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chapter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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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隔空看花多没劲。

    等会儿吃完晚饭,剪几朵下来让张嫂包一下花束,咱们带走。

    傍晚的时候,顾连洲在饭桌上如是道。

    一点不像斯文沉稳的顾老师,反倒是胡天胡地的无赖作风。

    司玫完全错愕了,水晶虾饺差点滑脱,“顾老师长得好好的,您干嘛辣摧花?”

    顾连洲重新夹了块给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彻底被反驳了。

    顾仲言扬声而笑。

    他深知道外孙仪表堂堂、为人师表,骨子里?还跟十几岁时离家出走时的乖张恣意没什么两样。今日能有如此松弛的状态,他有种预感,孙媳妇大概就是眼前的姑娘。

    七点多饭毕。

    跟外公道别,顾连洲到底还是拿了捧奶油色的玫瑰,用的是不知哪找的a3绘图纸,背面还有马克笔勾勒的平面草图。

    建筑师的精妙法加持,竟然与花店包得大差不差。

    他把花塞到她怀里?,“走了。”

    然后下山渡桥,又?载她回去和黄美茹道别。

    这回,黄美茹没再什么他,只是抱了下女儿,声交代了一句要注意交往距离。

    可是他们已经负距离过了

    司玫秒懂,强忍着镇定。

    插曲过去,八点。

    车子终于驶上了回雾城主城区的路,沿途街灯连绵。司玫捧着怀中的花束低眉笑笑,轻轻降下车窗,让清爽的夜风抚在她的脸上。

    她捧着花,望着窗外的灯、树与天空,与沉默为伴。

    今夜的雾城天气真好,难得一遇的晴朗夜空,甚至依稀能看到银河里?的星星。

    “人死了,就变成一个星星。”

    “干嘛变成星星呀?”

    “给走夜道儿的人照个亮。”[]

    不知不觉,已经返回市内。

    顾连洲即将开上引桥,偏头看向?右后的来车,只见少?女把花捧在胸前,微光照亮她柔和的侧脸轮廓与奶油色玫瑰。

    她像维米尔油画里的少?女,遥遥看向?窗外。

    眼睫偶尔低垂,像花被露水所累。

    他喉结滚动,终没什?么,收紧了掌中的方向盘。

    天上是银河,地下是银光粼粼的江水,将月亮和星星都

    倒影都碾成碎片。

    司玫是恍然间才发现,车走到跨江大桥上的,桥梁悬索上装点着炫目的霓虹灯带,些许刺眼,而且江风吹得有些冷。

    她升起墨色玻璃窗。

    顾连洲问:“冷吗?”

    她收紧臂里?的花,笑了下,“还好。”

    他轻轻嗯了一声,兀自开车,下了大桥转弯,驾入一条车流稀少?的辅路。

    司玫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条路的熟悉之感。

    “顾老师,我们”

    “去看一眼吧。”

    几分钟后,车子靠路边停下。

    司玫捧着束花,解安全带的动作慢了些,顾连洲先下了车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向?她伸,绅士得像邀请她跳舞。

    微迟,她淡淡一笑,把自己的交托给他,“谢谢。”

    而刚出去,迎面就是凛冽的江风。

    司玫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臂,长发水藻招摇一般往后飘,顾连洲将车里的西装外套拿出来,往她肩膀上一罩,温和的掌将她的裹住。

    两个人沿着绿道,缓缓往前走了几步。

    故地重游,司玫的心情很微妙。

    夜色清澈如水,建筑轮廓灯格外的清晰,一老一新,两幢建筑静静地对峙着。一座是她父亲的遗作,而另一座则是她深笃依赖的恋人的作品。

    司玫回过头,露出两只酒窝,“顾老师,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早就想跟你了你知道吗,这是我父亲设计的作品。这可是雾城设计院都没拿到的项目,我父亲却带他们设计院的设计标招中了。”

