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chapter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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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沿着城市干道一路向西,拥堵与喧嚣被他们抛于脑后,渐行?渐远。

    司玫已经在副驾驶坐了十几分?钟,可她还是忍不住去看后视镜里,放在后座上那一大捧红玫瑰,盛大而娇艳。

    满天星作点缀,雾灰色的巴黎纸衬出花色的娇艳,花瓣沾着水珠,清透晶莹。

    顾连洲拨动转向灯,“你今天回q市,不跟我声?”

    “我怕您在学校太忙了,就没有可这不是刚好,您也过去吗?”

    他沉吟片刻,似是强忍着情绪,连发三问:

    “要?不是我来,你就自己坐大巴回去了,是吧?”

    “然后到了家再跟我一声。跟我来先斩后奏的这一套,我还不清楚你?”

    “我送你回去,多件事儿,你犯得着敏感得跟贩卖自尊似的?”

    司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可这次她真没有,她只是觉得他这阵子忙,凡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去打扰他。

    “司玫同学,”顾连洲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这事儿你找朋友才算麻烦。但我是你什么人,这在我这儿永远不算麻烦,你明白吗?”

    在他这里,她永远都不算麻烦。

    似乎很久前,妈妈也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高中住校,她弄丢了几百块的生活费后,用饭卡里仅存的00块苦苦撑完了一周。

    妈妈知道骂了她一顿。不是因为把钱弄丢了,而是她非故作成熟自己顶着。妈妈,她是这世上永远不会怪她的人。

    司玫下意识揪紧安全带,低头默默笑了一下。

    雾城主城离q市很近,到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

    天际纯净,薄纱一样的云层里混合着夕阳的金线。

    过了香水桥,顾连洲又凭着记忆开到十字街的巷口,他问她再往里怎么走。

    “顾老师,要?不您停区外面,我就自己回去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让黄美茹女士知道她谈恋爱,尤其他还是她大学老师这件事。

    顾连洲臂搭在方向盘上,眼底漏出笑意。

    老师都送到家门口了,“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司玫,你就跟老师这么没礼貌?”

    “下、下次吧。”司玫磕巴。

    朋友这句下次

    ,到底认真的,还是没听出他开玩笑呢?

    顾连洲自然不会在她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强求,没多久,他敛住神色,“行?了,回去吧。”

    司玫解安全带,“那我走了,顾老师”

    “后面花拿走。”他忽然摁住她,掌扣住她的后颈拉过来,烙下一吻。

    “好。”

    她笑了笑,虽然抱着捧花回去,肯定会被妈妈问。

    司玫推开门,顾连洲也跟着下去了。

    他拉开后门,将一大捧玫瑰塞到她怀里,连人带花一起捞进?自己胸膛里,紧紧地拥住。

    感觉鼻腔与心脏,全然盈满了馥郁的玫瑰花香,与他身上特有的清淡气味。

    灼热而充沛的拥抱让人理智沦丧,在自家区门口,有被街坊四邻发现的风险,司玫也不太想推开。

    沉沦几秒。

    顾连洲先释放了她,揉了揉她的头。

    她抿唇一笑,垫脚在他侧脸蹭了一下,“顾老师,再见!”

    亲完,少女捧着花,转身就往区巷口跑。

    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

    拎着菜走在人行?道上的黄美茹,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眼前的。

    -

    狭的厨房里,点着一盏白色的节能灯。

    这冷白的光感,与方才日暮黄昏的暖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美茹靠着案板切着土豆丝,发出笃笃的声响,司玫在一旁沉默地剥青豆,不时透过门缝,看顾连洲客厅在干嘛。

    “妈妈,今天晚上怎么都是素菜?”

    “想吃肉冰箱里有,你自己做。”

    司玫闭嘴,不吭声了。

    七点钟才开饭。

    餐桌上醋溜土豆丝、玉米青豆、烧芋头,但最后,黄美茹还是把下午就开始煨的瓦罐排骨端出来了。

    司玫饿了,她压根不敢动,观察着桌上的情况。

    黄美茹先给女儿夹了筷子肉,“你先吃你的。”

    而后看向顾连洲,“顾老师,是吗?”

