉到其他的,笑了,“哦,你是听少了。”

    司玫一时没转过来,“什么?”

    “还得多听几次表白。”

    多听几次表白。

    听,谁给她表白

    司玫的心情起起伏伏,宛如坐过山车。

    循环地在高处与低谷间来回跌宕,完全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了。

    好在这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大礼堂的石阶下。

    “司玫,快来呀,清点人数了——”

    岑露排在他们班队伍最末,给她招催促。

    司玫望向身畔的男人,“那顾老师我就先走了”

    转头的时候,学士帽一侧的流苏低垂四散,有几根金色的线,缠上了少女耳后微乱的发丝。

    他暗自搓了搓指腹,淡淡颔首,“去吧。”

    -

    大礼堂内。

    全校两千多的毕业生齐聚一堂,鼎沸的人声快要闲翻屋顶。

    他们建院的座位安排在左侧的前中排,前面正对着今天出席的嘉宾。大学五年才见一次的校长、校办领导,还有几位名誉院士,以及教师代表。

    司玫伸了伸脖子张望。

    毕业典礼刚开始。

    男女主持人你一眼我一语地发言,没什么含金量,台下闹哄哄的,并没有多少人听。

    舍友们显然也不以为意。

    都越人过来问:

    “司玫,刚刚那个学弟给你表白的吧!怎么样!”

    “别让我失望,我刚刚还打赌,压了五毛,你今天肯定要脱单的。”

    “司玫?”

    她回过神,眨眨眼,回道:我拒绝了。

    三人大失所望,摇了摇头,专注于今天的毕业典礼。

    跟着是校领导、教师代表等人的发言。

    前方的人头攒动,司玫可算是看到,顾连洲在那一排的端头,起身为解院长让道路:他在。

    经过刚才那一遭,司玫的心情还是没法完全的平复。

    尤其他还在自己眼前不远处。她倒是不知该如何抉择了,究竟是希望他离她远一点,还是贪恋这一刻他还在自己眼前。

    解院长正在台上讲话。

    司玫里跳进消息。

    陆予诗:怎样,今天见到他了吗?

    司玫见身畔的舍友们都在专注听会,悄悄地回:见到了。

    陆予诗:我就有戏!

    司玫:但是刚才,遇到了件很尴尬很社死的事情。

    她把被他看见其他人向自己表白的经过了一遍。

    屏幕上方,闪烁着“正在输入中”,但司玫还没有等到,身旁的岑露顶了顶她的胳膊,十分激动:“司玫,到我们学院了,马上要拨穗了!”

    她迟迟“哦”了一声,将放进携带的方包里。

    沿着座位出去,正好排成了一列队,经过走廊时,不少男生大喇喇地跟解院长招示好,气氛热闹极了。

    司玫知道他就在解院长旁边,极心虚地目视前方。

    别过头不看才奇怪,她又转过来。

    不少人也在跟他打招呼,他流露出平日少见的亲和,快跟他们班男主打成一片了。

    又或许,只要他想,他就能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有女生经过时跟着问:“顾老师,你等会儿给我们拨穗吗?”

    “解院长还坐在这儿呢,你这话不该问呢。”

    “哈哈,那祝你早日升职了,顾老师!”

    大家嘻嘻哈哈,都笑了。

    其实都清楚是玩笑话,拨穗的人都是德高望重的领导或院士。

    但那个女学生问顾连洲这句,意味就不一样了,多少带着几分调侃、套近乎、亦或近似调情的感觉。

    司玫在一旁,喉咙痒痒的,无名的酸意。

    抬拢着耳边的鬓发,以掩饰挪开目光的不自然,顾连洲却定定地看过来一眼。

    他的那个眼神很短。

    短暂得,司玫还没确定,她已经不经意站上了舞台。

    列好了队。

    工作人员们便协助颁发毕业证,解院长和校长也都上了台,从一头往另一头挪动。

    司玫站的位置靠另一头,在她上来位置的反方向,因而在最后,才被院长拨了穗。

    最后,从另一头下来。

    舍友们喊她去舞台下面,写着“我们毕业了”的巨幅海报上签字,又是一番拍照留影。

    过了几十分钟,司玫终于从礼堂后面绕回座位,没着急去拿出来看,而是先翻开了毕业证书。

    她真的,正式毕业了。

    又悄悄抬头,看了眼前面。

    土木系的男生列队,正在往前走,阻挡了走廊的视线,寻觅无果。

    司玫这才把毕业证书放进包里,打开。

    陆予诗:啊这重点是,他拉你了哎!

    司玫舒了口气,抱歉地自己刚才拨穗去了,现在才回:确实拉了一下下,可后来他对我讲的话,又很模糊像个兄长的关心。

    陆予诗:哎,倒也是。正常人见有情敌,不得立马a过去,直接表白了!