    她的内心是微澜趋于平静,尚可控制出一个恬淡的笑,“我时候,很崇拜我的父亲。他带我去香水河岸挖沙子垒城堡,周末闲暇的时候陪我堆积木,会修家里?所有的东西,他简直无所不能。”

    “q市不比雾城主城区经济发达,孩子见?识也短,但是我六七岁的时候,就跟我父亲去过好多地方了,北京、上海,那时候觉得香港最好玩了,有迪士尼,还有中银大厦[2],我就傻乎乎地扬言,我也当建筑师。”

    “父亲好啊,还答应我,每年生日都带我去看一次建筑,妈妈他太纵容我了,可他这是建筑调研不过,他后来越来越忙,承

    诺比兑现多。我那时候深深怀疑他是心疼钱,就骗我开心。”

    到这儿,她眸底闪烁晶莹的东西,笑了一下。

    缓和了片刻,司玫继续道:“我和父亲最后的一个约定,是我十二岁的时候他要带我去看贝老设计的苏博,这次绝对不会食言了。可是”

    顾连洲伸将她拉进胸膛,低头抚了抚她的发顶,“黏黏”

    他帮她把所有凉风全抵挡了,只给她温暖。

    她整个人,有种灵魂回归、神智复苏,回到暖春的感觉,司玫也环住他,瓮声:“他生病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走的,现在也没兑现。”

    她头往他胸膛里?猛扎了一下,像是揩掉眼泪。

    又?从他怀里?抬头,露出笑脸,“其实我还好已经过去十年了,人总要往前走的。”

    无非,父亲变成星星了。

    在天上,给她照人间的道儿。

    顾连洲抬抚了抚她的眼下。

    他不是没经历过至亲离去的痛,叙事者有多风平浪静,这苦痛就有多刻骨铭心。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庆幸她对自己前所未有的剖白,还是该心疼她也曾是被捧在心尖上的公主,却在这十年磨平了少?女娇纵的脾气。

    “黏黏,其实我早前已经知道你父亲是老馆设计者了。你没讲,我就没主动问你。”

    他带她来这儿,是抱着与她一起见长辈的心情。

    既然见了黄美茹和顾仲言,他自然还要来到她父亲的遗作,许诺对今后她的照顾,才算圆满。

    司玫吸了吸鼻子,“这样啊,那好像是我把气氛弄凝重了。”

    顾连洲蹭了下她发红的鼻尖,笑,“当然,我也很开心,你终于主动跟我了一次。”

    她揉揉鼻头,笑了,“其实还有一件呢出来不怕你笑话?了。我的名也是我父亲起的,因?为我时候太娇气,太黏着他了”

    “那你以后就黏着我吧。”

    尾音没有完全下落,他直接将她扣进胸口,很用力。

    猛地撞击,让司玫脑海里嗡了一声,胸腔里?气流与心脏的跳动拥挤在一起,她顿时有点喘不过气,拍了拍他的后背。

    顾连洲愣神,稍稍一松,低头抚了她两下,“弄疼吗?”

    “没有。”

    司玫立刻道。

    她眼里的月光被水揉碎了,清明,空灵,皎洁,定定地望向?他。

    顾连洲舒了口气,帮她拢肩膀上的外套。

    忽而,她仰着头,踮起脚尖,勾着他往下沉,她肩头的外套彻底滑落下去,她却送上来一枚湿咸苦涩的亲吻。

    回到家的时候,连灯都没有开。

    冷白的月光透过整片的落地玻璃,落在瓷砖地板上,那束香槟玫瑰从茶几上滚落下来,有片朵花瓣震落在绰绰人影里。

    意识像花瓣坠落一样地溶解。

    在黑暗里?,司玫捧着他的脸颊,弓起身子吻他。

    他深深的目光是悯世的深夜,动作同样带着慰藉、安抚的轻柔,缓缓地吻她的鬓发、鼻尖、耳朵,再顺着脖颈向?下孤傲矜贵、高高在上如他,甚至做出最顶礼膜拜的事情。

    顾连洲在烈烈时,收紧了臂抱她。

    清明的理智从眼底浓浊情欲里剥离,他深深地望着她,贴到她的耳边,用至沉的嗓音,还她戏言的,我爱你。

    -

    次日,司玫起得很晚,她无比庆幸今天是周天,不用去公司上班。

    她昨夜做了好多混乱的梦,醒过来时,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眼泪,她眨了眨眼睛,抬去揩。