    “阿姨,您叫我名字就行。”

    “你怎么也是黏司玫的老师,”黄美茹道,“叫名字失礼。顾老师,吃饭吧。”

    刚才还调侃司玫不让他家访。

    现在倒一语成谶,自己反倒先一步成了审查对象。

    “我没教过黏黏,不算她老师。”

    “我清楚我身份横在这儿

    ,这段关系免不了惹人非议今天见面也挺突兀的。但您放心,我好歹长她几岁,既然决定和她在一块,就肯定会护她周全。”

    “再者,我打算这周带黏黏见下我外公——他也住q市。”

    顾连洲性格里隐匿着不愿置于被动的性格,索性开门见山。

    他决非占领知识、阅历的高地引诱她,而是认真地盘算他们有可能的未来。

    在一旁旁听的司玫愣住了。

    所以,他这周来q市,带她见个人,是带她见他的外公吗

    黄美茹定定看了顾连洲一眼,沉吟片刻,也拿起筷子吃饭吧。

    顾连洲笑了笑,从善如流,提箸,不时夸两句土豆丝切得好,青豆也新鲜。

    饭后,是顾连洲收的碗筷。

    司玫跟黄美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满脑子在想,他一个扬言“建筑师把时间耗在厨房是对生命浪费”的人,能不能把碗洗好。

    好在顾连洲没多久就出来了,袖口挂在胳膊肘上,上沾着点水。

    她滚了滚喉咙,从旁边抽了张纸给他递过去。他却拍拍她的肩膀,回去。

    黄美茹一直看着女儿同年轻男人的互动,忍着没讲话。

    顾连洲神色俨然自若,把该尽的礼数都尽到,不过今天事先告诉了外公会来q市,恐怕还是要先走一步。

    总而言之,在表面上干净体?面,没让黄美茹主动提逐客令。

    司玫不大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听他还要?去他外公哪儿,怕妈妈继续对顾连洲盘问,她立马站了起来,“顾老师,你既然还要?去外公家,那就赶紧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女儿外向,恨铁不成钢啊。

    黄美茹诚然希望女儿长大后,有个值得依赖的人托付。顾连洲出身、模样、物质条件,都可以优越,甚至选不出错来,正因太优越了,优越到不真实,她才怕傻女儿吃亏。

    宁静的夜晚,母女俩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黄美茹:“黏黏,你跟妈妈实话,你和顾连洲到底怎么在一块的,是不是他故意招你?”

    司玫揪着薄被,“没有啊,就是、顾老师的那样。”

    “这还不是没招你?你现在像被他灌迷魂药一样。”

    她往后躲了躲,笑,“爸

    爸不是之前也了嘛,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确定,她喜欢是他,他的灵魂,而非形容他的,比如意气风发、风趣幽默、英俊富有的词语。

    黄美茹一怔,恼了,“你爸你哪儿看的?”

    司玫有点得意:“就那个床头笔记本里夹的情书,我学时候就全看过了!”

    “黏黏,你怎么随便翻东西?”

    她笑,“又?没有上锁,我哪知道呀?”

    这晚,司玫和黄美茹聊了好久,话题不限于她和顾连洲的事。

    她学的顽劣调皮,捉虫子还把男生吓哭了;又?到了初中,丫头在父亲去世后就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言,也不和伙伴们一块儿玩了;到了高中,她性格更自我封闭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忍着扛着,饭卡丢了宁可在学校饿肚子,也不跟家里。

    聊到这儿,司玫赶忙纠正:丢的是钱,饭卡还在呢。

    再后来,丫头长成大姑娘,争气地考上了雾城地区最好的大学里最好的专业,扬言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建筑师。结果半道上被人拐走。

    司玫又?声纠正:成为建筑师和他在一起不矛盾啊。

    “妈妈,您那时候阑尾炎犯了,还是我在路上碰到顾老师了,他送我回家拿证件,又?送我去医院的。”

    “那不是五月份的事?”

    司玫点头,“嗯,怎么了?”

    黄美茹:“那你还,他没在读书的时候招你?”

    司玫彻底无话。

    -

    次日,清晨。

    拉开窗户,晨风从香水河上吹来,带着微凉的草木清新。司玫拆开玫瑰花束,取出十来支插入花瓶,低头嗅了嗅花香的味道。

    黄美茹要去居委会值班,正站在玄关换鞋,“尽弄鲜花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司玫笑笑,“妈妈,我把花瓶放你梳妆台上了。”妈妈要?是不喜欢玫瑰,她又怎么会起名叫司玫。

    黄美茹局促了一下,提上矮跟鞋,嚷着随便吧,上班要迟到了——权当默许了今天顾连洲来找她。

    昨天聊了半宿,见识了女儿的死心塌地,她也不好再什么,自然希望顾连洲到做到,好好对待司玫。

    早晨九点多,沃尔沃

    停在了楼下。

    雾城秋天暑气消退得慢,司玫还有会穿裙子,她换了那身温婉如油画的米黄底碎花裙。

    她从幽暗的楼道走入光明,顾连洲则是站在光明里守护与等待她的人。

    微风,泡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他站在树下,斑驳的光影在他的白衬衣上印出细碎的阴影。

    司玫踩着双浅咖色的玛丽安鞋跑过去,仰头,“顾老师,早啊”

    他扼住她的腕,一把拉近怀里。

    不算出其不意。他身上向来带着点出离世俗的不羁与放荡,做什么事都可以用意料之中解释。

    没多久,顾连洲勾着她的上车。在附近的早市吃完早饭,司玫忽而意识到今天的主题,是去见他的外公。

    车沿着桥过了香水河。

    缓缓地往山脚走,她惴惴不安地坐在他副驾驶上,问眼影是否画得太重,口红是否涂得太艳。

    顾连洲透过后视镜瞥她,“你下回别化妆了。”

    “?”

