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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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把持朝野,绝不可能当梁苏暮稳固的后方。季宁远掌控兵器来源,更不可能主动为梁苏暮提供。

    这一切最终又变成了死结,还是绕到了云城武器库那里。

    梁苏暮高高伫立于城门之上,遥望岭南方向。

    在那里,他感受到了来自季宁远的压迫。

    季宁远在逼他。

    ‘这个决定很难,你一定要想好,想好之后就不要后悔。’

    于是他考虑了一天。

    梁苏暮深深闭眼,遮去眸中复杂神色。

    终究还是要听从自己心意啊。

    “来人。”他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响起:“去将邻城那些武器取来,充盈后方。开城门,迎战!”

    是夜。

    辽东军军营。

    几个如同狼眼的眸子在夜色中亮起,他们已经潜伏在这里有许多日。

    几人不动声色分散开来,各自做着属于自己的活计。至少从明面上无人知晓他们除战友外还有别的关系。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战友。但他们效忠的国家,不是辽东。

    “虎子!”忽然,几人的其中一个被别人猛地拍了下。

    那人目露讨好之色:“给好弟弟多加个鸡腿呗。”

    被唤作虎子的士兵除了刚开始那一瞬间的戒备,早就恢复正常神色:“武,不是老哥你,这鸡腿是个好东西,可不能天天吃!”

    他没好气嘱咐着,下动作却不停,偷偷摸摸给那武加了个鸡腿。

    现在正是辽东军军营的晚膳时间,有两尊大佛在军营,将士们伙食非常好,攻了一天城门,自然是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虎子’等几人正是梁苏暮派来,潜伏在辽东军军营的。

    忽的,一红衣男子直直朝虎子走来。察觉他的动作,虎子周遭几人皆目露警惕,不定声色盯着虎子那个方向。

    “殿殿下。”虎子磕绊又恭敬道:“您想吃什么?”

    宋衡轩原本是在主帐与秦良玉吵了会儿架过来的,他心绪很平静,甚至观察到的比以往更多。

    譬如现下,他似乎能感受到有几道十分隐晦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似乎是自他来到眼前这个兵跟前开始。

    至于眼前这个兵

    恭敬之下还隐藏着慌乱。

    并不是这些人隐藏的不好,相反,他们动静十分隐蔽。寻常他定然察觉不了,只是今日恰好他刚跟秦良玉吵架,心情不错。

    宋衡轩眸中隐隐升起几分玩味。

    “今天的伙食跟以前一样吗?”他随意瞥了虎子面前几个锅两眼。

    “是是是。”虎子语气谄媚:“属下给您多整点。”

    宋衡轩饮食精细,原本不会跟将士们吃大锅饭。

    但军营是秦良玉的军营,秦良玉要求所有人不准为宋恒轩提供便利,禁止他搞特殊,他自然只能吃大锅饭了。

    想到秦良玉永远一本正经的眉眼,宋衡轩就颇觉好笑。

    “也罢。”他挑眉,命令道:“给孤送到主帐中。”

    虎子一愣。

    宋衡轩又继续拿指着他:“你一个人去送。”

    虎子身旁几人后背出了冷汗,不动声色打量周边情况,估量在此地动的可能。

    结果是不行。

    正是晚膳时间,此处是将士们打饭的地方,即便周遭人少,也不是没有,甚至会源源不断过来人。

    众人将方才落在武器上的又缓缓放下,只能隐隐担忧望向虎子。

    很快就是时候了,偏偏这个点被宋衡轩察觉端倪,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虎子显然跟战友们想法一致,他很快就否定心中那个可能,赔笑道:“是,殿下。属下这就去给您送!”

    宋衡轩眸中笑意愈浓,他抬步,悠闲向主帐走去。

    宋衡轩身后,虎子冒了一身冷汗,避过众人装备好武器,这才谨慎心向主帐走去。

    主帐内,秦良玉正仔细研究沙盘,余光瞥见宋衡轩进来,心中一阵烦躁。

    “秦将军不吃东西吗?”宋衡轩不咸不淡问道。

    秦良玉:“”

    她刚想什么,倏地见虎子走进来,当即皱眉:“主帐密众多,你进来做什么?”

    虎子先是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这才诚惶诚恐跪地:“属下拜见将军。回将军,属下是来为殿下送膳食的。”

    秦良玉冷眼望向宋衡轩,不自觉放在腰间长剑上:“看来殿下将本将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宋衡轩耸耸肩:“以孤的身份,令人将饭菜送到主帐再吃很难吗?难道是秦将军对孤有意,故意折腾孤?”

