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容成姣一路提溜飞回去的祁央， 虽已经尽可能地适应高空飞行的失重感，但是到地方后两只眼睛还是像鱼肚皮一样开始上翻了。

    “去，把自己洗干净。”

    容成姣把祁央放下地， 见她还像喝醉酒一样立足不稳，又赶紧抓住她的衣领子， 不悦皱眉：“真是个豆芽，风一吹就歪倒了。”

    “我没有！等着看我吃胖后绝对一拳能十个你！”

    容成姣“哦”了一声， 语调上扬又拐下， 点点头，瞥向眼冒蚊香圈的祁央，没有计较她大不敬的话， 反而假装正经地点点头：“行，我等着。”

    迷糊间祁央也不知道容成姣给自己安排了个什么偏殿，只觉得提着自己后衣领的人推开门后，扑面袭来一股非常清爽干净的味道，她强撑着眼皮看了看屋内，然后又闭上了。

    太华丽了，晃得眼晕。

    把脏兮兮的拖油瓶放在地上， 容成姣召来几位婢女，简单吩咐了一番，作势要走。

    “陛下，你要走了吗？”

    还没洗干净的脸皱成包子，祁央汪着一包泪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容成姣僵在原地，抬起的脚落下又不是收回又不是。

    她只这么犹豫了一瞬， 那个团子就挣脱开婢女的怀抱， 跳下地哒哒哒地跑过来，“啪叽”黏在容成姣腿边， 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

    眼见着素来不喜别人同自己亲密接触的女皇陛下被这么脏兮兮的家伙贴上，没见过容成姣先前态度的侍女们心下一惊，为首的侍女赶紧想上前把祁央拉开，以免触犯圣怒。

    不过容成姣幅度很地冲她摆了摆手，然后听话地弯下腰，只是眉宇间充满了故意作出的淡然，硬是凹出了一副完全不care的模样：“何事？”

    “啵唧！”

    “？！”

    “谢谢陛下~我喜欢这里！”

    祁央砸吧砸吧嘴，用甜甜的奶音撩得女皇芳心大乱后，又超极不负责任地转身拍拍屁股，自己也不用宫女领，一溜烟跑向不远处的浴池。只留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容成姣捂着被亲了一口的腮帮子，脖颈慢慢由白变粉再到欲滴的鲜红，以及一群反应过来了但是由于过于震惊而石化在原地的宫女们。

    “咳……咳咳！”

    诡异的气氛被破，容成姣的干咳声一下子拉回了那些婢女的注意力。她们慌张对视一眼正要齐齐跪下，已经准备好听到一向以严肃高傲模样示人的陛下吩咐，诸如“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往外传”之类的话，没想到少女放下手，拢了拢又黑了几分的袖子，开口：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羡慕。”

    ？

    “因为这是朕应得的！”

    ？

    是是是，您是皇帝，您啥都对！

    不过容成姣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多么崩人设。临走前，她不太放心似的偷偷跟到浴池边，眼见着祁央脱得光溜后欢快跳进去，像游鱼一样扑棱棱玩起水，没有一点不自在或者不适的模样，才悄悄松了口气，无声地快步匆匆离去了。

    皇宫内的用度规格自然是一等一，给祁央这样一个目前还在宫中无名无分的屁孩的都不落俗套，偌大的浴池给她的身板游泳都不成问题。

    祁央脚丫先试探性地点了点水面，被略微有些高的温度刺得一激灵，但很快刺溜一声滑进去，适应后舒服地“呀呼”了一声。她掬起一捧水，率先抹了几把脸。

    刚进池子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爪子周围的水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了浑浊一点，她可不想让这具身体的娇颜再被埋没到污垢里。

    “姐姐们各自去忙吧，我自己来洗就好。”

    祁央自己快乐地玩了半天池子里的花瓣，余光注意到周围想要围上来又止步不前的婢女们，于是挥了挥手，言语间很令人省心的样子。

    她还是不太习惯洗个澡被这么多人围观。

    宫女们面面相觑，很快，在为首大宫女明香的眼色示意下，其他人悄无声息地退出，只留明香一人伺候。

    不然，留一个六岁的孩子独自呆在水里，总归还是让人有些不放心的。

    “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祁央依言乖巧回答，然后扭过身，任由明香湿自己的头发。

    原本结成一绺一绺的头发渐渐顺滑铺散了下来，明香顺手又给自己猫洗脸不到位的祁央揉搓了一番两颊，而后有些惊讶地感叹：“幼心长的真好看。”

