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摄政王回归,朝政大权尽握其,明昭帝还没死,梁姓皇室还在,梁苏暮占据天时地利,苏家不可能公然与皇室对着干。
苏相和苏宗白,她只能保一个。
苏太后深深闭眼,掩去眸中哀痛情绪。
再睁眼,她气质陡然变化,冷酷至极,此刻她是一个真正的皇太后!
苏家并未真正交到苏宗白上,苏相乃苏家掌舵人,他对苏家派系的影响远比苏宗白要大的多,哪怕他正在昏迷!
可苏宗白,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疼了十几年的侄孙啊!
苏家一派众人面面相觑。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今日,甚至之后数日,苏宗白可能都无法从大理寺出来了。
要么有新的证据足以洗脱苏宗白嫌疑,要么就是苏家谋反
苏太后状态也不好,他们将她送至皇贵妃处便匆匆赶到苏家,询问苏相病情。
苏宗白在劫难逃,苏相万不可再出事了。
“这这要怎么办啊!”
苏府,苏夫人心急如焚,哭的梨花带雨。
众人已经将苏宗白的情况告诉他。
苏夫人出身高门,出嫁前受家中宠爱,出嫁后得苏相疼惜,一辈子顺风顺水,从无挫折。
直至如今,丈夫为人刺杀昏迷,膝下一子二女,子入狱,一女性情温婉难当大任,一女魄力极大却嫁予仇敌为妻。
一帆风顺的苏夫人,从未遭受过如此巨大打击。仿佛一夕之间天崩地裂!
“母亲。”苏宗岚陪在她身旁,闻言面露痛色。
她握住苏夫人的,给她以无声慰藉。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皆是推三阻四。
片刻后,方有一人无奈出列:“眼下若要破局,只能相爷大人尽早醒来了。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苏夫人脱口问道。
“就只能去求摄政王妃了。”那人答道。
见苏夫人和苏宗岚各自瞪大眼,神色复杂,那人又解释道:
“苏家门下固然力量众多,可根丛复杂,除了相爷与大公子外,无人知其全貌。若贸然出,只怕被摄政王察觉疏漏,进而抓住苏家把柄。”
“听闻摄政王甚是宠爱摄政王妃,摄政王妃乃相爷义女,显然相爷早预料到有这一天出现,才认了义女并将她嫁给摄政王。”
否则何以解释堂堂苏相义女,竟那般急迫地在牢狱中嫁给摄政王呢?不是苏相筹谋他都不信!
苏夫人和苏宗岚对视,眸中复杂情绪顿生。二人欲言又止,即便眼前人所言与真相南辕北辙,她们也不能反驳。
可找宗月帮忙吗?
众人见两位女眷面色有异,心知不对,倒也没有再逼。
一人上前打圆场道:“夫人不想寻摄政王妃也不要紧,先等等看吧,相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这几日就会苏醒。”
“但若三四日后还不苏醒的话”那人面色面色凝重,忽而跪地:“还请夫人以大局为重,求摄政王妃帮助,保全苏氏党羽力量!”
苏夫人沉默许久。
她斟酌再三,终是艰难又犹豫点头:“好。”
丈夫、家族和女儿之间,她只能选择丈夫及家族,女儿终归嫁了出去,何况是嫁给要他们命的敌人。
人性大抵都是如此。
哪怕现在苏相活着,要面临如此抉择,最终也会选择家族。
这并不是代表他们不爱自己女儿,相反,他们对宗月的疼爱不比对儿子少,但人身居高位,底下无数人性命捏在他们一念之间。
他们不能任性,任性就意味着将有亲人死亡。
一如苏夫人点头应允的艰难,一如苏相于宗月出嫁前夕的纠结。
有人不顾一切地爱你,有人权衡利弊后继续爱你,但某种程度上来,后者的爱意不比前者要少。
此时的摄政王府。
“你即刻出发,一路至雁门关,本王会派人护送你过去。”梁苏暮瞧着宗瑾,神色凝重。
宗瑾和李恒正站在他的面前。
京都风雨欲来,若边境无人镇守,只怕他们会悉数覆灭于京都。
眼下苏家众人没有轻举妄动,无非是认为当时梁苏阳逼宫时,李恒率领的五万兵还在京都。
经历战场洗礼的铁血骑士,终究跟京都禁卫军不太一样,这便是苏家投鼠忌器的原因。
一旦苏家缓过这阵儿,回过味来,他们可就是狼窝里的羊了。
“是!”宗瑾掷地有声。
他和李恒皆知事态严重,在场三人没有一个抱着侥幸心理。
世家大族固有的体制优势,加之百年底蕴,使他们自身便有拨乱反正的能力。
梁苏暮叹了口气,他走至宗瑾跟前,亲将他扶起:“大哥。”
宗月瞧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必死之人:“你可知晓我为何对苏宗月临死前场景如此清楚?”
