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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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月瞧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必死之人:“你可知晓我为何对苏宗月临死前场景如此清楚?”

    她嘴角突然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因为我就是苏宗月啊。”

    宗月语气轻飘飘,被她提溜起的皇甫雅却瞬间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的宗月宛若鬼魅。

    “不是我,不是我,求求你,真的不是我!”皇甫雅心神已经开始恍惚,双目无神,只嘴中一直为自己辩驳。

    “我当初动心思嫁给太子,其实是季宁雅的主意。”皇甫雅突然道。

    宗月眼神一闪,掩住心中诧异,听皇甫雅继续下去。

    好在皇甫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丝毫防备:“原本父亲更属意站在世家阵营,是季宁雅有意无意撩拨,令我对太子情根深种。”

    “恰巧皇室找上门来,许下丰厚报酬,父亲才开始动起拥护皇室的主意。”

    “还有还有,”皇甫雅一惊一乍道:“当初你被下毒,也是季宁雅给你下了第一道毒引子,我和太子才接的。没有那一道毒引子,我们无论如何不会下毒成功啊!”

    她竟是浑然将宗月当成了苏宗月。

    那头,宗月心中却因她的话掀起了滔天大浪。

    她与太子虽早早定下婚讯,可听皇甫雅口风,季宁雅分明是早早诱导她爱上太子!

    这个早有多早?是她们十岁之前还是十岁之后?季宁雅不可能平白无故如此,最大的可能便是家族授意。

    季家竟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吗?他们是为什么?又为什么季宁雅的话,皇甫家就会听?

    重重谜团萦绕在宗月心中。

    皇甫雅还在着没有意义的疯话。

    “主子,怎么办?”时羡无声无息出现在宗月身后。

    方才听皇甫雅起季宁雅和季家时,他情绪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还能怎么办?”宗月扯了扯嘴角,瞧着装疯卖傻的皇甫雅。

    平心而论,她不相信皇甫雅心智如此脆弱,不过是被她稍稍吓了那么一下。

    要么就是这一年来良心不断受到诘问,夜夜难安。要么就是装疯卖傻想逃过一劫。

    “将这药丸喂给她。”宗月递给时羡一粒药,语气意味深长。

    这一颗药下去,无论皇甫雅是真傻还是假傻,都会变成真傻。

    时羡顺从地接过药,向皇甫雅走去。

    果不其然,在时羡强制给装疯卖傻的皇甫雅塞药时,皇甫雅眼眸中陡然清醒。

    但她如何对抗得了常年训练的时羡?几乎是片刻的功夫,皇甫雅便吞下了那药。

    眼神再次浑浊恍惚,与先前不一样的是,她大抵永远无法清醒了。

    后续事务摘星楼会为她处理好,宗月缓缓向门口走去,留下一声叹息。

    她深深闭眼。

    前世的仇怨,如今几乎已是过眼云烟。

    皇甫雅没落于她之,而太子死于他最信任的父皇之,也算得到报应。

    其实她不仅想要太子死,更想要太子亡国。

    去摄政王府勾引梁苏暮失败铩羽而归,第二天一觉醒来自己的好盟友突然疯了。

    苏嫣然听闻消息一阵儿恍惚,不可谓不惊诧。

    原本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一夜变疯?皇甫雅分明是为人所害!

    但皇甫雅如今在皇甫家地位低下,不似她。皇甫家无人为皇甫雅撑腰,而在天子脚下,有能耐无声无息处理皇甫家嫡女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苏嫣然不愿细想下去,只能直呼倒霉。

    当然,那是后话了。

    眼下摆在梁苏暮和宗月面前的是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辽东境遇果真如梁苏暮所料,不知秦良玉入京后发生了什么,总之辽东皇帝没有降罪秦家,而秦良玉依旧磨刀霍霍向边境。

    用梁苏暮的话,秦良玉天生的打仗天才,有她坐镇辽东边境,陈将军应付的很是失利。

    梁苏暮必须回去。

    可上次出发前那个困难又摆在二人中间,此次甚至比上次形势更加恶劣——

    京都局势愈发白热化,一旦梁苏暮离开京都,也许等他回来时,云梦就不姓梁了。

    梁苏暮眼神复杂,眉眼中皆是担忧。

    他将宗月接到了王府,轻吻她的额头。

    “我欲令宗瑾和李恒替我坐镇京都,也会留下部分兵力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他道。

    “我只怕”梁苏暮面色隐有犹豫。

    只怕双方都是宗月至亲之人,皇位之争不可能是杯弓蛇影,充满了暴力与血腥。

    无论哪一方出事,夹在中间的宗月心里都不好受。

    宗月也沉默了。

    这分明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似有所感,明昭帝猛地撩开帘幔,目光触到床榻上那两个赤条条的身体,瞳孔一缩:“你们在做什么!?”

