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另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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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 睿哥看着魏廷茂轻声道:“我祖父可有甚?”

    “并无其他!”

    睿哥心下一舒, 低叹道:“如此就好。”

    “你在担心什么?”

    “还不是怕我祖父拿鞭子抽你。”

    “老太爷很是明理, 怎会动不动对人挥鞭子。”

    睿哥双目一瞪,惊呼道:“那是你没有看到我祖父彪悍的一幕……”

    魏廷茂淡笑:“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老太爷甚是疼爱你。”

    “这个确实,众多子孙中,祖父最疼我……”

    魏廷茂笑而不语,只见其挑了挑眉, 问道:“你二伯父喜好什么?”

    “我二伯?”睿哥神色诧异,随即脸色一变:“你莫不是想我二伯的主意?”

    魏廷茂端起茶杯抿了抿, 轻声道:“如今的我便如那出海鱼的渔夫, 多处撒网, 重点捞鱼。”

    “你……”

    “我不能只盯着老太爷这一条路,儿女亲事归根究底还得由父母做主, 遂你二伯在其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睿哥被他之言惊的咽了咽口水, 低声道:“青墨, 我六妹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费尽心机,不折手段。”

    魏廷茂淡淡道:“她在旁人眼中许是暗淡无光, 但在我眼中却是难掩风华,遂甲之□□,你之蜜饯,不可言喻。”

    “青墨,如今我祖父已知晓你的心意,遂我只能暗中帮你, 若不然被我祖父知晓,还不定怎么收拾我,再且还有我六妹,她……如今我见到她,甚是做贼心虚。”每次见到六妹总不自觉想要避开,更甚至与其话,眼神总是闪躲不已。

    魏廷茂刚要开口话,只见豆包躬身进来,低声道:“少爷,下人来报老爷身子抱恙?”

    魏廷茂身子一僵,方缓缓道:“可严重?”

    “奴才问了厮,可他却是不住摇头,并不知晓实情。”

    魏廷茂冷笑:“他如何知晓我在此处?”来镇国将军府不过是他临时起意,未料府中竟会有人知晓他的踪迹,如此一想,从他回京,便有人暗中监视他。

    豆包低声道:“少爷,咱们来此,奴才并未与人过。”

    睿哥见青墨脸色难看,轻声道:“伯父病了,那你还不赶快回去!”

    “如此大动干戈,焉能不回去。”

    睿哥点了点头,催促道:“赶紧回去看看伯父吧!”

    魏廷茂起身,低声道:“伯母那里还妄你帮我解释一番,今儿特意为我准备晚膳,我却……”

    “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外道,”睿哥觑了觑他的脸色,声道:“伯父毕竟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往日硬朗,回府后切莫对其疾言厉色,有话好好。”

    魏廷茂拍拍他的肩膀,淡笑道:“放心!”

    青墨走后,睿哥独自在书房呆了一会儿,挠了挠头还是想不通祖父意欲何为,遂猛地起身,既然想不明白,便去问个清楚,抬脚便往祖父的院子大步踱去,未料半路碰到六妹,只见其两手分别牵着宴哥与祉哥,脚步一顿,脸色一讪,硬着头皮走上前了招呼:“好巧啊……六妹,这是带两位弟弟一同玩耍。”

    只见刘湘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声道:“我道二哥为甚见到我总如老鼠见了猫,避之不及,原来是做贼心虚。”

    睿哥嘴角的笑容一僵,讪讪道:“六妹此话是何意?”

    刘湘婉未答反问:“二哥,咱们可是一家人?”

    “六妹甚糊涂话?咱们自是一家人。”

    “这便怪了,既是一家人,本该同仇敌忾,为甚二哥总是胳膊肘向外拐,所行之事着实令妹妹费解。”

    “六妹……”

    “二哥,可还记得当年你去戎武前,求妹妹替你出主意,之后允诺我一事,”刘湘婉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平淡:“犹记二哥过那么一句话,日后只要妹妹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不过三载而已,妹妹仍觉得此话余音绕耳,未料允诺之人却是忘得一干二净,还帮着旁人算计我,二哥,咱们当真是一家人?”

