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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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及某些有意思的东西,她语气讥嘲:“没想到啊,玉簪竟有如此痴情一个妹妹。”

    僧人不语。

    “有客自远方来,不去迎接难免失礼。”想了想,皇后起身:

    “我们去瞧瞧这位有趣的客人。”

    与此同时。

    “听闻皇后娘娘被太后送入皇家寺庙,不知我们今日前来,会否叨扰了皇后?”

    陈思吟眉心有几分疑虑。

    宗月眯眼,回忆起这位皇后。

    印象之中,皇后温柔内敛,几近懦弱,从未与皇贵妃争锋。

    当初为何太后将皇后送入寺庙,她倒是忘了。

    “皇后娘娘住所离正殿偏远,”宗月淡淡道:“想来不会。”

    陈思吟这才放下心来。

    然两人正着话,忽听后面有些许动静。

    一妇人仪态从容,衣着朴素,低眉顺眼自外而入。

    宗月:“”

    “参见皇后娘娘。”她微微俯身,行礼。

    她身旁的陈思吟大惊,忙跟在她身后:“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仿佛没瞧见二人,闻言抬眸。

    她身后婢女立刻上前,附耳声了什么。

    皇后恍然大悟:“原是平阳郡主和陈姐。我久居深寺,甚少打听寺外之事,未认出两位,还望勿怪。”

    宗月眉心略微蹙起,没有话。

    还是陈思吟摇头,声道:“我们冒昧前来,倒是搅扰了娘娘清净。”

    皇后视线从二人身上挪开:“我既已入寺,便是方外之人。'娘娘'二字无需提及。”

    陈思吟嘴巴微张,似是愕然皇后所言,一时不知什么,无话了。

    宗月一直沉默。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皇后变了。

    但相貌仍是那个相貌,气质仍是那个气质,她又不上来究竟是何处变化。

    总觉皇后身上或许多了几分她前世没有的违和感。

    “平阳郡主兄长可好?”皇后又不咸不淡问了句。

    却是意味深长。

    宗月瞬间反应过来,她的是宗瑾。

    “兄长近日尚好。”宗月点头:“娘娘与兄长有旧?”

    她瞳孔微缩,陡然想起一些先前忽视的东西。

    宗瑾赠予她的玉簪,与皇后赠予嫡姐的金簪一模一样!

    而嫡姐被救回之后,因那金簪,太后将皇后赶往皇家寺庙!

    那时她只是匆匆在脑中过了一遍,后来不愿为难宗瑾,再未追问,日子久了便忘了。

    此刻经皇后提醒,她终于恍然记起!

    “当年郡主兄长被朝臣刁难,我曾出面救他一次。”

    皇后颔首,语气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侍郎大人的确是个翩翩少年郎。”

    “娘娘过誉了。”宗月微微一笑,重又抬眸,望向皇后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皇后却神情慵懒,不急不缓将视线挪开。

    她越过二人,将中持的香缓缓插入香炉正中间。

    那炷香两旁,还有宗月和陈思吟上的香。二人的香被强硬挤到两边,气势凌人。

    察觉此幕,宗月眸色渐深。

    这位明明地位崇高,却游离在所有当权者视线之外的皇后娘娘,似乎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怯懦。

    上完香,皇后悠悠转身,道:“郡主和陈姐继续吧,我先走了。”

    她迈着碎步,盈盈离开。

    宗月右眼皮忽的一跳。

    “您怎么了?”见她神色有异,陈思吟上前问道。

    宗月望着皇后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摇摇头:“无事。”

    皇后冒出来这么一搅扰,二人也没了继续祈福的兴致。左右已经上香完毕,两人收拾收拾就计划离开。

    “二位女施主。”住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递给两人油纸伞:“烦请二位施主带上此伞避雨。”

    宗月这才抬眸望向天际,果然见天空阴沉,淅淅沥沥飘起雨点。

    “多谢住持。”宗月点头,晚晴从善如流接过油纸伞,为宗月撑起。

    一行人再不耽搁,坐上马车向山下赶去。

    无人知晓,为二人送油纸伞后,住持转身叩响皇后房门。

    大雨微凉,马车里放了毯子,宗月身上盖了一条,搭配马车颠簸,很快昏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就是马车骤停,剧烈踉跄一下的时候。

    惊醒马车中所有人。

    “发生了何事?”知晓宗月意思,晚晴蹙眉问车夫。

    车夫下车察看,很快汇报道:“郡主,马车有两个轮子陷入了沟里,走不动了。”

    晚晴正想什么,宗月猛地抓住她的,眸光凌厉。

    她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抬眸望向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

    陈思吟见状不对,立刻护在宗月身前:“郡主,我来保护你!”