    身旁的顾连洲先一步帮她擦掉。

    总算醒了,不然不知道要看她哭到什么时候。

    司玫愣愣抬起了头,笑了下。

    他低头下来,准备吻她,她忙用挡着,“别亲我,我没洗脸刷牙”

    顾连洲没讲话,将她往下一拉,直接吻到她唇上。

    他的气味侵袭过来,带着须后水的清香——他早就睡醒洗漱过了。

    跟检验她似的,片刻之后松开,他又?拉她起床,语气恢复到平日的矜骄,甚至有点嫌弃,“赶紧刷牙去。”

    司玫低低笑了声,卷着被子慢慢往床头挪,羞赧地抓过睡衣。

    顾连洲见她忸怩,挑了下眉,转身走到客厅。

    那捧香槟玫瑰没有谢,但因?为昨天晚上他们撞到了茶几,花瓣倒是碎了不少?下来。

    司玫洗漱穿戴后也走了出来,看到外面一片狼藉,脸红,喉咙也不由的一紧。

    顾连洲在拆弄脏的沙发套,他显然不太娴熟,她舒了口气,“

    顾老师,要不我来吧?”

    “也行。”

    他答应得很干脆,毕竟术业有专攻,他做下去也只是降低效率。

    顾连洲把已经拆掉的丢洗衣去,回来问她今天什么打算。

    司玫扯着抱枕套,笑了:“顾老师,我好想今天休息一天啊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哪儿也不去,工作也不做了,或者,能不能我口述,您帮我”

    “”

    他要是答应了,然后她再欢天喜地地抱着他亲一口,“我爱你”?

    顾连洲:“先眼前的吧,你早上想吃什?么?”

    她收拾东西,他做饭或者下去买。

    既然如此,司玫就不客气地第一个否决了顾连洲的“吐司牛奶煎鸡蛋三件套”。

    她笑笑:“想吃米粥、油条、咸菜,茶叶蛋。”

    生怕顾连洲不知道在哪,她还舞足蹈地描述了一遍,那家店在区入口西边,她每天早上上班都买的那家。

    “形容得这么多,”顾连洲蹙眉,“你就没记住个名字?”

    她傻笑:“忘了。”

    顾连洲无语地揉了她一把,转身回卧室换衣服。衬衣熨帖,扣到最上面一颗,西裤藏住一双长腿,又?恢复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绝对不会把家居服穿到外面,区门口也不行。

    司玫笑了笑,催他赶紧去。

    他们像极了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相处模样惬意、自然而舒服。但走之前,顾连洲非扳过她的下巴,又?落下枚吻,评价:“刷干净了。”

    气得她差点拿枕头咂他。

    搞清楚,刚才是谁主动的!

    再闹,早餐就要吃不上了。

    门终于碰上,司玫舒了口气,找了只发圈把头发盘起来,专心利落地整理客厅。

    玄关处,门铃声响。

    她想起来前两天楼下贴了检查天然气的公告,便哒哒跑过去。

    “请问是检查”司玫只开了个缝。

    “顾连洲,你不是人!”

    陆予诗气得不行,大力推开门,“你他妈穷疯了,追女人你剪我玫瑰花干”嘛?

    她人傻了。

    作者有话要:顾老师只是,剪两只花,哎,就是玩儿的想法。

    然而,笑死直面社死吧!

    妹妹的花:伏笔在章,32章,

    外公觉得女主眼熟:伏笔在3章。

    标注:

    []来自史铁生奶奶的星星

    [2]香港中银大厦,设计者贝聿铭,在中国近现代的建筑史里有重要地位,是黏黏对建筑认识的启蒙,所以特地提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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