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A+A-

    “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谢初芙怔愣了一会才撩开帘子, 一袭玄衣的俊美公子就在窗外, 正丢了鞭翻身下马。

    动作间,阳光落满他衣袍, 银色暗纹似水轻淌,流光微转。

    他走到马车前,没有理会跪地请安的众人,朝她微微一笑:“得知你今日要上学。”罢,居然还转身蹬了车, 直接钻了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一点儿也不避讳。

    谢初芙杏眸睁圆了些, 见他还走到自己边上挨着坐。她下意识是要往里挪, 他头却先枕在了她肩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昨天在茶楼的事我知道了。”

    所以呢?

    她侧过头,看到他带锋凌的剑眉, 凤眼闭着,脸上没什么血色。

    “所以你就不顾身体跑来要给我造势吗?”

    看他这个样子,骑马一路来就消耗了所有体力。

    赵晏清似乎不太情愿地嗯了声, 谢初芙就哭笑不得。

    谁要他造这个势了, 谁还能再她什么吗?都讨了赏了,再想闲话的是觉得自己脑袋长得结实, 还是智商低, 毕竟皇帝都要把她夸上天了。

    外头, 被无视了的万钧云缓缓起身, 就听到自家妹妹连连了几个喷嚏。着凉了吗?

    马车终于动了动,谢初芙见他还靠在自己肩上,伸手去够一边的大迎枕:“垫这个吧,软一些。”

    “你也很软。”

    他喃喃一声,她听见简直想把他推一边去。

    他们间其实还没有亲昵到可以让他流氓话的程度吧。

    手是抬了起来,但又见他咳嗽两声,她到底还是把手放了下去。看着这因为十分靠近而显得深邃的面容轮廓,脸颊有些发热。

    上回他靠近自己,还挨了一拳头,现在自己居然连推开的举动都没有了。别人女人心海底针,她自己也觉得。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不推开他。

    是因为他那晚上又救了她?

    谢初芙移开视线,落在有光束照进来的窗上,看到浮尘在飘扬,鼻尖隐隐有暗香浮动。

    她又侧头看他,发现是他身上的,似乎是沉水香。这个时候他也缓缓睁开了眼,两人的视就那么撞到一块,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柔柔的笑意,荡在那双凤眸中,无端叫人心跳加速。

    赵晏清终于坐直了,发现她视线还在自己身上,又是转过脸微微一笑,眸光很亮。方才那种虚弱的样子褪去不少。

    谢初芙有些不自在,身子往后挪,哪知他突然凑近,下巴被他轻轻抬了一下。温软的唇印在她唇上。

    似有羽毛轻拂而过,心湖也被拂得泛起了涟漪。

    她一个激灵,快速后退贴紧着车壁,他却还在笑着看她,轻声:“刚用了药不久,嘴里还都是苦味。”

    什、什么意思?

    要跟她讨糖吃吗?!

    他在她警惕中低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谢初芙没有一点同情心的看热闹,脑海里都是他又占一回便宜,她是不是这个时候趁他病要他命的好?

    赵晏清好不容易止了咳,白皙的脸上染着红晕,但他看她的眸光还是那么亮。谢初芙就听到他:“嘴里还有药味,不好亲你。”

    她想也没想,一个迎枕就丢了过去,直砸得他也往后仰。她从他第一回闯闺房的时候就该看出他流氓成性!

    不要脸的话一句比一句顺溜。

    她生气,他反倒又是笑了起来。其实他看出来了,她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显出真性情来,比平时那种温婉的样子鲜活多了。

    就是略微彪悍。

    他自顾发笑,初芙恨得牙痒痒,好半会才又听到他:“那天晚上不是意外。”

    他笑意慢慢敛起,整个人变得严肃。谢初芙靠着车壁,心头猛然一阵跳动:“是失火?”

    “对,花灯着火不可能燃得那么快,一瞬间吞了整条的绳索,甚至烧倒了那个柱子。”赵晏清,“我让永湛后来再看了眼柱子,烧毁的尾端比柱身细很多,是有人先做了手脚,而柱子烧得那么快也有异常。只是查不出来这上头做了什么。”

    木质的东西要烧得快,浇一些火油还是很简单做到的。谢初芙下意识是想到这些,但他们离开后,柱子估计都烧得面目全非,能查到柱尾有问题就是幸运了。

    她:“为什么要做这个手脚?针对我的吗?”

    又是火,就那么执着把她烧死?

    赵晏清没有话,只定定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这一瞬,她想到了在场的太子,又想到了舅舅太子曾想纳她为良娣。

    她脊背一阵凉意窜起。

    “太……太子?”

    “他想纳你当良娣。”

    赵晏清没有像上回那样避而不言,谢初芙在震惊他也知道良娣一事中喃喃:“为什么?”

