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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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墟秘牢

    灰暗的黑云笼罩着头顶上方, 一道道闪电的滑过,把整个阴暗的牢房照得如白昼般明亮。闪电过后,一阵阵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四周, 刚恢复黑暗的秘牢, 又被这惊天的响雷震得抖了几下。

    雷声下是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孤岛,这些孤岛杂乱无章地漂浮, 有些岛屿底下是爆裂的岩浆,有些是寒冷的冰山, 还有些底下是爬满毒虫蛇蝎的深坑。

    孤岛随着空中气流的走向, 随意飘荡, 加之互相没有衔接的桥梁,若是有人误闯此地,稍不留神就会跌入这万丈深渊。

    每座孤岛只设了三间秘牢, 每间牢房相互独立,关押着特定的犯人。有些岛上的是危害人间的妖魔,有些是穷凶极恶之徒,还有一些牢房则关押着像云隐这般犯了大错的弟子。

    秘牢终年不见光亮, 牢房更是一片黑暗。

    一盏细的油灯像一个迷惘的孩童,孤零零地立在陈旧的木桌上,灯上闪着的火苗, 用自己黯淡微弱的火光,隐约照亮牢房内的凡人。

    云隐正屈腿,坐在了几根稻草上,他将双手随意地环在腿上, 伸着脖子,透过铁栅栏,望了望秘牢顶上的奇观。

    雷声、闪电以及乌云是用法术幻化而成,但它的力量却丝毫不亚于大自然。除了这些天然的奇景,还有一些非自然的现象。

    例如雷鸣过后,灰暗的乌云惊现了不少红点,这些红点像是一颗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疯长,成了一道道鲜红长鞭,这些红艳的线条,在乌云中相互缠绕,如地狱中绽放的妖艳玫瑰,它们越缠越紧,至高点,只听“砰”地一声,这些快要分崩离析的乌云终于爆发了自己的宇宙,如烟花般在黑夜中炸裂,紧接着这些碎裂的火点如流星簌簌落下,撞击着悬在空中的孤岛。

    油灯上豆大的火苗被震得左右摇晃,而坐在稻草上的云隐,并无任何异色。这些胆战心惊的场景每两个时辰就会上演一次,对于已经在此呆了一整天的某人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即便当时刚进来的时候,云隐也没有被这种场面吓得魂飞魄散,虽然他早先就从云觅口中听了秘牢的奇景,可真让云隐亲临其境的时候,那些个类似于远古时期的景象,着实让云隐心头震了震。

    头顶不仅有如此奇观,就连地下的布置也不逊色。

    不仅要顶着那一阵阵惊心动魄的响雷流火,云隐还要承受忽冷忽热,以及时不时传来的那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哀嚎。

    即使云隐只待了一天,他的身体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若真的要在这里待上个把月,即便是正常人,就算身体能抗住,精神上也会被逼疯。

    云隐默默叹息,忽觉周围的温度冷了下来,她将身子挪了挪,靠到一处墙角,随后紧了紧袍子,缩成了一团。

    等到牢房飘出了冰雪世界,瑟瑟发抖的云隐慢慢地从口中长舒了口气,忍不住叹息:“这里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是吗?”一阵轻笑,从旁边的牢房里传了出来:“没想到我才刚进来不久,就有人来陪我了。”

    “十师兄?”即便看不到对方,云隐还是能听出对方的声音,愣愣地回了句“你居然没疯?”

    “疯?”云炼嗤笑,不明意味的情感道:“都已经是快死的人了,疯不疯有何差别?”

    “十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云隐有些不懂。

    “你觉得窥探了归墟秘密的人真的有命活下去?”

    云隐蹙了下眉头,长吸了一口,缓缓道:“可是,大师兄当时就求了掌门师伯,不是等调查之后再行处置吗?”

    “调查?”云炼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就是晚死一些罢了。”

    着,云炼还不忘善意了一把,沉声安慰着云隐:“十四,这归墟的秘牢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囚笼,既然都进到这里了,你也别想着出去,安心等死吧。”

    此刻,秘牢的天上又开始电闪雷鸣,不知是被这种习以为常的景象震住了,还是被云炼方才的话语吓住,自云炼出那一番话后,云隐就没了回应。

    见云隐那儿没了声,云炼倒是一脸无所谓,他扭了扭脖子,准备起身朝硬邦邦的床上睡上一觉。

    一句果决之音从隔壁传了进来:“既然我自愿进到这里,那我就不会把命拱手相送。”

    云炼顿了下,转身朝漆黑的墙面看了过去,嘴角轻扬:“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这天夜里,铁栅栏上的锁被人开,云隐晕晕乎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他晕过去,拖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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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人已经带到。”

    屋立甩了甩拂尘,微微点头。

    云济拱手后,便转身抬手做了一下手势,随后两个抬着云隐的弟子缓缓走进了大殿,将手随意一摆,晕了的云隐直直地倒在了黑亮的地上。

    见自己的死对头未醒,云济扯起唇角,拿起一桶冷水,朝云隐面上狠狠地泼了过去。

    此时正值冬末春初,井里的水早就冰至零点,即便是快要断气的病人,被井水这么一泼,就算脚踏进了阎王殿,也会被强行拉回去,更何况只是晕过去的云隐。

    冷水接触脸蛋一刹那,透心凉的冰感电光火石地刺激着大脑,云隐一个哆嗦,睁开了眼帘。

    “师伯……”云隐哈着白气,了着寒颤,偏头环视了一圈。

    似日千里和烛火的衬托下,轩辕阁的大殿如白昼般明亮,亮堂的大殿内,除了和云隐交好的师兄弟外,归墟的部分入室弟子、长老和少数的入门弟子都聚集于此。

    发上的水珠正沿着湿漉漉的发丝,缓缓从发尖滴落,云隐抖声道:“你们这是……”

    “公审啊……”云济摆出了一副人得志的表情,“你是不是想问,你的师父和那些爱护你师兄弟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会提前公审了?”

