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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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的确一时令人无法接受。”战玉轩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鸢尾花玉佩,递到宗月面前:

    “这是北荣国皇室成员独有的贴身玉佩,每位的花纹都不一样,母亲的玉佩被她留在女儿身边。”

    “皇室寻回母亲后,得知玉佩丢死,重新为母亲打造了一块。宗姐若没见过这块玉佩,我是不信的。”

    宗月张口欲言,却被战玉轩打断:“宗姐自己出身云城宗家,生母早亡,的确。”

    他盯着宗月,缓缓开口:“但据我所知,您的生母是您父亲外出游历时结识,毫无背景,因此才成了妾。至于早亡您亲眼见到过尸骨吗?”

    注视着那块玉佩,宗月心中叹息一声。

    此玉佩跟她让陈将军交给梁苏暮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是从宗夫人那里搜出来、宗瑾转交给她的。

    确实是原主生母留下的玉佩。

    但

    “若是如此,她地位显赫,不是不知晓她的女儿在家族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为何不早点来寻?”她神色不善。

    她并不是无缘无故重生到原主身上,而是原主被宗家人磋磨死了,她才来。

    若如战玉轩所,原主生母是北荣国长公主,从来就没死,却十几年来未曾寻过原主,这又是为什么?

    原主幼时流落民间,幸得那位婆婆照拂,与之相依为命。若非如此,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在遍地豺狼的世界里活下去?

    便是后来原主寻回宗家,也不为宗家人所喜。否则原主何至于被宗冉算计、被宗莹羞辱,失足落水而死?

    人都已经死了,现在,那个女人又有什么脸面来寻原主?她又能有什么立场替原主原谅生母?

    战玉轩被宗月问得面红耳赤,顿了片刻才答道:“当时皇室寻到母亲时,她已经难产大出血,几近于死。”

    “皇室无法,只好借着这个会让母亲死遁,后又在云城停留数月为母亲治病养伤,回到北荣更是花了无数灵丹妙药才将母亲救活,但也因此落下病根子。”

    “你那时是刚出生的婴儿,成年女子的尸体好寻,刚出生的婴儿尸体却不好寻,加上皇室又认为母亲嫁给他人为妾还生了女儿不光彩,并未带走你。”

    他面上多了几分局促:“母亲在云梦国时一直昏迷,回北荣后虽然醒了,却哀莫大于心死,失了忆,不记得从前在云梦的种种。”

    “等想起来一切时,母亲已经嫁给父亲为妻。加上派人来云梦打听,听闻你过的极好,就歇了寻回你的心思。”

    “那为何十几年之后的今天,又突然来了?”宗月讥嘲问道。

    的比唱的还好听,可冷漠就是冷漠,原主死了也是真的死了。

    “母亲旧时落下的病根子,这几年时有发作。如今母亲病弱,每每念叨着你的名字,想见你一面。”战玉轩道。

    宗月扬眉:“你们想让我回北荣?”

    “回去见母亲一面吧。”战玉轩低头。

    “我问句不中听的话。”宗月沉思片刻:“贵国长公主病弱到了何种程度?可于性命有碍?”

    “于性命无碍。”战玉轩摇头:“只是郁结于心,思虑颇重。”

    “那很遗憾,”宗月摊,拒绝的明明白白:“我不会去北荣。”

    战玉轩瞪大眼:“为什么!?”

    “我从出生就生活在云梦,我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有财富,有势力,有人脉。去了北荣国,我一无所有。”

    “你是长公主继子,但郡主亦是长公主亲生女儿。我抛弃一切去了北荣,却要靠着长公主的施舍怜悯过活。我为什么要去?”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原主,北荣长公主不是她的生母。

    她没有资格代替原主原谅她,也没有资格不原谅她,只能离北荣远远的。

    若北荣长公主人之将死,也罢了,最后一面她总是要替原主见的。可既然性命无忧,她自然不会去。

    战玉轩一时呆愣,想反驳,却又不知反驳什么。

    “另外,”宗月面无表情:“我出现在巫山附近,您也能猜到,我即将进入巫山。此事十分迫切,绝不会在临门一脚时,转道北荣。”

    “巫山那么危险,你去巫山做什么!?”战玉轩急了,顾不上劝宗月回北荣,忙问道。

    “这似乎与公子没有关系。”宗月语气冷淡。

    “姐姐”战雅丹神色失落:“你不想见母亲吗?”