    似是应和宗月的直觉,大雨之中,很快出现了数十道魁梧人影。

    彼时梁苏暮一派处处受打压,明眼人都避之如蛇蝎,唯独已经是苏相义女的宗月还牢牢贴上去,足见其中情意。

    凭什么呢?季宁远问自己,他那时想不通。平心而论,他不比梁苏暮差多少。

    甚至他可能比梁苏暮更出色,因为他的家族处处以他为先,他自幼就在宠爱中长大。

    而梁苏暮,明昭帝对他厌恶至极,梁苏阳蠢货处处踩他一脚,梁苏年在皇贵妃的叮嘱下很少正面显示他对梁苏暮的不喜,但实际二人关系也很差。

    凭什么梁苏暮能得如此真心爱人,他就要孑然一身?

    不过很快他就不再自怨自艾,就在两日前的夜里他改变了主意。

    若他没有遇到真心相爱之人,那将梁苏暮的爱人抢过来就是了。

    宗月如今对于梁苏暮乃至梁苏暮一派的重要性,不需要他多言。

    想及那夜梁苏暮那么多暗卫对宗月真心相护,季宁远的神色变了又变。

    “所以你见到我与夫君感情好,就抛弃了我夫君,转而绑架了我?”宗月挑眉,这是什么道理?

    “掳走王妃与掳走端王效果差不多,但掳走王妃给天下带来的动乱远比掳走端王。”季宁远答道。

    宗月眸中闪过了然。

    这倒也是真的,世事最重平衡。季家还等着梁苏暮与京都对峙,削弱彼此力量,自然肯放过梁苏暮。

    “苏嫣然、沈贵妃,季少主都是她们的入幕之宾?”宗月又问道。

    季宁远突然觉得宗月面目可恨:“苏嫣然段诡毒,怎会轻易送出芳心?若真是如此,那夜在下姑姑离京,也不会被王妃得知消息了。”

    “在下可以诚心提醒王妃一句,苏嫣然与苏家大房、二房都不睦。唯一在乎的姐姐苏双双死于端王中。”

    “她就像是一条毒蛇,若她不死,只怕往后数年王妃都要提防着苏嫣然咬你们一口。”

    这话看起来像是挑唆,可实际上

    季宁远揉了揉眉心。

    当初利用苏双双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季家虽在京都有人脉,可并不如苏家底气十足,更何况苏双双苏嫣然皆出自苏家。

    缺乏对苏嫣然性情的了解,令他存了利用苏双双的心思。

    苏嫣然看的透彻,她恨二房夫妻不曾对她和苏双双投注关爱,恨苏宗白轻而易举把苏双双交出去,恨梁苏暮杀死苏双双,更恨梁苏暮是为了宗月杀苏双双。

    但一切的源头却是在他。

    苏嫣然恨上的又何止苏家和宗月梁苏暮?还有他。

    她竟是把少数几个有本事在云梦国翻云覆雨的人都恨遍了,如此还好好地活到现在,足见段。

    “不知王妃何时将在下姑姑送回来?”季宁远问道。

    “我过了,天子驾崩,后宫嫔妃该如何,熹贵妃就是如何。”宗月不假思索。

    “可后宫嫔妃有可以不用陪葬的。”季宁远笑。

    “不如我与季少主做个交易?你将梁苏暮的解药给我,我将熹贵妃原原本本给你送来。”

    “那不可能。”季宁远毫不留情拒绝。

    他对熹贵妃感情甚好,多有庇护。但在大局前,哪怕是让熹贵妃牺牲,他也不会眨眼。

    士族向来以家族为先,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此事谈崩,二人实在没什么好谈的了。

    季宁远天性高傲,宗月又十分厌恶他不愿与其话。两人都像森林中的孤狼,谁都不肯妥协。

    因此日日不欢而散。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若从地图上看,季宁远的船只已经走到与云城齐平的地界儿。

    只是云城距此地千里之遥。

    再走几日就该拐弯了,宗月脑海中回忆洛水河在云梦的流经轨迹。

    自京都至岭南,水路是最快的。等走水路到了岭南地界儿,再走一段陆路就能到季家驻地。

    洛水河上行进的生活风平浪静,自从云城至京都救嫡姐那时起,她就很少有这样悠闲轻松的日子。

    因此竟有了些乐不思蜀的感觉。

    不知梁苏暮现在如何了宗月又垂眸。

    他们去岭南是顺流而下,且十分顺路。若从京都至边境,既不顺路也是逆流,可想而知司水他们行进缓慢。

    或许等季宁远的船进了岭南,司水他们才能到达边境。

    明明在京都时也不会日日相见,可宗月就是无端觉得,她好想他。

    白日想,夜里想,站着也想,坐着也想。

    宗月喟然叹息。

    就在京都巨变,梁苏年急于坐稳皇位,梁苏暮、季宁远各自向天南海北奔波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