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归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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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墟自创派以外, 从未有弟子像她那么大胆,敢女扮男装参加入室弟子的竞选,而且云隐还在那次论英大会上取得了头名。

    毕竟没有先例, 云隐的确猜不透屋立会如何惩罚自己, 但和云炼的一番对话后,她深刻了解到, 自己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做法,极有可能会被屋立当做教育弟子们的范本, 以此杀鸡儆猴。

    云隐是惜命之人, 她之前也已死过一次, 好不容易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什么也不会任人宰割。

    自还在秘牢之时, 云隐就开始琢磨如何能为自己力挽狂澜,毕竟公审时归墟的其他弟子都会在场,屋立就算对自己再有意见,也会秉公处理。

    为了防止他人搅乱试听, 云隐必须事先想好应对之策。比如那个草包云济,当时云霄被杀,云济在没有证据情况下, 就趾高气扬地在他人面前信口雌黄。如今云隐虎落平阳,以他那记仇的个性,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这个云济出身侠二代,可他老爹自就溺爱他, 以致将一个光宗耀祖的好苗子,活生生养成了个丢人现眼的榆木脑袋。就算云济还敢在众人面前挑事,只需云隐在旁煽风点火提点一二,想必他也一定会兴高采烈地把自己坑了。

    至于其他人,大多也是以云济为中心,云济一倒,那些人自然是构不成威胁。只是,那些个长老还有屋立,可不是云隐能轻易应付的主。

    对于女扮男装这件事,云隐虽然一开始也蒙在鼓里,但她毕竟在知晓后,并未向掌门主动认错,的确是有些吃亏。

    公审那天的情形,云隐曾在脑中演练过多次,每当用毫不知情辩驳,就遭到了众弟子们群起的攻击。

    比如:“不知道?云隐,你竟然睁着眼睛瞎话!难道你不洗澡上茅厕了?”

    云隐:我没瞎话,我天天洗澡上茅厕。

    “以前不知道?你特么是在逗我吗?”

    云隐:我真没骗你。

    “云隐,你要脱罪也得好好想个理由,你蒙骗我们就算了,你居然把掌门和长老当三岁孩耍!?”

    云隐:......

    由于前世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妹,所以从穿越的一开始,云隐心里就有了膈应,这才洁癖为由,拒绝和那些师兄弟们一起洗澡,一块上厕所。

    不过回头一想,就算自己当初和师兄弟们同进同出,依旧会被群嘲,那些人可能会改口:

    “天啊,云隐你居然是雌雄同体!”

    云隐:......

    “世上哪有什么人时男时女,云隐,你肯定不是人!”

    云隐: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对,云隐一定是修炼了千年的妖精,求师父师伯收妖!”

    云隐:师弟,你是不是有妄想症......

    至于那个让自己变幻性别的珠子,云隐也没少从阁中翻阅典籍,差不多把整个藏书阁掀翻了,也没有查出半点隐魂珠的线索。因此,即便云隐出,是自己的变性灵珠搞得鬼,估计也没人相信,即使信了,自己还是被他人当做妖怪。

    所以,经过反复思量,云隐只好对此事保持沉默,毕竟变成别人口中喊喊杀的妖怪,他还不如女扮男装让那些师兄弟吐槽。

    与其落于下风,变成砧板上待宰的羔羊,云隐还不如另辟蹊径,寻找新的解决方法,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于是,云隐找到了漏洞,也成功的激怒了屋立。

    身为掌门的屋立,本来如云隐所想,要拿他杀鸡儆猴,以正视听。怎奈在公审的过程中,由于某人的助力,导致形势逆转,反被云隐将了一军。

    为了捍卫自己在归墟的威信,屋立什么也不会轻饶了云隐。虽然承诺只让云隐承受三掌,但明眼人都很看出来,这三掌绝非逗逗蟋蟀那样简单。

    在屋立使出了第一掌的时候,在场的众位弟子都倒吸了口凉气,这流云波动掌是屋立最为拿手的绝活,只要一掌就能让常人半只脚踏进黄土。

    幸亏云隐修炼了上乘功法,对于此掌她还是能撑过去的。只是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屋立在使出流云波动掌后,接着又向云隐出了流火飞云掌。

    赤色的火焰自宽厚的掌心而出,如一条飞龙冲进了云隐的胸口之时,陪审的众弟子们无不瞪大了双眼。

    要知道,此掌不仅摧毁承受者的根骨,甚至能让此人今后再也无法继续修炼的可能。就算云隐能挺过去,今后的修为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承受了两掌的云隐已深受严重的内伤,如若再继续下去,就算她有内力支撑,只怕也会凶多吉少。

    本来众人以为,一向惜命的云隐就要放弃之时,她却破天荒的没有退缩,即便云隐现在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但她依旧咬牙硬撑。

    这份果敢,这份毅力,无不让场上的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众人暗暗地为她捏了把冷汗。归墟上下无不知晓,掌门屋立向来一不二,即使他对云隐的坚毅暗暗佩服,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在云隐做出了决断之后,屋立凝神静气,将浑厚的功力聚集在掌中,就在他准备出最后一记冰裂碎云掌之时,屋立忽然眸色一暗,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

    刚想趁此收掌,却为时已晚,只见大半的内力若一条巨波向云隐袭去。

    不仅是在场的弟子,就连台上坐着的三位长老也神色一凛,站了起来。莫是已经深受重伤的云隐,就算入室弟子中内力最为浑厚的云间怕也抵挡不住这一招。

    就算有再大的仇恨,屋立怎么能下此狠手?

