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那么,京都的新主人,刚刚入主京都的梁苏暮,会如何处置苏家呢?那场面一定十分精彩。
宗月仅仅是蹙眉。
她刚从巫山出来,随后就从这城镇离开,还来不及看那些寄给她的信件。
因此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抬眼触及季宁远眸中不加掩饰的算计,宗月觉得这一幕熟悉极了。
当初她刚到宗家,面对梁苏暮和季宁远,季宁远了那些有关苏家、嫡姐的消息试探她。
不得不承认,她那时当着季宁远的面情绪失控,叫季宁远看出了太多端倪。
她那时太年轻、太天真、太单薄、太无力。
但此刻不同了。
哪怕听到这样大的消息,在季宁远面前,她仅仅是蹙眉而已,完好地掩饰住了内心情绪。
喜怒不形于色,季宁远已经看不出她心思,也瞧不出她心中在想什么。
“我嫁给梁苏暮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跟苏家断绝关系。而后苏家针对我的次数,不必季少主算计我的次数少。”
宗月似笑非笑:“数月前我在雁门关割断头发,同梁苏暮和离。至此,我与雁门关、京都、岭南,都没了关系。”
“这样或许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但是,季少主就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季宁远嗤笑。
“不会的。”他道。
巫族不会有胆子将秘密告知宗月。
比起宗月收获满满从巫山出来,他更倾向于,宗月明知巫山有秘密,却不知是什么秘密,被迫离开。
巫族早就是该灭绝的,这个种族之所以能存活千年,一是因为他们还有用,二是因为他们识相。
百年前就唯唯诺诺偏安一隅,数百年没出巫山,死死守着那个秘密,没跟任何人联系。
他放不下这雁门关的诸多事务,也不能因为他的思念,自私的将宗月带回来。
宗瑾挥挥,招人过来处死苏嫣然。
苏嫣然从容随着人离开,走至门口却忽然回身,巧笑嫣然:
“我祝陛下与宗月,”她轻声道:“永远阴差阳错,永远难以破镜重圆。”
罢,她悠悠然整理根本不曾染尘的裙摆,面上噙着浅笑离开。
在她身后,梁苏暮眸中猩红。
他愤怒地向苏嫣然冲去,被宗瑾死命拦下。
“陛下!”宗瑾心中无奈,谆谆善诱:“必死之人,也只能逞口舌之快!”
“苏嫣然犯下滔天恶行,臣等绝不可能叫她这样痛快的死去。”
“以您的身份,实在没必要跟她置气,那无疑是自降身份。”
“她不是要与苏双双葬在一起吗?我们偏要将她分尸荒野。”
苏双双
宗瑾话落,梁苏暮微微眯眼。
他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名字。
于是心中忽然豁然开朗,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
为何他从未与苏嫣然接触,苏嫣然却始终与自己为敌。
竟是如此。
他默然片刻,吩咐宗瑾和庞锦薇:“不要让苏嫣然好过。”
罢,他大跨步走了出去。
庞锦薇一眼颔首,抬眸,瞧了眼自己的丈夫。
后者自然地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膝盖可疼?”
庞锦薇摇摇头,她忽的眼眶就红了。
身为掌管雁门关诸多内务的人,她早就远胜往昔,在众人面前也积威甚重。
偏偏此刻,她忽然就无声落下泪来:“不疼。”
跪在那里时不想哭,
“不知娘娘现在怎么样了。外头世道那样乱,又无人精心伺候,娘娘哪里会过得好!?”她声音里带了几分怨怼。
庞锦薇闭了闭眼:“苏嫣然在陛下身上留的那些痕迹,当初必定令娘娘以为陛下刚经历情事,却要忍着心中厌恶为陛下解毒。”
“我原先一直以为娘娘情感淡漠,至少在外人看来,是陛下对娘娘更好,今日方知不是。”
美人泣泪,何等引人动容?尤其这美人还是自己的妻子,美人担忧的人,是他的亲妹妹。
宗瑾身影微微发抖,他空站在原地,半晌不出话来。
身后那两位在她看来已经十分优秀却是月姐姐侍女的两位姐姐,其中一位被吓得面色惨白,另一位倒十分平静,但不管如何,谁都没有掉队。
柔星如此震惊,以至于她都没发现,自己下意识地与时羡的交握,两人牵着一起走上栈桥。
走到一半,她又撇了撇嘴。
姑娘爱玩,宗月又是她太喜欢太喜欢的姐姐。本以为月姐姐害怕栈桥,她就可以骄傲地挺起胸脯,带着月姐姐过去了。
现在这算什么!天爷,月姐姐除了不能令女子有孕,还有做不到的事情吗?