    话到此处,睿哥焉能不明白,遂对其恭恭敬敬揖了一礼,低声道:“六妹,二哥错了!”

    刘湘婉视而不见,反而垂下头,摸了摸弟弟们的脑袋,轻声道:“二哥,没想到三年未见,你如此义薄云天,为了义气竟不顾及你我之间的至亲之情。”

    “六妹,此事却是二哥理亏,实乃事出有因,二哥也是不得不为之。”

    “若不是今日见到魏大哥,听及他的话,妹妹竟不知二哥背地里的算,”刘湘婉牵着弟弟们的手走上前,轻声道:“二哥这是成人之美呢?还是将妹妹推进火坑里呢?亦或者是为了弥补你心中的自责之意?”

    睿哥脸色涨红,站直身体,正色道:“六妹,此事却是二哥暗藏私心,可若将你许配给青墨,于你而言,如何不是幸事!”

    刘湘婉冷着脸,淡淡道:“幸事?何以见得?”

    “论出身,你们皆是庶出,论功名,青墨如今是正三品的将军,你不过是闺中女儿,论才华,他与翊哥不相上下,论样貌,除了脸上留下一道疤痕,便再无其他弊处,况且战死沙场的男儿哪个身上没有伤疤,若你只在乎那人的样貌,二哥只能你眼光太过肤浅,”睿哥声音一顿,轻声道:“如此良人,六妹焉何不满意?”

    只见刘湘婉嘴角微微上翘,低声道:“二哥,倘若有一日,一貌美女子出现在你身边,容颜才华女红皆个中翘楚,但你就是不心悦她,可会娶之?”

    “你……”

    “二哥,适才你道妹妹庶女出身,难道身为庶女的我,就该任由出身嫡子的你指手画脚吗?这些年妹妹活的心翼翼,不敢行错踏错,为了什么?似你这般恣意妄为之人如何能懂,对于不敢奢求的东西,莫要动,莫要碰,莫要念,这便是我从到大的生存之道,至于魏大哥,与旁人来可谓是锦绣前程,但与我而言,却是万丈深渊。”

    睿哥身子大震,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低声道:“你……你……”适才之言,他不是这个意思,六妹怎能如此想他。

    “想必二哥寻祖父有事要,妹妹就不多扰你,先走一步,”刘湘婉牵着弟弟们离开,行了几步远,头也未回脆声道:“二哥,男儿重诺言,当年许下之诺言,虽你忘了,妹妹却也不曾放在心上,还望日后莫要行此等冒失之事,毕竟女儿家的名声关乎她的性命。”

    睿哥脸色惨白,轻声道:“六妹放心,二哥知晓该如何办!”

    “多谢二哥。”刘湘婉脚步未停,牵着两个弟弟离开。

    经此击,只见睿哥的精神头一下子消失无踪,垂头丧气的进到老太爷的书房,低声道:“祖父?”

    老太爷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来作甚?”

    只见睿哥愁容满面,瑟瑟道:“祖父,难道孙儿真的做错了?”

    “此话该问你自己,焉何问我?”

    睿哥低叹一声:“祖父,六妹已知晓其事,且她很生我的气。”

    “难道不该吗?”魏廷茂见到六丫头之事,老太爷已从刘奎口中得知,遂冷冷道:“许你算计旁人,不许旁人同你置气,这是何道理?”

    “祖父,孙儿当真觉得此门亲事可成,遂自作主张的想要促成他们。”

    “休拿此话搪塞我,此举不过是弥补战场上青墨对你的救命之恩,至于六丫头,你且将她看轻了……”老太爷声音一顿,冷冷道:“你量六丫头不过是二房庶出,身份卑贱,而青墨乃是手握大权的将军,如此对比,倘若他看上六丫头,六丫头就该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感激你不成?”