    即便众位长老想出手阻止,也为时已晚。

    就在云隐等待着死亡降临的一刹那,云玖赶到了现场。只见他飞身一跃,挡在了云隐的面前。

    在掌力在云玖身上的一瞬间,他身上的衣袍瞬间被浑厚的内力冲得扬了起来,而站于两旁的弟子,也受到了不的波及。

    云玖闷哼一声,被掌力逼得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当即被得差点倒在地上。

    “云玖!”屋零大惊失色,立马飞到了云玖身边,稳稳地扶住了他。而还在惊中的云隐也被屋零的那一声,喊回了神。

    “阿玖!”

    此刻的云隐像着了魔一般,一手捂着胸,不顾身上的剧痛,颤巍巍地摆动着步子,以最快的速度触到了云玖的衣袍。

    “阿玖你怎么样了?”一向坚强的她,在触碰到云玖那冰冷而又颤抖的手腕后,担忧、委屈以及疼痛,全都一股脑地在眸中迸发,那饱满的眼泪从红了的桃花眼中簌簌落下。

    云玖压住胸口躁动的逆流,一把拉住了云隐的手,将内力输到了云隐体内,缓解云隐身上的伤痛。

    “阿玖……”云隐朝他微微摇头,哽咽道:“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云玖翘起了唇角,向云隐和屋零示意自己的无事。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转眸朝屋立微微拱了下手,忍受着胸口的剧痛,一字一句从嘴里出。

    “掌门师伯,云玖有知而不报之过,当受处罚,毫无怨言。只是隐她是无心之过,念在他平日勤勤恳恳,也已得到了教训,还请师伯网开一面,饶了云隐。”

    话音刚落,其余的弟子们也纷纷跪地为二人求其情来。

    屋立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左手,眸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又见在场的弟子们都为两人求情,遂掩下了惊色。他将衣袖一甩,摆了下手,夹杂着不明的意味沉声道:“带他们下去养伤。”

    话毕,屋立悠长地叹了口气,将拂尘一摆,抬脚走出了大殿,而上方的屋弦和屋极也跟随着屋立出了轩辕殿。

    至于殿上的那些陪审的弟子们,先是朝受伤的两人表示了下关切,接着也陆陆续续踏出了大殿。

    随着众人的离去,亮堂的大殿渐渐空了起来。

    云玖的面色早已惨白,见大殿里没了旁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抬眼看了下云隐,忽然身子一颤,惊得云隐焦急地问了句:“阿玖,你……”

    “噗!”

    云隐青色的衣袍上,开出了一朵鲜艳的红花,随即血迹和里头的水渍混在了一起,红花也融成了一片更大的红艳。

    就在云玖松气的瞬间,堆积在胸口的鲜血一拥而上,从厚唇中争先蹦出。

    他再也没有气力支撑不住,身子忽地一软,闭上了幽深的双眸。

    = =

    天上布满着浓厚的阴云,它遮天蔽日,将整个归墟笼罩在自己的怀中,寒风瑟瑟袭来,在风的催促下,细的雨滴终于紧锣密鼓地从阴云里掉落。

    雨中的归墟异常寂静,只有丹阳阁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阵阵细的破空之声。

    睡了三天三夜的云隐,刚一醒来,就不顾众人的劝,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跑到了丹阳阁前。

    见阁门紧闭,云隐只能驻足在阁前等待。

    紧追而来云澈见云隐一身单薄,连忙将衣袍脱下,披在了云隐的肩上,连声劝着:“阿隐,师父正在里头为七师兄运功疗伤,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可云隐现在心里只惦念着云玖,就算云澈再如何苦口婆心,云隐就像是立在此处一尊石像,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应。

    清冷的雨丝随风飘了进来,落在了云隐的发上,衣袍上,和裸露的肌肤上,可云隐依旧静静地站在阁前,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得知消息的云间也到达了现场。

    “大师兄!阿隐他……”

    云间朝云澈点点头,回了句:“无需解释,我已经知晓了大概。”

    看着云隐那副面如死灰的神色,云间扬声道明了利害:“十四,你尚在病中,这外头又这么阴冷,如若你受了风,一病不起,这老七的半条性命也算是白搭了。”

    被云间这么一激,呆愣的云隐这才有了丝血色,她微微启口:“大师兄的对,阿玖既然用命保护了我,我又怎么能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

    话毕,云隐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一个沉闷的开门声将云隐踏出了脚又拉了回来。

    丹阳阁紧闭了三天三夜大门终于缓缓开启,暖暖的光芒从里头射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云游师兄,阿玖怎么样了?”

    云游刚一现身,就立马被云隐拉住了。

    云游抹了下额间的细汗,深深地舒了口气:“总算是把人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

    众人还未暗自松气,云游又继续道:“七师弟之前就受了重伤,可之后并未好好休养,即是过了好几个月,也未完全恢复。此次他又替十四挨了师父那一重掌,即便是捡回了性命,这一年半载也是下不了床的。”

    见云隐面色又沉了下去,云游转头安慰道:“十四,你也不必自责,老七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可是……”

    “回去吧!”云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想早点见到老七,就要把身子养好,这样才能照顾他。”

    云隐不舍往阁中深深看了眼,瞥见那隐约却又熟悉的倒影,她才缓缓将头转了回去,弱弱地朝云澈了句:“走吧。”

    云澈点点头,搀扶着云隐,踏着谨慎的步子,慢慢从殿阁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