    她维持原状跪在地上,身边是替她求情的宗冉和宗晨。可惜这两个老夫人平日最疼爱的孙子孙女,到最后都没能帮她博来老夫人的帮助。

    她浑身气得颤抖,宗老夫人临走前的眼神什么意思?不就是在怪罪她吗!

    宗家这对母子何等无耻,一个宗家的家主,一个宗家后宅的最高统领,当初她计划对付宗月的时候,就不信他们不知道!

    如今事发,却是将全部罪责都推给她了。

    好啊,真好啊!

    “母亲”

    宗冉见她周身气息越发阴沉,担忧唤了一声。

    “你这幅样子做什么,本夫人还没死呢!”宗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冷淡。

    “母亲。”宗晨见宗夫人斥责宗冉,撒娇道:“姐姐也是担心您。”

    “是啊。”宗夫人脸色很快由阴转晴:“母亲这辈子有你们一双儿女,也算知足了。”

    她拍拍宗晨的头,眼神宠溺。

    宗冉僵在原地,静静地、甚至冷漠地瞧着这母子温馨的一幕。

    “扶我回去吧。”宗夫人命令宗冉道:“刘家尚在,她宗月想让家主休弃我,绝无可能。”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她嘴角讥讽。

    宗家主迟迟未能下定主意如何处置宗夫人。正如宗夫人所,若将她休了吧,刘家定会施压。若不休弃,宗夫人犯下这么多罪责,如何能令宗月心安,他又如何服众?

    他连续几天睡不好觉,急的嘴边起了好几个火疙瘩。去老夫人那里求助,老夫人也是无能为力。

    她同宗月关系并不融洽,怎么知道如何安抚宗月?

    最后宗家主还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敲响了二房的门。

    “什么风把大哥吹来了,真是稀客。”二太太微微一笑。

    她似早预料到宗家主会来,对他想的话心知肚明,却又丝毫不提。

    “我这里有前些天二丫头回来时送我的上好茶叶,大哥尝尝。”二太太为宗家主沏茶。

    宗家主浑浑噩噩接过茶杯。

    他喜欢喝茶宗府人尽皆知,宗月为何没有送他?

    “二弟妹。”随便抿了口茶,宗家主踯躅着开口:“我今日来,是想求你件事。”

    二太太瞬间笑意顿收。

    她摇摇头,拒绝道:“大哥的来意我已心知肚明,只是实在有心无力。”

    “大哥,那终究是您的女儿,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大房的事。”二太太笑道。

    她又殷勤为宗家主倒了杯茶,似提点道:“大哥,不是我,而是父女之间,哪里就有深仇大恨呢。”

    宗家主沉默着。

    二太太见状,又叹了口气:“其实二丫头也怪可怜的,亲生母亲早早就灭了。继母不上心照顾,五岁时又将她给丢了。”

    “好不容易十年以后认祖归宗,继母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陷害。”

    “大哥您,这搁谁谁受得了?只不过您到底是她父亲,女儿委屈,您多哄哄不就好了。”她微笑。

    宗家主眸中闪过一抹迷茫,又似顿悟,猛地站起身:“既然二弟妹帮不了忙,那我就先走了。”

    他着急火燎离开欲去兰馨苑,浑然不知他身后,二太太意味深长的笑容。

    “早先以为大哥运筹帷幄,可遇到事才发觉,不过是个蠢货。”

    周遭下人战战兢兢,不敢接腔。

    “他那么对待二姐,还指望几句好话就得到原谅。可他不知道,这宗府傻子虽然很多,二姐绝对不在其中。”

    “那是一头逮着会就咬人一口的豺狼啊。”

    二太太叹息悠长。

    这头,宗家主被二太太彻底洗脑,一路热血沸腾赶到兰馨苑,惊的兰馨苑丫鬟婆子面面相觑。

    “开门,本家主要见二姐!”

    宗家主急促地敲响院门。

    门内,宗月斜倚在门框上,神色讥嘲:“不准开门。”

    她话向来威严,即便门外是家主,院子里也没有人敢违抗宗月的命令,只是静静听着宗家主敲门。

    还是有个丫鬟灵,朝门外了句:“家主大人,二姐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您改日再来吧。”

    宗家主敲门的顿住。

    他愣愣地抬头,时值正午,就算是身体在不舒服,宗月也不可能睡觉啊。

    他仿佛被人一盆冷水浇到头顶,神色怔忪。

    “本家主不过几句话,就不能唤二姐起来?”宗家主挣扎着问道。

    闻言,门口丫鬟望了宗月一眼,见后者神情冷漠,无声叹气。

    “家主,姐身体是真的不舒服,您改日再来吧。”

    外面再无言语。

    之后又过了几天,许是宗家主终于学聪明了,没亲自来一次,却日日差遣他院中下人来兰馨苑替宗夫人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