    睿哥心中所想被戳破,脸色微红,低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祖父。”

    老太爷狠狠拍着桌子,怒声道:“赶紧给老夫滚出去,不然老夫怕忍不住,直接挥你鞭子。”

    “祖父,您还是挥鞭子吧,挨您一顿鞭抽,孙儿心里也能好受些。”睿哥垂着头,低喃道。

    此时的他心生悔意,六妹怕是从此恨上她,若不然也不会当面质问他,嘲讽他,蔑视他,唉!虽早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可能,但真的发生却是让他心中甚是难受,总觉得他对不起所有人,既未帮上青墨的忙,又惹祖父及六妹妹生气,此事与他而言,此事真是吃力不讨好。

    刘湘婉将弟弟们送回姨娘的院子,又陪姨娘了一会儿话,方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只听招娣心翼翼道:“姑娘,眼下咱们如何是好?”一见到魏少爷,她就怕的不行,不仅身子发抖,就连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未料,刘湘婉思绪早已飘远,怪不得这两日祖父看她,总是欲言又止,怪不得二哥看到她总是闪烁其词,怪不得适才魏廷茂胆敢如此理直气壮,原来他又寻到了帮手,没想到事隔三载,这厮依旧贼心不死。

    如今她心下复杂的很,既恼怒不已又有一丝窃喜,未料到有人一直惦记她,这让她的虚荣心瞬间升至极点,可又想到那人的手段,不禁个冷颤,倘若他二人成婚,那么终此一生,被欺压之人定是她。

    若是嫁给旁人,她尚且有信心与之斗智斗勇,即便不能狠狠压制对方,也会与他斗的不分伯仲,但若换成魏廷茂这厮,以他多谋善虑的手段,定会将她治的服服贴贴,那这辈子她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想想就后怕不已。

    主仆二人满怀心事的回到院子,刘湘婉本以为回去后,祖父会唤她过去话,未料祖父并无一丝动静,好似此事不曾发生过,这让她的心安稳些许。

    赵妈妈走上前,担忧道:“姑娘,您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甚开怀。”

    “妈妈给我倒杯水,可好?”刘湘婉怕她一直追问不停,便寻个借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且事先叮嘱过招娣,她绝不会透漏一丝口风。

    赵妈妈点了点头,眉眼带笑的为姑娘斟茶,轻声道:“适才魏少爷来老太爷的院子,不知姑娘带着两位少爷可有遇到?”

    “妈妈怎会提及此人?”

    赵妈妈声道:“老奴听人魏少爷毁容了,有些好奇罢了。”

    适才刘湘婉并未注意他脸上的疤痕,实在是被宴哥的话惊的心神大乱,焉能在意其他,不过看着并不是很严重,再过个三年五载,他脸上的疤痕便会慢慢淡去,并不会影响他的长相。

    “旁人的事,咱们莫管。”

    赵妈妈自知错话,低声道:“老奴也只敢私下底跟您嘟囔两句。”

    刘湘婉端起茶杯饮了大半,轻声道:“带宴哥他们玩,着实费精力与体力,我有些乏了,想去眯会儿,若无事不要扰我。”

    赵妈妈躬身点头:“姑娘自去,有老奴在,绝不让旁人扰到您。”

    刘湘婉走到内室,由招娣服侍躺在床上想着魏廷茂这厮,本以为三年前他大放厥词不过是玩笑话,未料他竟敢去祖父面前表白心意,对她倒是有几分上心,不过她这辈子活的太过谨慎微,从不敢行错踏错,生怕为亲近之人惹来祸事,唯有搬到祖父院子这三年,活的自在快意,既不用日日揣测太太的脸色,也不用在众人面前唯唯诺诺,竟活出几分真性情。

    至于二哥为何这么做,刘湘婉焉能不知,在战场上魏廷茂救了二哥一命,救命之恩大过天,遂他想要补偿这厮,而这回报自然便是‘她’,也唯有此才能让二哥不管不顾,宁肯挖自家的墙脚也要为他通风报信,非她人之心,恶意揣测他人,那厮不会是故意替二哥挨一刀吧!