    祁央每次穿越，除了闻瑶瑶那次是美上加美，其余时候用的都是自己的脸蛋，并不是附身一类。这会听到宫女真心实意地夸赞幼年期的自己，不禁喜滋滋的。

    祁央眼珠一转，正要趁着这个四下无人的大好机会继续探一点消息，忽然抽了抽鼻子。

    哪儿来的果香？

    好像还有点熟悉。

    她环视了一圈才确定是气味来源是浴池里的清水。

    不过，好奇开启嗅觉通感的233指出：“这是你自己习惯了的缘故，毕竟很多人对自己身上的香味并不敏感。但是俺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个果香和你自个的体香像的很。”

    233对着关闭了摄像头的漆黑屏幕振振有词，自然也看不见祁央眼底一瞬间划过的错愕。

    “明香姐姐，浴池里的水为什么这么香啊？”

    她扭头，蹭了明香一手的泡泡。

    “这是陛下方才特地吩咐要加进来的，奴婢听是陛下的朋友一点点按照她的要求制出。但陛下却几乎不会使用，一年到头也只在非常偶尔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几次。”

    结果祁央听完更疑惑了。

    老婆找调香师制作有自己体香的香氛？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借物缅怀故人吗？

    晃了晃脑袋，祁央放弃思考，转而旁敲侧击地听起其他一些剧本上没有的东西。

    容成姣所治理的国家为“羌”，千百年来国富民强，发展态势极好，断断续续吞并了不少周边的国都，势力日渐壮大。除此之外，就是盘踞在羌国西南方向的康国，以及北边祁央所了解的挂逼统治的何国。

    在这三个国家里，只有羌国一直以来追求男女平权，并且将这个理念切实运用到了国家层面，女子亦可称王拜相、为官治学。康国政策推行并不顺利，至于何国，似乎依旧是男子的天下。

    容成姣是羌国历史上第五位女皇，幼时便展露出惊人的治国天赋，一直被先帝当做储君悉心培养，除了治国之道，武功骑射等等也一样不落。

    容成姣即位时年仅十二岁，但掌权不到一年，就将先帝，也就是她的父皇遗落下的一些弊病一一改换，待前朝稳定后，又与新晋将军一起南下亲征，将南方边境不少蹦跶的国尽数收服。到如今为国为民付出的不知有多少。

    明香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虽比不得绯鸢青鸾近水楼台，但是这些消息还是知道的。

    只是据明香所，许是这位女皇陛下一心为国家大事操劳献身，几乎年纪就把自己的童年和天真扼杀磨灭的一干二净。明明如今才是十三左右的妙龄少女，平日里却难得见她莞尔一笑，或者是不受拘束地高谈阔论、放肆奔跑。

    这日里不过短短几时，她们这些婢女觉得容成姣可能是把这一年份的笑容和欢脱都用尽了。

    祁央暗叹。

    在其位谋其政，身居高位，担子越重越不容易。

    两人简单聊了没多久，大概是被雪白可爱祁央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心花怒放，明香见四下无人，又想着祁央以后若是常在宫中免不得要接触其他多方，年纪的又容易被人利用，于是便暗示性地提点她注意一个人。

    “齐王容成延——我记得已知剧情里他对成姣的所有诏令无一不是快速执行遵从。难道明香道听途搞错了？”

    “你知道的剧情不过百分之三十，谁又能保证他不是表面作秀呢？”

    听完233的提点，祁央当下了然。

    不多时，大概是祁央的肚子叫声再也没法被水声盖过去了，明香也担心孩子沐浴太久不好，赶紧把祁央捞上来。

    几个婢女围着自己一个人伺候擦身穿衣绾发什么的，祁央感觉甚是奇妙，但她毕竟不是古代人，一种本能的不适应还是不自觉产生。于是乎婢女们伺候的间隙，祁央总是忍不住伸手抢过衣裙复杂的飘带自己系起，又很有主见地挑了个适合自己的发型搞定。

    一头不算长的短毛还是很好理，祁央把自己裹厚实点后，朝明香眨巴眼睛。

    她饿死了！

    快带她去吃饭！

    明香秒懂，只是在祁央自己麻溜夹起第四个鸡腿开啃的时候，忍了又忍，还是轻轻开口：

    “幼心真的很能干呀。”

    “？”

    现代人祁央虽然知道她在感慨自己独立能力强得不像六岁，但是这回还是犹犹豫豫停下了油光锃亮的嘴，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能干饭了点。

    “只是以后幼心面对陛下，记得要用‘您’作敬称。”