    他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离开,落在随着颠簸晃动的帘子上:“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兄长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不知道兄长为什么连带着会算计上生母,甚至不知道兄长在他身死一事上是什么样的立场。

    齐王府有太子的人,太子知道齐王要杀他。

    所有的事情连成了缠绕着他的线,思不透,且不能理解。

    谢初芙顺着他的话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声音都颤了一下:“那日如果不是你进宫找到了我,找到我的会不会是太子。”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对赵晏清怀疑的那个假设,正正好才是符合太子。

    ——谁会去怀疑一个救人的人。

    太子一开始要设计的是有她,却不是要她的命,可能只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再顺势请旨赐婚。另外一个遭到设计的就是刘皇后!

    但这是为什么?!

    谢初芙越想越震惊,她一个孤女有什么好让太子这样大费周章,而且刘皇后倒台对他有什么帮助,那是他生母!

    “皇后……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让太子不满了?”她听到自己因心惊而颤得厉害的声音。

    赵晏清一下就看了过来,脸色微变。

    但他什么都没,而是抿直了唇。

    车厢内一时就陷入了寂静,只有马蹄嘚嘚的声响回荡在两人耳边。

    赵晏清将紧绷的身子也靠在车避上,轻轻吐出口浊气道:“初芙,我若是要再往下查这件事呢。”

    谢初芙心里发紧,是不太能理解他这句话,毕竟他是齐王,是陈贵妃的儿子。出要查太子有关的事,确实是有那么几分诡异。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靠着车壁侧头去看她,对她有着慎重的神色淡淡一笑:“我从来没对那个位置有兴趣,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要针对她。”

    “我一早就想着请旨早些去封地,只是还没有大婚,即便是二哥,也因为太子无子婚期被压到了现在。”

    “二哥今年就及冠了,他成婚后会直接去封地。我九月底满十八,这样相比能定下亲事已经父皇恩典。”

    “父皇心中的储君人选从未变过,我也无心去争,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话到最后,谢初芙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字理行间又没有什么错处。可能唯一奇怪的还是因为他是齐王吧。

    她思索着:“为什么你会想去查这个呢,皇后娘娘以前对你很好吗?”

    心情沉重又愤怒的赵晏清霎时清醒了许多,对上她带疑惑的目光,心里微苦:“是啊。皇后娘娘以前对我不错,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即便你想查,也可能无从查起。”

    谢初芙沉重地。

    赵晏清明白,他笑笑:“没事,我是有些执着了。我再慢慢去查,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铤而走险的。我要成家了,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谢初芙对他突转的话题无语,睨了他一眼,就不能正正经经地继续别的?

    一句话,似乎连空气都成了暧昧。

    他又是笑,去拉了她的手,还不让她挣开:“初芙,我如果我想早些把你娶过门,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可能会有些仓促。”

    “早些……”她莫名紧张,“早些是指早到什么时候?”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得探探父皇的意思。你是不是同意了?”

    谢初芙倒想不同意,但圣旨已下,总是要嫁过去的。在皇权之下,她有骨气也反抗不得,何况她还有不能连累的舅舅的一家,她还是比较惜命的。

    她没有回答,赵晏清知道这是同意了,轻声:“谢谢你。”

    她就觉得齐王真的很奇怪,对她其实挺霸道的,动不动就亲上来足以表明,但他又总会有让人出乎意料的温柔一面。

    她总结来总结去,只能想到自己应该真是遇到皇帝家的傻儿子了,皇家中能有这样的性情,估计也挺难的。

    谢初芙就有种挖到宝的喜悦,对他回于一笑,也许是天下掉馅饼这法比较靠谱。

    赵晏清亲自送谢初芙到女学的一事很快就在学院里传开了。

    连夫子都前来接迎,谢初芙一下子就成了风云人物,贵女们对这事津津乐道,多是羡慕的。唯独万霜霜窥到传中病弱的四皇子居然有天人之姿,看起来也没有想像那种不经风吹的病态,脸上一阵火辣辣。

    谢初芙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三公主听到自家四皇兄亲自现身在学院,也惊得嘴巴都合不上,抱住她胳膊一劲要她‘如实招来’。

    谢初芙哭笑不得,要她招什么啊,等到终于把人发走,谢初芙把赵晏清离开前给的牛皮信封拆开。一看,吃了一惊,居在是静竹斋的房契和茶楼转卖的契约,落的都是她的名字。

    他这是把人茶楼给买下来了?

    她有一瞬的想捂脸,昨天陆承泽才告诉自己静竹斋书那秀才,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今天她就成了静竹斋的主人。

    那她是不是就成了王婆,自卖自夸了?

    谢初芙决定要把这两份契约书藏得再不见天日!

    从书院离开的赵晏清是骑着马一路慢慢回了王府,永湛看着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连想给个同情心都给不了。

    才进了府,左庆之就来求见,禀报:“殿下,您让属下去义庄查的那俱焦尸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