    如此一想,不禁失笑,她何德何能让人以命相求。

    招娣见姑娘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声开口:“姑娘,您睡不着了吗?”

    刘湘婉闭着眼睛,缓缓道:“嗯……”

    “姑娘,可是在想魏少爷?”

    刘湘婉呼吸一顿,淡淡道:“你想甚?”

    “姑娘,老太爷可会将您许配给魏少爷?”

    “为何这么问?”

    招娣坐在旁边的矮榻上,扣着手指,垂着头声道:“奴婢不过是心下担忧……”

    “担忧什么?”

    “倘若老太爷将您许配给魏少爷,奴婢是怕您受欺负,这三年来奴婢顿顿两大碗饭,就是为了长高长壮,可即便奴婢力大无穷,也不过武功超强的魏少爷。”

    “你……”

    招娣继续道:“魏少爷不仅智谋高深还武艺高强,如此一想,咱们不仅斗不过他,还不过他,奴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忧您……”

    刘湘婉转过身看着她,含笑道:“没想到我的招娣知道心疼人了!”

    “姑娘,这般紧要关头,您还有心思趣奴婢。”

    “想这么多作甚?”适才刘湘婉想通了,倘若祖父真有此算,试问她可敢反驳,刘湘婉扪心自问,她惜命的很,自是不敢反驳,可如果不反驳,便得嫁给那厮,日后自是斗智斗勇,且看谁棋高一着。

    “姑娘,您怎能这么?”

    “自古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且看谁家的儿女胆敢反驳父母之意,”刘湘婉低叹一声:“似我们这等人家,亲事跟利益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家族花心思养育你,栽培你,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您能为家族贡献一份力量。”若为了一己私欲置父母之恩,家族之荣于不顾,那么没了这一切的你,婆家可会看重你,相公可会敬重你,到头来还是竹篮水一场空!

    招娣咬了咬嘴唇,神色郑重道:“姑娘,您放心,无论您去哪里,奴婢都陪着您,若有人欺负您,奴婢拼着命也会护着你。”

    此话一出,刘湘婉神色动容,轻声道:“切不可这么想,你不是为了我而活,你是为了自己,日后无论我发生何事,都不希望你为我犯险。”

    招娣神色坚定,掷地有声道:“这辈子奴婢就想守着您,伺候您一辈子。”

    “你……”

    “姑娘莫要劝奴婢,奴婢心意已决。”

    刘湘婉缓缓坐起来,掀开帘帐,轻声道:“今日之事,唯有你我知晓,不可告诉赵妈妈,省的让她担忧,”顿了顿,又道“无论我嫁与何人,不外乎与其搭伙过日子,只要我守住心、守住人、守住钱,谁能耐我何?”

    “姑娘……”

    “无需替我担忧,我知晓什么最重要,”刘湘婉含笑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夫妻之情,还有父母之情,姐弟之情,主仆之情,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行差踏错,每走一步都要心翼翼,因为我的后面有你们,我不能犯错,更不能因我之过失连累你们。”

    招娣眼眶泛红,低声道:“姑娘,奴婢心疼您……”

    刘湘婉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谈何伤心?世间万物都有对立面,当你享受荣华富贵带给你的衣食无忧,婢女环绕,总有一日你会慢慢偿还这一切,因果循环,从来都是如此。”

    便是当真嫁与魏廷茂又如何?便是斗不过他又如何?她又不是脑袋长草的草包,定会狠狠抓住他的钱袋子,万一哪日他们一拍两散,最起码她能抱着银子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只听赵妈妈立在门外,轻声道:“姑娘,您可是醒了?”

    主仆二人立时禁声,赵妈妈听不到里面的回答,又道:“招娣?”