    明香也是好心。

    虽容成姣对礼数没有那么苛刻，虽祁央做了多年乞丐，但入宫后就算不接受教引嬷嬷完全严苛的教导，一些她们认为最基本的刻在骨子里的行为模式还是很重要的。

    祁央“哦”了一声用力点头。

    但是对于这个，她心里早就好了算盘。

    毕竟，她这耳朵可听见了容成姣从未当着她的面自称“朕”过。

    私底下和将来的朝堂上，她当然是能分得清的。

    *

    “陛下，您要的姜茶。”

    正在埋头看着什么的容成姣闻言抽离思绪，朝青鸾点点头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陛下这是在看什么？”

    绯鸢青鸾都是跟了容成姣很多年，私底下并没有太过明显的主仆之分，二前者往日就性情跳脱，这会也实在好奇，便嘴快问了一句。

    “就你多事，陛下出巡回来没歇息多久就开始忙碌，你还在这里给陛下添乱。”

    青鸾轻轻了绯鸢一下，眼见着容成姣脸上疲态明显，赶紧替绯鸢认错，拉着她就要告退。

    “我、我就问问！”

    绯鸢委屈得要死。

    “无事，一点民户辑录罢了。”

    容成姣喝了口茶，纤指夹起桌上的一张薄纸，垂眸浏览了一遍纸上自己一笔一画写下的所有名字，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被容成姣周身肉眼可见变化的气度一震，绯鸢青鸾注意到她面容上的寒意和狠厉，忽地都禁了声。

    陛下好端端地怎么感觉突然就要杀人了？

    “哎呦，这是哪个人惹得我们阿姣不高兴了？”

    一道有些轻佻的笑声响起，一道黑影不待通传，竟是自顾自地就闯进来，一跃而起，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容成姣的桌案上，伸手就要抢容成姣盘子里一颗没动的葡萄吃。

    然而，屋内所有人仿佛都对此景见怪不怪，容成姣早在声音第一个音调传出来的时候就把几份重要的文件撤走，那张薄纸更是紧紧捏在手中，至于人影飞来坐上去的刹那，又是一拂袖，把果盘拍飞到半空后，扶稳绯鸢不让乱动，借着她脑袋把落下的果盘顶住。

    “喂，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如此气！不就几颗冬日里的葡萄吗，信不信爷赶明儿就去把那几个盛产葡萄的封地全抢了，然后一颗也不给你留！”

    如此大不敬的话语冒出，但容成姣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眼中嫌弃之色愈浓。

    “好好的将军不做，非做那山上泼猴。”她慢悠悠拈起一粒晶莹的紫葡萄，放入口中，像是馋她一样，“何况，这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哦？那给谁？那个脏兮兮的乞丐？不会吧！”

    容成姣吃葡萄的红润嘴微微一顿，面对这位多年好友兼忠臣，收回视线背过身，声线第一次带上了几分不悦：

    “钱将军，你若是闲的无聊，不如朕来陪你活动活动筋骨？或是告诉琴心姑娘，钱离玥姐几日未被收拾，最近跳脱的很啊。”

    “微臣错了！”

    上一秒还一脸吊儿郎当的少女连忙翻身下跪，动作甚是熟练。

    “您就大人不记人过，原谅的这一次吧。”

    她完后，见容成姣还不理自己，只好无奈地蹭地站起走向门边。

    “朕让你起来了？”

    容成姣呼地转身，面容不怒自威，却在发现门边多出来一个人儿后熄火了。

    “看在您的童养媳也来了的份上，饶了的呗？”

    钱离玥搂着瘦瘦刚走进来没多久的祁央，转而朝她挤眉弄眼。

    “哦~未来的皇后娘娘~的刚才不该编排您的坏话，您现在帮帮的向女皇陛下求求情，可好？”

    作者有话要：

    “辑录”一词真是完美贴合我的专业，苦逼文献狗写的时候梦回课堂！

    写这个的时候虽然感觉不一定要那么抠细节，但是严谨的态度还是忍不住找了历史专业的朋友问了问感觉获益良多【不是

    害，着要少写点，结果又冲了那么多字，我真勤劳【点烟

    最近手头有一篇非常难搞的论文，本来想通知一下最近大概会写得少点的【捂脸，】大概3000左右短这样子——曾几何时，3000对我来已经是短了！啊啊啊我真的变了！我！勤奋了起来！呜呜呜

    总而言之我看这架势下去，这个世界的篇章也不会短哪儿去了。

    不过，后面要是真的出现了3000左右的几张不要惊讶哦~~反正写完论文都会补回来的！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