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留在宫里(×)送去青楼(√)
“钱离玥你放肆!”
容成姣简直要被这个口出狂言的泼猴气炸了。
素日只知道这家伙私底下惯会口无遮拦, 没有半点臣子,哦不,没有半点女子模样!但是哪里知道今日能嚣张至此!
今日必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双颊浮上一片淡淡的嫣粉色, 容成姣甚至没来及仔细留意大半个身子还在门外心窥视的崭新香喷喷的团子,眉眼沉沉冷喝一声:“传朕旨意, 即刻宣琴心姑娘进宫!”
“陛下不要啊!”
眼见着容成姣动了真格的,钱离玥立刻怂了, 连忙一个滑铲扑过去扯住快步就要往外走的青鸾, 扯着她的袖子哀求:“青鸾姑娘别去,你知道的,琴心来我就真的要没命了。”
顿了顿, 被拖行几米远的她又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容成姣。
“微臣真的知错了,微臣愿讨钱老将军棍棒伺候,只求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你看离玥姐姐都那么求你了,不然这次就不要追究了吧。”
然而容成姣还没话,一道软甜的奶音忽然从旁蓦地插了进来。闹哄哄的屋内一静,所有人的视线登时集中在了话的祁央身上。
容成姣声音一哽。
方才被钱离玥那个狗东西的话冲昏了头, 再加上祁央现在身板瘦,被咋咋呼呼的钱离玥推搡着又遮住了大半存在感,容成姣这会头脑被奶音瞬间灭火冷静下来后才注意到。
眸子移过去,容成姣上下量了一番祁央,眼底渐渐亮起她都没有注意到的光。
被清洗扮干净后的乞丐露出了她原本的可爱模样。女孩穿着粉色袄,下身着米白色襦裙, 两手揣着一个暖炉, 肌肤白里透红,一头柔顺的头发被窝成了两个可爱的揪揪, 还各自绑了一根红色头绳,五官还未长开,但已初显模样,整个人粉雕玉琢的,无疑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啊,女侠好仗义!”钱离玥兴冲冲地套完祁央名字,感慨,“多谢裴姑娘!大恩大德的没齿难忘。啧啧,还有,阿姣你看你眼睛都直了,还凶我?”
结果没几句她又开始在容成姣面前嚣张挑衅。
“钱离玥你什么?”
容成姣本身也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极好,这会听见了钱离玥的声嘀咕,刚刚冒出的一点好心情瞬间土崩瓦解,当下就拉长声音,背着手就要亲自上前替钱老将军“清理门户”。
“那个陛下……”
“幼心有话但无妨。”
容成姣一秒换下冰山脸,温声细语,不禁让钱离玥瞪眼抗议,痛苦地大呼不公。
“请问陛下,离玥姐姐的那个……童养媳,是真的吗?”
祁央天真提问状。
“……”
“绯鸢。”容成姣深吸一口气,“朕瞧着今日的雪花酥味道还算不错,你带幼心尝尝去。对了,还有这个,一并带走。”
她指了指绯鸢脑袋上顶着的葡萄盘示意。
但是就是不肯开口是专门给祁央留的。
“?!陛下!我吃饱了来的!”
然而祁央的力气比不得钱离玥,没挣扎几下就被绯鸢夹在胳膊底下带走了。
见自己像个麻袋一样被无情拖走,祁央流泪猫猫头。
她好像错话了。
呜呜。
而且这个姐姐的力气怎么也那么大!救命!她的饭都要被挤出来了!
“陛下,恕臣直言,这般自乱阵脚的模样,真不像您。”
待两人彻底走远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钱离玥拍了拍自己,转过头,用罕见的郑重模样瞅着容成姣,像是要把她脸上盯个窟窿出来。
容成姣闭了闭眼,抬手屏退青鸾后,才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才是!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讲那种话,她才六岁。更何况,朕根本没有那些想法。今日只不过是见她谈吐间不似寻常孩童愚笨,又看着可怜见的,这才带了回来罢了!”
这回她倒是没什么言不由衷的话。
“抱歉,我承认,今日有些话是我过分了。”
钱离玥从袖中掏出一纸今年收编军队的记录,白纸黑字写的密密麻麻。显然,对于这位少年将军来,这个不难猜到就是她今天飘飘然开心到飞起的源头。
她把这份文件轻轻搁在容成姣的桌案上,但已经冷却下来的大脑使得她此刻的神情褪去了几分跳脱,换上了更多的严肃,以及隐藏在眉宇间的隐约担忧。
在一起长大,容成姣什么模样她没见过。
杀伐决断的冷凝果敢、统御天下的沉稳自若,她年纪尚,但几乎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君主。
年纪肩负起储君的担子,早早给自己定下一个条条框框,将一切不属于国家人民千秋大业的东西尽数划在外面,包括多余的情感,亦是。有时候,就算是少年将军钱离玥也不免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皇是不是已经是超越了凡人的存在。
她无所不能。
她战无不克。
更重要的是,除了年纪尚轻,阅历难免较浅外,这位女皇目前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当然,既有当朝太傅刘温远从旁辅佐,容成姣飞速成长起来,这个很快也不会太成问题。
钱离玥是这么认为的。
她现在担心的是另一方面。
毕竟所谓“弱点”,指的自然是无论从治国、用人、亦或是——情感寄托等方面来。
就她自己而言,为了做好容成姣的左膀右臂,哦不,更准确地是为了不成为容成姣的弱点。钱离玥也是牢牢谨遵父亲的教诲,日日勤加练武,把军营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连带着琴心、或是太傅等人一样。就算他们平日里是作为容成姣私底下为数不多可以交托秘事的心腹,也有足够的能力或是轻松自保避免彼此牵连、或是明辨是非不引狼入室。
但是现在……
“是,但是不只是您,很多人都能注意到她只有六岁。”钱离玥绕到容成姣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以及注意到陛下您,在她身上留驻的不一样的目光。”
她顿了顿,慢慢拉近了同容成姣的距离,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那种,罕见地能看透您心思的直白的目光。”
容成姣双眸猛然瞪大:“朕没有……”
“您看,那个永远像个狐狸一样的阿姣又开始慌了,在同一天之内。”钱离玥一下子撤远身子,嗤了一声,“还是当着那个互相辩论时永远占不到上风的钱大猴子的面。”
后面的称呼,自然是很的时候容成姣“御赐”给钱离玥的。
钱离玥垂下眼帘,手一捞,轻松从发愣的容成姣手里夺过那张纸,低头量了几下,笑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名单上记录的名字,都是导致裴家败落的元凶之一吧?虽不是京中达官贵人,但毕竟也是我有所耳闻的名门望族之一,结果现如今连裴家幼女都成了乞丐,啧啧。”
她晃了晃纸,余光瞥向桌案,捋了捋头发笑道:“既然这么巧被微臣看见了,那要不臣就替您向琴心传个话,直接把这事办了?”