    半响儿方听到招娣的声音,沙哑道:“妈妈……”

    “你出来下?”赵妈妈一听还有何不明白,她定是趁姑娘憩,也跟着盹,最近对她好似太过松懈,是该给她紧紧皮了。

    刘湘婉对其点了点头,又让她将帘帐放下,招娣方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到赵妈妈的训斥声。

    刘湘婉听着她们的窃窃声,倒是渐渐有了睡意,闭上眼缓缓进入梦乡。

    魏廷茂回府后,跟随下人去看了眼父亲,只见三公主坐在他床边,脸色一冷,对其揖礼,随后看向父亲,淡淡道:“您身子可有好些?”

    三公主本想趁机讥讽几句,可想到适才答应老爷的话,僵着脸坐在一旁,垂头不言不语,只听魏松轻声道:“无甚,不过是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往日健朗!”

    “老爷,您胡什么呢?”三公主紧紧握着他的手,嗔怒道。

    魏廷茂懒得看他二人情骂俏,淡声道:“既然父亲身子无碍,儿子便先回去了。”

    “去吧!”魏松并未挽留,而是直接让其离开。

    魏廷茂离开后,三公主脸色不虞道:“老爷,青墨也太不关心你的病情了?”

    魏松淡笑道:“孩子们长大了总是要往外飞,能陪在我身边的唯有你,只要你在乎为夫,他们在不在乎我,又有何关系。”

    三公主脸色一红,低声道:“老爷,你很长时间没跟本宫过这样的话。”

    “若为夫心中无你,又怎会与你生儿育女,遂你不要质疑为夫对你的情意。”

    “本宫知道了,日后再不会胡思乱想。”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魏廷茂出去后,豆包声道:“少爷,老爷没事吧?”

    “能有何事?”佳人在旁,焉能有一丝难受,这般兴师动众的唤他回府,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这一幕,他爹行事每每都这么出人意料。

    豆包心的跟在少爷身后,只听他淡淡道:“你去听下,秦家的事到底如何处置。”

    豆包躬身应道,转身飞快离开。

    魏廷茂漫步在花园中,脑中不断谋划与刘湘婉定亲一事,老太爷那里虽行不通,却也不能置之不顾,幸亏还有一人,若他肯出手,此事定然能成,嘴角含笑的走回院子。

    半刻钟后,豆包脚步匆匆的回来,将秦家之事与少爷听,只见魏廷茂手指漫步心经的敲桌面,淡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少爷……”

    “无事,”魏廷茂心中不住冷笑,淡淡道:“盆水来。”

    懒得理会这一家人!

    如今他自顾不暇,焉能被旁的事分心,还是想想如何拍未来岳父的马屁,尤其世伯已着手为六妹妹张罗亲事,遂当下之极,他的名字怎么也得出现在岳父的名单里。

    翌日,老太爷看着刘奎,淡淡道:“青墨那子可有来府?”

    刘奎轻声道:“老奴未曾听到门房的通报。”

    三日后,老太爷铁青着脸,又道:“睿哥可在家?”

    “二少爷在练功房里练武。”

    “青墨可有过来?”

    “并未!”

    五日后,老太爷脸色极其阴沉,狠狠拍着桌子,怒声道:“老夫本信以为真,未料那子不过是诳我之言,可恨至极。”

    刘奎低叹一声,老太爷这是恼羞成怒了!

    转眼半旬已过,这日,刘仲修与同僚在茶楼品茶,出去时竟碰见同样下楼的魏廷茂,神色一愣,含笑道:“贤侄,你怎会在此?”

    这段时日,魏廷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府中思索对策,待心中有了对策后,方出现在此,只见他恭敬的揖礼,轻声道:“三载未见,伯父可好?”

    “好!好!”刘仲修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前些日子听闻你来府做客,怎奈我公务繁忙未曾回府,倒是错失与你见面的机会。”

    “若伯父想见侄儿,派人唤我过去就是。”

    “好,好……”

    魏廷茂诧异道:“伯父怎会来此?”