    “无效化妆。”

    司玫举起屏幕对照自己。

    陆予诗也这么是的,她不信。

    q市很,车没开三分?钟,司玫还没看清自己眼睫毛刷得怎么样,就到地方了。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顾连洲已走到副驾门口拉门,她硬着头皮下来。

    眼前是一座筠竹掩映的庭院,低矮的院墙围合。

    里面的建筑绝不同于普遍的农舍,而是典型的现代主义风格私宅,线条简明大气,以灰白调为主,约莫三层楼高。

    往里走,院子里的流水、草木,不无精致考究。

    顾连洲沿着游廊往里走,“好看吗?”

    “好看。”

    “我外公设计的。”

    刚踏入正厅,司玫短暂怔忡。

    就被引着往里走,书房由一块通透的玻璃隔断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一个穿着浅灰polo衫的老人走了出来,眉目清明,精神矍铄。

    顾连洲拉着她,“黏黏,叫外公。”

    她当即就叫了。

    顾仲言笑着哎了一声,有“外公”这俩字兜底,婚事好像都成了一半儿,他招呼他们坐到客厅去,一面着顾三总算把藏着掖着的人带回来了。

    司玫起初感觉局促。

    但顾连洲挨着她,藏在沙发后面,轻轻环着她的后

    腰。

    “司玫是个好名字,我看你面善,好像在哪儿见过。”

    司玫愣了一下,低眉抿出淡笑,心中竟涌出滑稽无端的腹诽:终于有人对她的第一印象是面善,而不是又冷又傲了。

    早看过照片的,可不是眼熟面善?

    顾连洲在一旁没插嘴。

    片刻,顾仲言若有所思,又?道司这个姓少见,但好像在哪听过。

    哦,想起来了。

    “连洲,你不是回国后做了美术馆新馆吗?对面美术馆老馆的主创设计师,叫司鸿铭,凑巧。”

    顾连洲表现得一点也不意外,却下意识收紧了环住她的臂,窥看她的神?色。

    对外公,只是轻轻的一个嗯。

    司玫沉吟片刻,勉强笑了下,“他是我的父亲。”

    顾仲言立刻抚掌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天赐的巧合与缘分?,照这么,顾三和她父亲,还有一段翁婿美谈了。

    他又?斟茶,问她父亲现在哪里高就。

    四五十岁,是建筑师职业商业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了。

    “外公,聊远了。”顾连洲打断得有点急。

    司玫哑了一会儿,平静地道,他已经去世了。

    时候父亲带她去设计院做方案,给她买一只冰棒,她就能乐呵呵地在办公室坐半天,看着叔叔阿姨们制图后来自己也不清不楚地,跟着去学建筑了。

    最沉重的生死,用最轻的语气出来。

    事隔经年,听不出悲喜,但给现世人带来的印迹,却是怎么也无法磨灭。

    三人皆是沉默。

    顾仲言率先开口,叹息一声,“好孩子。”以后有他,他没了还有顾连洲带着她呢。

    “顾老师他已经帮我很多了。”司玫笑了下,“但您别不吉利的话。”

    顾仲言一怔,大笑了起来:“倒也是,我还等着四代同堂呢。”

    啊?

    话题是怎么突然转到这儿来的?

    司玫张皇无措,求助似的看向顾连洲,他也不做声,就看着她的脸色宛如焯水虾皮一点点变红,双目敛着沸腾的春水。

    最终他还是心软解救了她,拉着她起来,“外公,我带司玫去院子里看花儿去。”

    顾仲言笑着答好,花开得正艳呢,司玫连忙回头匆匆道别:“那外公我

    们出去了。”

    司玫跟着他挺拔清隽的背影,取道游廊。

    穿堂的清风抚到脸上,吹散少女羞赧的温热,她轻声问:“顾老师,什么花呀?”

    顾连洲拉着她,穿过最后两面借景的的片墙。

    初秋的太阳,赋予画面温柔的暖调。

    一整面的花墙,青绿的花枝随风轻摇,香槟玫瑰在日光里,清丽、寂静又?皎洁。

    “玫瑰,”他反扣住她的,“昨天时候还都是花苞。”

    “巧吗?你一来,花期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解释一下,照理,玫瑰的花期是56月。

    但是我们日常见的都是月季,香槟玫瑰也是月季的一种,栽培得当,全年都可以开花的。

    预计还有4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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