    云隐的大部分衣袍都被井水浸湿,殿外寒风袭来,冰凉的衣衫贴着肌肤,引得身体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即便如此,云隐也咬着牙,毫不示弱地回望云济,翘起了唇角:“哦~看来是你这个草包搞得鬼。”

    “你什么!”云济当场被他激得怒目而视,刚想抬手教训,就被屋立喊住。

    气急的云济被屋立断后,才发觉了自己又被云隐给算计了,才哼哼一声,甩了下衣袖,退了回去。

    此刻的屋立正居高临下的盯着云隐,“十四,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云隐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淡声回道:“弟子不知,请掌门明言。”

    “云隐,你女扮男装混入归墟,到底有何居心?”

    对于云济的质问,云隐眼都不瞟一下,淡声回道:“云济,你这话是不是也该过过脑子?”

    “你什么意思?”

    云隐哼笑一声,把话得明白了点:“看来这草包真的是抬举你了,你难道不知是何人将我带进了归墟?”

    话音刚落,其余的在场弟子纷纷议论起来。云隐当年是屋零带进归墟的,如照云济的意思,云隐当年就居心不良的话,那救她的屋零岂不是和她是一伙的。

    听到众人的非议,云隐面色一白,慌忙地转头向屋零认起错来:“师伯,我……不是有意要……”

    “十二!”屋立当即断了他的话,无奈地摆摆手,让他闭嘴。

    失了脸面的云济赶紧闭上了自己的臭嘴,朝云隐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回,坐在掌门之位的他亲自出马,居高临下俯视着云隐道:“归墟立派以来,只招收男子为本派的入室弟子,你明知此例,却公然违反,你可知给归墟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屋立那一声苍劲地浑厚之音震地云隐不由地抖了下,云隐深深在心里吸了口气,正色道:“掌门师伯,云隐只是归墟的一名弟子,实在不敢撼动归墟的门规。”

    “不敢?”屋立面色更沉,“你女扮男装瞒了众人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云济忍不住回了句:“就是!云隐,你死到临头,居然还在这里胡八道!”

    云隐抬了下眉:“看来十二不仅武功不济,连门规也记不住啊……”

    她身上那浸湿了的衣袍,正透过衣边源源不断地朝地上滴水,一滩滩水渍聚集起来,成了一片浅浅的水洼。加之黑亮的大理石地板,在光的映衬下,好似一个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而站在中间的云隐像是练就了轻功的最高境界,如蜻蜓点水般,漂浮在了深渊之上。

    即便有屋立那震慑性的压迫,云隐依旧面不改色,底气十足道:“掌门师伯笑了,虽然云隐记性不好,可自幼就学习了归墟门规,不知门规中哪一条写到女子不能成为入室弟子。”

    屋立身子一僵,抬眼看向屋弦,却见屋弦也沉思了会儿,朝他摇了摇头。

    只是某位对门规毫不在意的草包,又在这时出来丢人了:“狡辩!云隐你竟敢亵渎……”

    “退下!”一声薄怒从屋立口里吐了出来。

    “师父我……”云济嘟着嘴,表现地有些无辜。

    “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屋立朝他甩了下手,“去黑屋闭门思过。”

    见屋立心意已决,云济哼哼一声,甩手便气冲冲走出了大殿。

    除了屋立,其他在场的众人也被云隐怼地哑口无言。虽然历代入室弟子都只招收男丁,但这条规则的确没有写进归墟的门规之中。

    若是以这种理由处置云隐,的确是难以服众。

    屋立咳嗽一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做出了决断:“即便没有违反收徒门规,但你也欺瞒了众人十余年,必须要惩戒。如若你能接住本座的三掌,此事就到此为止,若是承受不住,即刻逐出归墟。”

    此话一出,众人了个冷噤。掌门屋立可是将修为升到了第十重,接一掌就够呛了,还要连接三掌,即便身为入室弟子的云隐也扛不住呀。

    云隐唇角微抬,抹了下额间的冷水,正声道:“我愿意接受。”

    “好!”

    话毕,屋立飞到了云隐跟前,只见他凝神聚气,直接朝她出了一记流云波动掌,重重地在了云隐的身上。

    只听“嗖”的一声,云隐被掌力飞出,摔在了硬邦邦的地上。

    嘴里已经布满了甜腥之气,她深吸了口气,硬是将口中的呛嗓的液体吞了回去,云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喘气道:“还有两掌。”

    话音刚落,屋立又使出一记流火飞云掌,直接把云隐拍到了墙上,随即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只觉胸口一疼,当即吐了口鲜血。

    云隐本就体弱,又在秘牢待了一夜,现在又受了屋立浑厚的两掌,早就快支撑不住了。

    周围的弟子也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着云隐,让她放弃。即便被逐出归墟,也好比丢了性命呀。

    可云隐早就定了主意,怎么可能放弃最后的希望,她硬撑着胳膊,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气若悬丝道:“还有一掌。”

    见云隐还没趴下,屋立将手一扬,凝神聚气,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云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