    “跟同僚来此品茶,你呢?”

    “明若约我饮茶,未料家中突然有事,便……”魏廷茂轻笑道:“今日难得碰上伯父,不知侄可有荣幸请您一道品茶。”

    “能让怀化大将军请喝茶,于老夫而言,此乃莫大的荣幸。”

    “伯父过谦了!”

    二人走到魏廷茂的包厢,桌上果然只有一盏茶杯,刘仲修眼睛一眯,淡笑道:“未料我们如此有缘竟在此遇到。”

    坐下后,魏廷茂亲自为其斟茶,轻声道:“自侄回京后,无事时便会与他们三人出来饮茶喝酒,”声音一顿,又道:“伯父眉眼间为何有一丝虞色?”

    刘仲修脸色一僵,讪笑道:“家中儿女大了,自是要帮他们张罗门亲事,可这亲事如何好找?”

    “不知伯父为谁张罗亲事,若是贵府公子,侄倒是爱莫能助,若是令千金,侄倒是可以向您举荐几人。”

    刘仲修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贤侄认识谁家的英俊少年郎?”

    “如此来,伯父是为府上的千金,”魏廷茂想了想,低声道:“府上三姑娘早已嫁人,五姑娘又已定亲,如今及笄的唯有六姑娘,莫不是为了她?”

    刘仲修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低叹道:“贤侄,想必你已知晓,如今六丫头甚得我爹欢心,遂叮嘱老夫定要为其张罗一桩称心如意的亲事。”

    “原来如此!”魏廷茂淡笑道:“侄在外戎武三载,军中倒是有不少铮铮好儿郎,只是不知您……”

    刘仲修一把扯过他的胳膊,焦急道:“可有与我家门当户对之人。”

    魏廷茂沉思片刻,缓缓道:“倒是有一人!”

    半月以来,为了六丫头的亲事,刘仲修品了满京城所有的官宦人家,家世清白的门第,儿郎不争气,儿郎争气的人家,后宅龌龊不堪,好不容易遇到个门当户对,人口简单,内里无一丝龌龊的人家,却与褚敖銮一样是嫡子,这样的人家怎会娶庶女作当家主母,遂也行不通,如今愁的他不敢回府,一回府他爹定然派人过去寻他,随后便问六丫头的亲事寻得如何。

    唉!他真是有口难言,六丫头乃他与珊儿的骨血,自是希望其嫁个好人家,可他爹的要求太过苛刻,必须寻到似褚府这样的人家,可三丫头的亲事,乃是月老促成,如今轮到六丫头,怎能这么折腾他。

    刘仲修皱眉,低声道:“我怎从不知还有其他官宦人家,送儿子去戎武。”

    闻言,魏廷茂眉眼一挑,轻声道:“不知伯父想为六妹妹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刘仲修讪笑道:“家世清白,人口简单,内宅无龌龊之事,最重要少爷郎上进,已考取功名。”

    魏廷茂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轻声道:“伯父,听您之言,您这女婿真真是百里挑一。”

    “呵呵……”刘仲修尴尬的笑笑。

    魏廷茂漫不经心道:“伯父,若侄给您当女婿,您可会愿意?”

    只见刘仲修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摔得四分五裂,神色惊恐道:“你……你……你甚?”

    “伯父,您可会应允?”魏廷茂重新为其斟了一杯茶,端起来亲自放在他手边,轻声道。

    “青墨,你莫吓我?”

    魏廷茂话音一转,淡笑道:“伯父,侄军中却是有一儿郎很符合您所提要求。”

    刘仲修摸了把额头的虚汗,方缓缓舒了一口气,轻声道:“当真!”

    “如今他尚在本家住,待成亲后方能搬出来,宅子早已置办好。”

    刘仲修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可有官衔?”

    魏廷茂点了点头,轻声道:“不过他的出身……”

    “出身如何?”