    陆予诗:他不对劲!

    陆予诗:黏黏糊糊、磨磨唧唧,养鱼呢吧?算了算了,别追了,回头我把我哥介绍给你!

    司玫失笑,刚在聊天框里打出“不用”俩字,上方弹出的新的消息。

    顾连洲:拍完照了么?你来趟外厅。

    司玫一愣,懵了,去问陆予诗的意见。

    陆予诗:靠,那还不快去!

    -

    司玫背着包,从礼堂出来。

    外厅没什么人,也比热浪滚滚的里面凉快多了,风夹杂着香樟树的味道,幽幽地往里吹。

    她挎了挎背包,却没见到人。

    学士服穿在身上发闷,人也紧张得有几分口干舌燥,司玫便去自动贩售买了瓶水,准备询问,走廊端头传来了脚步声。

    熟悉的人影。

    司玫攥着矿泉水瓶过去,“顾老师,您找我”

    走进一看,才看到他上抄着本厚厚的书,侧边写着:贝聿铭全集。

    顾连洲瞥了眼旁边的休息长椅。

    她了然,跟着他走过去,他才把书往桌上一放,推到她面前。

    “这是?”

    “不认识字?”

    “哦,我的意思是,”司玫迟疑了一下,拿起来,“这个是”

    顾连洲:“之前不知道谁寄工作室去了,顺就拆了。”

    既然骆钧方才把话都透了,他还不至于贪穷学生的一本作品集,索性取来给她。

    司玫端着这本厚厚的大师作品集。

    确实可以拒绝表白,却没法拒绝这本书。还有,她怎么没想到以借书为理由,去找顾连洲呢!

    顾连洲双臂端在桌上,有几分疏懒。

    不就是一本贝聿铭的书,至于这么如数家珍?

    他淡淡:“哦对,情书也还办公室,你要么?回头让程媛元给你送过去。”

    她合上书页,呛了声:“这个,您刚才都看到了,我是拒绝的,就不要了!”

    “那书还留着?”

    “总不能糟蹋书啊,而且贝老是我最喜欢的现代主义大师了,尤其他卢浮宫的设计”

    顾连洲漫不经心:“哦?这本书,我好像有英文原。”

    “真的?那,我回头能找您借吗?”

    “都在工作室的书柜里堆着,平时也没人看。”他依旧淡淡。

    放在书架上蒙尘,多可惜啊。

    那、她可以借来看吗!

    少女精巧的下巴,同声线一齐微抬。

    顾连洲似乎认真想了下,不太友善的语气告诫,弄出褶子找她的事儿。

    她释然一笑,跟他道谢,又像极力证明自己也是爱书的人,翻开里这本厚书,也只是用指轻轻提着,没用压中线。

    顾连洲在她对面,幽幽地看向垂头的少女。学士帽外下来半截,金色的流苏摇摇晃晃,从左边坠了下来。

    她读得倒是专心致志,几分不耐烦,抬将流苏收束合拢,信就挂在右边。

    他笑了笑,摩挲了一下指尖。

    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是海城那边的朋友,顾连洲舒了口气,默默起身走远几步。

    司玫回过神,抬头。

    他走后,目光全被牵引走,自己反倒没心思读书了。

    男人立门厅前,背影逆着盛夏的光,清隽又颀长。

    片刻,他转身踱回来的时候,脚步却有点急。

    司玫合上书,放进包里,立刻站起身,“顾老师,您要走了?”

    “有点事。”顾连洲目光还是逡巡到了她右侧的流苏。

    司玫没有勇气,去逾矩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作一个正式的告别。

    她抿了抿唇,“那、顾老师再”

    话了一半。

    男人忽然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眼前就是他的喉结、微隆起的胸膛的肌肉都如此清晰,能感觉到他散发的热量,与吞吐出来的清新的呼吸。

    金色的穗被撩动。

    司玫心脏完全乱掉,仰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睛,深褐色,明亮而澄澈,他也极其专注地看着她,先是澄澄的眼,而后视线下移几寸,划过少女秀挺的鼻尖,与唇。

    偏粉唇釉,镜面通透水润的质地,略带一股香甜的果香。

    短暂的停顿与沉默。

    司玫嗓音微颤:“顾”

    “好了,你回去吧。”

    顾连洲指腹合拢收回,转瞬回头,朝礼堂大门走去。

    司玫在原地愣着,抬摸了一下帽沿。

    -

    五分钟后,回到礼堂。

    陆予诗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怎么样,怎么样!他跟你表白了吗?”

    室内人声嘈杂,就像她无法恢复的狂乱的心跳一样。

    司玫用掩着话筒,“没有,但是他给我拨了穗。”

    低头看她的样子,却不像拨穗,而是像给她掀头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