    这头,太子和沈贵妃双双吸入浓香,二人在药性的催促下,已在龙床之上不知弄了多少次。

    二人兴在浓时,浑然忘了今夕何年。

    直到明昭帝暴怒吼出声,二人这才自情欲中反应过来。

    两人大脑双双宕,这是怎么回事?

    沈贵妃看清楚身上男人的脸,陡然瞪大眼,猛地将太子推开。

    “太子殿下你!”她惊慌失措:“你怎么可以这样!?”

    一句话,令明昭帝先入为主。

    她入宫后能很快当上贵妃,除了明昭帝器重父亲,跟她本人城府也脱不了关系。

    清醒那一瞬间,沈贵妃就明白了自己处境。

    陛下已经捉奸在床,她的清白无论如何已然失去,只能尽力将对自己的影响压到最低。

    殊不知她所有的反应,都正中背后设局之人下怀。

    一片混乱中,无人察觉有个公公不动神色将寝殿窗户打开。

    明昭帝进来时,浓香早被那糜烂气味覆盖,此刻寒风涌入,浓香更是无影无踪。

    “你!你这个逆子!”明昭帝指着太子,身体不住颤抖。

    “父皇!不是您看到的这样!”冷风刺激着太子清醒,然而沈贵妃的推诿之词已经发出。

    片刻后,正殿,明昭帝面无表情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父皇!”太子眼前一片昏暗,百口莫辩:“是您殿中的香!香有问题!”

    “香?”明昭帝挑眉,眼睛微眯,冷声道:“朕寝宫中从不燃香。”

    “不不不。”太子连连挥,似是想到什么,不可置信推了沈贵妃一下:“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故意设计本宫!”

    罢,他又痛哭流涕道:“父皇,您殿中的香真的有催情效用啊!”

    明昭帝挥,宫人会意将方才寝殿中香炉搬过来,低眉顺眼道:“回陛下,香炉中并无任何香气。”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太子陡然瞪大眼,爬过去将头凑到香炉边。

    鼻尖的确没有任何香气。

    “父皇,您相信儿臣,方才那香炉中的确有熏香啊!”太子爬到明昭帝脚边,抱住他大腿。

    “你给朕滚开!”明昭帝一脚将他踹开,他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他都清楚,原本心中还存着侥幸,也许太子的确被算计,那香炉中真的有催情香呢?

    但是现在,所有侥幸都破灭。他冷眼望着太子,似乎从未了解过这个儿子。

    “你有什么话?”明昭帝将视线落在沈贵妃身上。

    他指不自觉蜷缩起,他没想到,沈贵妃竟如此大胆。

    这二人,奸夫淫妇,竟敢在他的床榻上公然偷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贵妃一直眼神怔然。

    她自然知晓那香炉有问题,此刻没查到香,明显是被人算计。

    但又是谁算计了她?连带着算计了太子?

    抑或是算计太子,牵连了她?

    沈贵妃敏感察觉,自己或许被卷入京都波涛汹涌的政治斗争中。

    她抬眼,眸中带泪望向明昭帝,神色凄惶。

    “陛下若不信臣妾,臣妾无话可讲。”她道:“臣妾有罪,任凭陛下处罚。”

    “你们,一个是朕寄予厚望的太子,一个是朕宠爱的贵妃。”明昭帝黑着脸:“在朕的床上偷情。”

    “你们当朕是什么?是死人吗?啊?朕还没入土呢!”他猛地踹向身边桌子。

    那桌子与光滑的地板摩擦,发出‘刺啦——’的响声,也令太子和沈贵妃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陛下。”沈贵妃深深闭眼,再抬眸,溢满深情:“您当真不信臣妾吗?”

    话落,明昭帝蓦的起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在朕的床上跟太子求欢,要朕如何信你?”

    “今日雨夜。”沈贵妃脸颊两行清泪落下:“雷电交加,臣妾自梦中惊醒。”

    “本以为陛下定然在皇贵妃娘娘宫中,哪知御前公公求见,传信陛下召我侍寝,敬事房的人也陪伴在侧。”

    “臣妾不疑有他,欣然应允。”沈贵妃双目红肿,声音沙哑:“陛下方才也瞧见了,您刚进来时,寝殿之内灯光昏暗,甚至看不清人影。”

    “臣妾步入寝殿便被太子从背后抱住,满心以为太子是陛下,直至陛下到来才惊觉不对。”

    “臣妾今夜所历之事便是如此,倘若陛下不信,臣妾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还臣妾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