    “他乃庶出。”

    刘仲修对其摇了摇头:“无妨,我家六丫头也是庶出。”听青墨之言,此人虽是庶出,却也身有官衔,成亲后令立门庭,既不会受婆婆的磋磨,又不会受妯娌刁难,当真是门好姻缘,不由眼神发光的看着他:“贤侄,不知他乃何人家的少年郎?”

    魏廷茂轻声道:“伯父,切莫心急,也是今日侄见到您方想起此人,待侄问过他可有婚约后再告知您,可否?”

    “好!好!”刘仲修含笑点头:“这样老夫也能向所有人交代。”

    魏廷茂端起茶杯抿了抿,轻声道:“侄听伯父喜画,尤其是曹植的洛神赋。”

    “没想到青墨知道的倒是不少,老夫甚是钟爱洛神赋,其画风极其细腻,只觉画中之人有血有肉,每每见之总觉得画中人好似从画中走出来,而洛神既有沉鱼之貌、落雁之容,同时又有清水出芙蓉的清冷,天然去雕饰的高洁,甚哉!甚哉!”

    “如此来,伯父手中定有洛神赋的卷轴,不知可否借给侄观摩观摩?”

    刘仲修惆怅道:“来惭愧,老夫只有一卷,至于其他两卷,老夫一直苦苦寻找,至今未曾听到消息。”

    “侄手中倒是有一卷,不如送给伯父?”

    刘仲修身子一僵,激动道:“不!不!不用送,让我看看即可,看看即可。”

    “伯父,侄乃武将,只喜舞刀弄枪,对作诗品画一窍不通,那卷洛神赋也不过是侄偶然得到,一直挂在书房让其蒙灰,若您喜欢,自是将其送给懂得欣赏之人手中。”

    “适才你还跟我借洛神赋……”

    “侄并非懂得欣赏,不过是想对比下,两幅卷轴有何不同之处罢了!”

    “青墨……”刘仲修似是不可置信,今日是什么日子,不仅六丫头的亲事有了眉目,还得到他的心头好,如此一想,青墨真乃他命中的福星,抬头眸光发直的看着他,适才此子成为他的女婿,他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可以他如今的身份,六丫头委实配不上他!除非六丫头乃是嫡女,尚有可能!

    刘仲修端起茶杯,对其轻声道:“如此,伯父恭敬不如从命。”

    “伯父喜欢就好。”魏廷茂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二人谈笑风生聊了好一会儿,直至日落西山,刘仲修方轻声道:“时辰不早了,老夫也该回府了。”

    “侄送您回去。”

    刘仲修对其摇了摇头,长叹道:“若老夫有个嫡女,真想将其……”到嘴边的话又不自觉咽了回去,淡笑道:“不必相送,老夫坐马车而来。”

    “那侄送您出去。”

    “甚好!甚好!”

    魏廷茂亲自送刘仲修上了马车,直至马车消失方慢慢往回去,豆包一脸的肉疼,那副洛神赋可是花了七万两银子从一商贾手中买来,少爷这一出手便是七万两白银,真真是心疼死他。

    “明日早,你去雍德祥买几份糕点。”

    “是!”

    “所有事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也该倒了拜见老太爷的日子,只是不知他老人家……”魏廷茂脑中闪过刘湘婉的身影,轻笑道:“正好顺势看看她。”

    豆包低声道:“少爷,您算何时告诉刘老爷,那个少将就是您。”

    魏廷茂未答反问:“让你办得事,如何?”

    “奴才已按您的吩咐,安置妥当。”

    “三载都等了,也不差这段时日。”

    “少爷,咱们回府吗?”

    “寻个馆子,用过晚膳在回去。”

    豆包笑的眯了眯眼,脆声道:“奴才明白。”

    主仆二人在外用过晚膳方回去,回府后,魏东如影子般出现在魏廷茂面前,低声道:“二少爷,老爷请你过去。”

    魏廷茂轻皱眉头,淡淡道:“走吧!”

    书房,魏松坐在凳子上,瞥了他一眼,淡笑道:“今日出去见了谁?”