柔星心中阵阵挫败。
“主子不似一般闺阁姑娘,惟武艺高超、英勇善谋,就甩下寻常女子一大截。如主子一般的人实在百年难遇,星星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时羡一低头就能见到两人交握的,视线落在上,温柔耐心极了。
抬头见到柔星气鼓鼓的脸,时羡只需稍微想想就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失笑。
笑过之后又十分心虚,他们马上要见柔星的父亲,巫族的族长。哪怕尚未谋面,也知道柔星的父亲对她十分疼爱。
若柔星的父亲知晓他趁着柔星天真不懂男女情事,诱导着柔星与他牵,会不会杀了他?
那头,宗月已经走到栈桥末尾,下了栈桥。
回身,在看清远处两人动作的瞬间就挑眉,目光直直地盯着两人交握的。
时羡感受出一道凌厉的视线向自己身上射来,循着望去,见到面无表情的宗月,当下便明白了。
他老实又沮丧放开柔星的,姑娘的温温软软,只是从来不属于他。
不必等到柔星父亲来杀他,光是他的主子宗月就已经非常不高兴了。
是他僭越。
柔星倒不如时羡一般万千心思流转,抬头瞧见宗月在尽头等她,瞬间忘记了方才的懊恼,喜笑颜开奔过去:“月姐姐!”
宗月伸,很是蹂躏了柔星又黑又密的头发一把,这才笑着道:“还得有劳星星带我们去拜见你的父亲。”
再一扭头,她的目光重又放在时羡身上,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只知时羡与巫山渊源颇深,却不知是什么渊源。有这一层关系在,她看着柔星和时羡牵,竟也不觉得违和。
只是柔星还是个纯粹的姑娘,时羡背负血海深仇,这两人从来不在一个世界。
于公,时羡能得到柔星青睐自然对他们在巫山行走十分有利。但于私,她不愿这么个天真的姑娘,就此落入复杂的时羡的毒。
何况他们就要去见柔星的父亲,倘若让柔星父亲知晓时羡的歹心,别将他们奉为座上宾,只怕杀了他们都是可能的。
柔星浑然不知这一对主仆之间的眉眼官司,闻言又是蹦蹦跳跳走到最前面:“月姐姐,快跟我来!”
一切都如同柔星介绍,经过栈桥,便是巫族众人世代居住的居所。
原先在丛林中见到巫族人不多,到了此地才算见了个透彻。
并且待在驻地的大多是巫族族中长辈,这些人不似孩子般那么好糊弄,哪怕得知是去见柔星的父亲也不肯放松警惕,亦步亦趋跟着。
等从驻地口走到柔星父亲所在处时,几人身后已经跟了乌泱泱一大片人。
柔星颇感无奈,不过心中知晓长辈们都是为她好,哪怕他们不理解她,也不曾因此生气,只向宗月吐舌头软话。
宗月哪舍得责备她?这本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被这么一大群人用敌意的目光围着的确令人局促不安,宗月只希望柔星的父亲肯见一见他们,至少将他们从这群人那里解救出去。
许是听到了宗月心声,屋内很快有人出来了。
巫族依山傍水而居,与世隔绝。所以哪怕身为族长,住的也不是琼楼玉宇,宫殿楼阁。
不过柔星父亲所在处,的确有三层,全部用竹子建造,工整而富有美感。
巫天原本在屋内处理族中事务,渐渐地隐约听见外面喧哗,间或有‘赶他们出去!’的愤怒叫喊传来。
巫天挑眉,巫族驻地多年安宁,何况巫族与外人间隔,族内和睦融洽,怎会有此粗鲁论调?
倏地,他又听见自家公主恳求的声音:“各位叔伯婶婶们,月姐姐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正要带他们去见爹爹。你们相信我好不好?他们真的不是坏人。”
巫天霍然起身。
他脸色阴沉,大踏步走出去。
什么人能被称作自家公主的朋友?什么人能被族人群起而攻之?
那一定是外人!
巫天神色并不好看,巫族数百年没有外人来,也没有族人出去。难道是他们愿意的吗?他们分明就是不能出去。
好在族人天性乐观,并不以为意,加之有心人刻意引导,迄今,巫族内知晓他们不能出去的人几乎没有。
好在族人天性乐观,并不以为意,加之有心人刻意引导,迄今,巫族内知晓他们不能出去的人几乎没有。
好在族人天性乐观,并不以为意,加之有心人刻意引导,迄今,巫族内知晓他们不能出去的人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