    现在站在晚晴跟前的宗月只是轻轻颔首:“让摘星楼继续调查那是个什么势力。”

    她没将这股力量放在心上,只要知道是谁就好。

    暗中关注自己的人多了,多这一个也无关紧要。

    “是。”晚晴垂眸。

    宗月瞧着她,又是叹息一声。

    当初原计划从北郡回去后为晚晴与卫一的事做主,可后来她根本没回去,自然不了了之。

    那卫一现在对晚晴心意如何,她已经无法知悉。没有亲自见过,她不可能放心将晚晴交给卫一。

    若晚晴对卫一情根深种也罢了,偏偏她能瞧出来,晚晴还不识情,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她如此温柔的晚晴,归宿又在何方呢?

    “姐”被宗月用如此眼神盯着,晚晴面上有几分羞赧。

    “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宗月余光瞥了时羡一眼:“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去哪里。”

    她这一路都是如此行进风格,暗中监视她的人多了,她甚至凭借这个甩开了许多人。

    当然,大致上,宗月还是顺着洛水河向南走的。

    再往前走几天,她就快要走到洛水河拐弯的地方了。

    从那里拐弯,向西走就是岭南。

    向南走,那一片区域很是低调,明明图辽阔,但无论在昔年明昭帝的心中,还是在如今北郡、岭南、雁门关、京都的心中,都没有占据分寸之地。

    那里是云城以南、岭南以东。

    辽阔而神秘的区域,叫做巫山。

    巫山不是一座山,而是无数绵延连续的山脉与山周围的地区拼接。

    据传言,那里遍布沼泽瘴气,凡不慎入巫山者,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巫山以北一直到云城,都是广阔的南方市场,当初宗家在梁苏暮的撑腰下将这块市场从北郡中夺走,后来因雁门关与这里实在太过遥远,鞭长莫及,不得已放弃了这片市场。

    与这里最近的是岭南,然而岭南势力巍峨,碍于冥冥中的平衡,当初季宁远只是派人进入这里,并不曾真的抢占什么。

    再就是京都,苏家和梁苏年自然都不肯放过这只肥羊,很是大张旗鼓进入南方市场。

    目前的南方市场,明面上受京都管辖。至于暗地里,却鱼龙混杂,无论是北郡、雁门关、岭南,都在这里留有残余势力。

    南方市场的各家角逐,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云梦各方势力之间的隐晦争斗。

    宗月对南方市场无意。

    她自京都一路向南,便是隔绝了政治,与所有人都断了关联,只安安分分当自己的老百姓。

    真正令她感兴趣的,是巫山。

    南方如此混乱,距离南方如此之近,巫山竟自始至终没有被揭下神秘面纱,竟自始至终没有势力打上巫山的主意。

    偏偏她前些日子偶然得知的消息,巫山如此神秘又危险,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想到这里,宗月瞧着时羡,面上若有所思笑了笑。

    她当时在云梦京都随意招揽的下时羡,似乎并不仅仅是普通人那样简单,也不仅仅是昔年岭南第一大富商时家嫡子那样简单。

    时羡被宗月偶尔一下的余光注视整的发毛。

    他不是没感觉到自家主子的奇怪,就是什么都不敢。

    再接收到身侧晚晴阴狠狠瞪来的视线,时羡欲哭无泪。

    晚晴崇拜主子,自己崇拜就是了,何苦来为难他。

    是主子要看他的,又不是他逼着主子必须看他的。

    要是他真那样做了,他岂不是会被连同晚晴在内的玳瑁秋娥一行人乱拳打死。

    时羡心里连连叫苦,他还想好好活着。

    “你们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宗月总算不再看时羡,后者心中松了口气。

    “就先在这里休息几日吧,不着急。”宗月体贴道。

    越往南走,暗地里调查她行踪的人就越少。

    也许她最初向南,还会有人猜测这是不是她的阴谋,但是一直走到这里,她几乎与那些人没有任何联系。

    他们都忙于彼此斗争忙得不可开交,见她跳出这一团旋涡,有心调查而力不足,时间久了那心思也就淡了。

    再往南走,估计还会在暗中关注她的势力寥寥。

    一旦她这个人不再代表雁门关,不再代表苏家,谁又知道她是谁呢?

    所以便是在这里休息上三五日,宗月也是不怕的。

    对于晚晴等人来,自然是能休息最好休息。自那夜从雁门关皇宫大牢出来,到京都再到此地,几人挂念宗月,几乎都没有好好歇息。

    铁打的身子也没有这样折腾的。

    此刻听见宗月可以停留几天休息,众人皆是感恩戴德,连连感谢宗月,而后生怕宗月反悔,各自作鸟兽散。

    目睹这一切的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