    魏廷茂对其揖了一礼,轻声道:“您不是知道吗?”

    “你到底在何主意?”

    “与您有何关系?”魏廷茂已知晓他爹派人暗暗跟踪他,虽他心下防备,却从未在身边发现一丝可疑之人。

    “前些日子你花重金买来洛神赋,本以为是送与……”得知此事,那一日魏松脸上始终带着笑,遂现下唯有苦笑:“未料你将它送与刘大人。”

    “儿子与他相谈甚欢。”

    “你从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为父不懂,你为何对刘大人一直恭敬有加。”

    “父亲,您派人暗中跟随我,当真以为儿子不知晓,虽我现下未发现可疑之人,不过一旦被我知晓,定让他们尝尝我的雷霆之怒。”

    魏松低叹:“青墨,你我乃是父子,为父问你话,你总避而不答,遂为父想要知晓你的心思,唯有出此下策。”

    “父亲不觉得如今这些晚了吗?”魏廷茂嗤笑道:“当年我娘过世时,您在哪?我与大哥需要您庇护之时,您在哪?当我在战场上拼命换取军功之时,您又在哪?”

    魏松脸色发白,低声道:“为父唤你来此,不过是希望日后你莫要针对公主。”

    “怎么?父亲舍不得?”

    “公主已答应为父,从今以后不在过问你的亲事,不在对你指手画脚,更不会对你生谋害之心,你能不能为了为父,暂且不要跟她斗了。”自惹出秦家之事后,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见面,其余时候,便是唤他过来,青墨总是找借口推拒。

    “只要她不惹事生非,儿子自是不会主动招惹她。”

    魏松心下一舒,轻声道:“我已叮嘱过她,她不会再寻你麻烦,”声音一顿,含笑道:“若不是为父知晓,镇国将军府只有两个嫡女,且都已出嫁,今日你所行之事,为父定会以为我儿看上他家的千金。”

    只见魏廷茂脸色一敛,冷冷道:“父亲莫不是忘了我的出身?”

    魏松脸色一僵,缓缓道:“你便是庶子又何妨,如今你位居高位,手握大权,庶女出身自是配不上你。”

    “谁家的女儿能配上儿子这副毁了容的样貌?”

    “你!你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魏廷茂淡淡道:“儿子既是庶出又毁了容貌,还有一位公主嫡母,旁人家谁敢将娇宠长大的女儿嫁进来,受公主嫡母的磋磨。”

    “你……成婚后便会另立门楣,怎会发生此事?”

    “公主的脾性,没人比您清楚,即便我们搬出去,您认为她不会寻我的麻烦?”魏廷茂不住冷笑:“一个忤逆不孝的帽子扣在我身上,便会让我身败名裂。”

    魏松身子僵了僵,半响后方道:“为父答应你,绝不会发生此事。”

    “信您?我娘信您,结果含恨而终,大哥信您,结果失了世子之位,一桩桩一件件,您让儿子如何信您,信您还不如信我的拳头,只有我变强,旁人才不会对我指手画脚,才会对我唯命是从。”

    “为父当真让你如此失望?”

    魏廷茂淡笑道:“没有期望焉有失望,遂您不必在意儿子如何想,有那功夫您还不如多关心三弟四弟,毕竟您还指望他们振兴宁远将军府的门楣,至于儿子,自会靠自己拼应有的荣耀。”

    只见魏松脸色惨白,神色颓丧,低叹道:“你出去吧!为父累了,日后你想如何就如何。”

    魏廷茂嘴角不住的冷笑,揖了一礼转身出去。

    “老爷,您这是何必呢?”

    “若不交代他一声,真怕他们背着我又斗起来,到时家无宁日,更甚者牵连无辜。”

    魏东低声道:“老爷,您身子确实不好,大夫让您切莫多思多虑,如今这般忧虑于身子不好。”

    魏松长叹一声:“人活着哪能顾得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