她嘴角突然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因为我就是苏宗月啊。”
宗月语气轻飘飘,被她提溜起的皇甫雅却瞬间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的宗月宛若鬼魅。
“不是我,不是我,求求你,真的不是我!”皇甫雅心神已经开始恍惚,双目无神,只嘴中一直为自己辩驳。
“我当初动心思嫁给太子,其实是季宁雅的主意。”皇甫雅突然道。
宗月眼神一闪,掩住心中诧异,听皇甫雅继续下去。
好在皇甫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丝毫防备:“原本父亲更属意站在世家阵营,是季宁雅有意无意撩拨,令我对太子情根深种。”
“恰巧皇室找上门来,许下丰厚报酬,父亲才开始动起拥护皇室的主意。”
“还有还有,”皇甫雅一惊一乍道:“当初你被下毒,也是季宁雅给你下了第一道毒引子,我和太子才接的。没有那一道毒引子,我们无论如何不会下毒成功啊!”
她竟是浑然将宗月当成了苏宗月。
那头,宗月心中却因她的话掀起了滔天大浪。
她与太子虽早早定下婚讯,可听皇甫雅口风,季宁雅分明是早早诱导她爱上太子!
这个早有多早?是她们十岁之前还是十岁之后?季宁雅不可能平白无故如此,最大的可能便是家族授意。
季家竟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吗?他们是为什么?又为什么季宁雅的话,皇甫家就会听?
重重谜团萦绕在宗月心中。
皇甫雅还在着没有意义的疯话。
“主子,怎么办?”时羡无声无息出现在宗月身后。
方才听皇甫雅起季宁雅和季家时,他情绪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还能怎么办?”宗月扯了扯嘴角,瞧着装疯卖傻的皇甫雅。
平心而论,她不相信皇甫雅心智如此脆弱,不过是被她稍稍吓了那么一下。
要么就是这一年来良心不断受到诘问,夜夜难安。要么就是装疯卖傻想逃过一劫。
“将这药丸喂给她。”宗月递给时羡一粒药,语气意味深长。
这一颗药下去,无论皇甫雅是真傻还是假傻,都会变成真傻。
时羡顺从地接过药,向皇甫雅走去。
果不其然,在时羡强制给装疯卖傻的皇甫雅塞药时,皇甫雅眼眸中陡然清醒。
但她如何对抗得了常年训练的时羡?几乎是片刻的功夫,皇甫雅便吞下了那药。
眼神再次浑浊恍惚,与先前不一样的是,她大抵永远无法清醒了。
后续事务摘星楼会为她处理好,宗月缓缓向门口走去,留下一声叹息。
她深深闭眼。
前世的仇怨,如今几乎已是过眼云烟。
皇甫雅没落于她之,而太子死于他最信任的父皇之,也算得到报应。
其实她不仅想要太子死,更想要太子亡国。
去摄政王府勾引梁苏暮失败铩羽而归,第二天一觉醒来自己的好盟友突然疯了。
苏嫣然听闻消息一阵儿恍惚,不可谓不惊诧。
原本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一夜变疯?皇甫雅分明是为人所害!
但皇甫雅如今在皇甫家地位低下,不似她。皇甫家无人为皇甫雅撑腰,而在天子脚下,有能耐无声无息处理皇甫家嫡女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苏嫣然不愿细想下去,只能直呼倒霉。
当然,那是后话了。
眼下摆在梁苏暮和宗月面前的是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辽东境遇果真如梁苏暮所料,不知秦良玉入京后发生了什么,总之辽东皇帝没有降罪秦家,而秦良玉依旧磨刀霍霍向边境。
用梁苏暮的话,秦良玉天生的打仗天才,有她坐镇辽东边境,陈将军应付的很是失利。
梁苏暮必须回去。
可上次出发前那个困难又摆在二人中间,此次甚至比上次形势更加恶劣——
京都局势愈发白热化,一旦梁苏暮离开京都,也许等他回来时,云梦就不姓梁了。
梁苏暮眼神复杂,眉眼中皆是担忧。
他将宗月接到了王府,轻吻她的额头。
“我欲令宗瑾和李恒替我坐镇京都,也会留下部分兵力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他道。
“我只怕”梁苏暮面色隐有犹豫。
只怕双方都是宗月至亲之人,皇位之争不可能是杯弓蛇影,充满了暴力与血腥。
无论哪一方出事,夹在中间的宗月心里都不好受。
宗月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