“嗯。”
“呵。”
钱离玥鼻孔出气,意思不言而喻——
就这,还自己没有对那孩子多关照呢。
“陛下有自己的想法,微臣也不敢多言,只是希望陛下明白何为那个‘度’,毕竟宫中现在似乎越来越不太平,您每多一分暴露在外的软肋,想要伸展手脚时就会多一分被动。”
讲完后,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良久,久到钱离玥以为容成姣都没什么话正要告退时,后者忽然轻轻地叹气:“若连你也觉得不妥,朕亲自给她寻个好人家就是。毕竟,朕也没有自负到能够在宫里安稳无恙地将她保一辈子,又或许,幼心并不喜这种阴暗逼仄的地方也未可知。”
钱离玥一怔,被容成姣望来的无奈却坚定的目光狠狠钉在原地。
钱家世代忠良,为羌国的战事创下了赫赫荣光,对羌国的历代君主更是鞠躬尽瘁。钱离玥对于这位比自己还上三岁的妹妹如此尽心付出关照,除了刻在骨子里的忠贞赤诚外,还有经年累月下来如长姐一般的真切担忧。
曾几何时,那双如一汪春水的清澈双眸已然沉寂,那里的温度被她亲自一点点狠心磨灭掩盖,经年累月后便再难起波澜。
如今,春风复苏过境,沉默的湖面因为一个人渐渐解冻。
钱离玥于公自然要尽臣子的本分提醒君主,但于私……
她当然不舍得将这个能带给容成姣些许快乐的家伙狠心从她的生活里抹去。
“待她再住几日,朕、朕便安排……”
“罢了罢了!”
钱离玥烦躁地断容成姣的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长叹一声。
此刻,钱离玥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战场上英明神武的威风将军,自己只是个被可怜妹妹缠得没办法的倒霉姐姐罢了。
“要我,阿姣你不如这样。”钱离玥开动除了兵书战术琴心喜恶外一窍不通的脑袋瓜,好不容易琢磨出来一个自认为还行的方案,“琴心之前些年收的那个爱徒,你还有印象不?”
容成姣记忆力很好,当即点点头。
毕竟,对于那个为能当上自己首席暗卫烦了自己十天半月的家伙,她就算老年痴呆也忘不掉。
不过幸好,她被自己师父无情提溜出宫,远远下放到民间当暗线了。
容成姣早知那人头脑和功夫绝不止步暗卫一层,强留在身边反倒可惜。
钱离玥见她记得,清清嗓子继续:
“我听,她最近正愁着无事可做,不如你把家伙先悄悄送过去,跟着她识文断字,研究经典——她的学识就算比不得刘太傅,教习一个孩子也不成问题,琴心亦可从旁指点一二;倘若家伙不喜欢,那每日跟着她跳跳舞弹弹曲陶冶性情也不是不可。
等把这边的一些跳蚤处理好,我们可视情况再做算。”
钱离玥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
若是裴幼心是个聪慧过人的,能从培养成栋梁之才那自然更是锦上添花。
钱离玥默默叹气。
就是通知琴心以及各种关系安排上,免不得需要她来奔波劳碌一番。
结果她话音刚落,前一秒还萎靡不振的狐狸忽然眯缝起眼,一脸计谋得逞的样子。
钱离玥:“?”
“你要找的好人家就是这个‘好人家’?!”钱离玥瞪圆眼,“你早就想好了?!还给我装可怜想骗我出苦力?!”
“不,朕是真的没想到琴心爱徒那一层,还是钱爱卿自告奋勇来着的。”容成姣腹黑一笑,“钱爱卿如此为朕分忧解难,朕心甚慰。”
“……”
“就是不知幼心要去往何处随行学习?”
对于这个,容成姣今日倒是不甚清楚,毕竟琴心她们做的事,不时更换一个据点倒是常有——当然正因如此,容成姣才觉得把祁央交托给这方能尽可能少地将她暴露在明面上,因此更为妥当。
“我想想……我听,她徒弟最近常在花音楼出没来着。”
“好……等等,哪儿?!”
“花音楼啊。”
“……?”
那不是青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