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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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廿没去碰那些脏兮兮的碗碟,心翼翼的退出了这间压抑的杂物室。

    把那些破旧的玩具画集全塞回去,关上咿咿呀呀的木门,傅廿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又在恒昌宫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后,傅廿才退了出来。

    太妃的时候楚朝颐尚且年幼,所以此地应当只有幼年时期生活的痕迹,再往后的几年,傅廿知道楚朝颐被踢皮球一样的被轮流收养,估计很难长期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更别提留下什么生活痕迹。

    关上恒昌宫的大门,往回走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不禁浮现方才那个写着大大的“死”字的娃娃。

    还有那间且幽暗的禁闭室。

    回到承元殿,傅廿刚找出铁锨,准备把路上的冻雪稍微收拾一下,刚铲了几铲子,傅廿感觉到身侧的屋顶似乎多了些人的踪迹。

    他抬头,正好看见屋顶上挂着一个背影,穿着影卫的常服,明显是一脚踩空了,手死死地扒着屋顶的横梁,试图不滑下去。

    傅廿单手把铁锨插/.在雪地里,倚着墙安安静静的欣赏这出表演。

    “别看了……帮帮我。”楚幺挂在屋顶上,脚想踩瓦片,却止不住的滑。

    傅廿走近,并没有帮这个憨憨的意思,双手往身后一背,继续仰头看着楚幺腿脚滑,扒着屋顶的手已然通红发抖。

    宫里的屋顶瓦片不同于市井中常见的,为了防水和美观,上面有一层厚厚的明釉,尤其是雪天,出奇的滑。

    “好哥哥!求您了!”楚幺见下面站着的傅廿充耳不闻,又一次喊道,“好大哥!好大哥!”

    傅廿蹙眉。

    这么高的屋檐摔下来,地上又是冰面,摔下来铁定骨折。楚幺要是一病不起,楚朝颐身边难保连个顺手的人都没。

    最终,他还是伸出了义肢,示意楚幺可以松手,自己会接着。

    看见房檐上落下来熟悉的身躯,傅廿用义肢挡了一下,避免对方直接摔在地上。

    帮楚幺稳了两秒,傅廿就撤回了手,眼睁睁看着楚幺趴摔在地上。

    齐肩的高度,摔不出什么好歹,但能摔出个记性让他下次记着,雪天别上房顶。

    “接住了才看见是你。早知道让你直接摔下来了。”傅廿看着地上的楚幺,故意面无表情道,掸了掸义肢上的灰尘。

    楚幺爬起来,嫌恶的倚在墙上,“早知道是你我宁可摔下来。”

    “好,我这就把你放回去。”傅廿着,便走向前,“你刚才是在左数第六块瓦片上滑的是吧?”

    “别别别别,好哥哥好大哥!”楚幺见此赶忙收回脸上的嫌弃,恢复往日的正经,站直,从衣袖中拿出来了一块铜符,丢给傅廿。

    傅廿伸手接住,看了一眼铜符,上面刻着一个“兵”字。

    “通行军枢司西阁的腰符。西阁稍微暖和些,是近几年陛下冬日常去的议事处。”楚幺把铜符扔出去,双手便缩进衣服里取暖。

    傅廿又看了看这块通行符,“给我做什么?”

    “这几天陛下会在那儿商议关于那个谁,就是和你一个姓氏的那个老东西该如何处理,”楚幺到这儿,顿了顿,看了一眼提前抄在手心的抄,“对,是你以前的那个师父。”

    “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他还以为楚幺不知道他是傅廿,才故意这么问的。

    楚幺抽了抽嘴角,“那是,你害得我查熙王妃和那个姓连的私奔的事情查了那么久,赏金还没几个。再不知道你是谁,我该羞愧到自刎了。”

    傅廿收好这块腰符,临走前,又补了一句,“。前些日子还一直纳闷,以陛下敏锐的洞察力,不应该这么久才戳穿我。原来这件事是交给你调查的。”

    完,傅廿头也不回的跑出承元殿。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十分“礼貌”的问候,大致问候了他许多不存在的亲人的身体状况。

    到达军枢西阁的时候,傅廿自觉的藏匿好踪迹,不让议事的大臣包括楚朝颐发现他的存在。

    外面,楚朝颐正和两位臣子端详演算着沙盘。

    议事的声音不大,虽仔细听也能听清,但是穿上这身衣服带上这块腰牌,傅廿还是习惯性的屏蔽有关政事的内容。

    只知道是在商议如何抓捕傅桢,但并没有提到抓捕之后如何处置,所以傅廿也无心去关心。

    商议之中,傅廿时不时能听见楚朝颐的咳嗽声,能听得出身体状况依旧不佳。

    早知道方才不和楚幺嘴贫,软言几句找楚幺问问楚朝颐的旧疾相关。

    但转念一想,傅廿觉得问了楚幺,也大概率不会告诉他,还不如怼两句划算。

    直到天色大黑,阁内点上了灯,傅廿才看见两位大臣缓缓离开,楚朝颐也有了休息的空隙。

    “李公公,这什么茶?”楚朝颐喝了一口茶盏里的不明液体,哑着声音问道。

    “太医让您注意日常饮食。这是专门配的药茶,味道是会稍微差些,不过对身体好。”

    楚朝颐听闻,神色缓和了一些,“太医的啊……没事了,还以为阿廿给朕泡的。”

    傅廿:?

    这句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不禁攥紧拳头。

    李公公:“如若是傅大人沏的,奴才肯定会提前告知您,也好让您做个心理准备。”

    傅廿:……

    难怪那日,泽王劝他“远离厨房油烟,注意身体健康”,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楚朝颐把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盏,翻看着桌案上刚送来的文书。

    翻到第一页,手就停了一下,“楚幺出宫了?”

    “是,楚大人去熙王府继续处理连氏和乔氏的事情,不在宫里。不过走前另行安排了其他人在您身边当值,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唤他出——”

    “有人当值就行,”楚朝颐及时断道,“朕就今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原来不是楚幺当值。回来之后让他学学,后辈走路都比他安静的多。”

    听到这声变相夸奖,傅廿赞同的点了点头。

    从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得见楚朝颐挺拔的鼻梁和错落有致的五官,坐的笔直,正一丝不苟的翻着眼前的文书。

    ……时候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后人前至少还是一位明君,实属不易。

    “晚膳后泽王会来与您继续商讨,晚膳您是……”

    楚朝颐:“就在西阁。晚上也宿在这儿,间离朝会大殿也近些,来回走动太冷,咳咳咳咳咳——”

    咳嗽完,楚朝颐又加了一句,“对了,这些天来,夜间进来喂药的谁?”

    屋梁上的傅廿顿了一下,下意识屏住呼吸。

    李公公连忙回答道,“回陛下,是值夜的宫女红萼,她刚进宫,还在内侍局跟着姑姑学礼仪。运气好抽到承元殿的差事,如若做事不仔细,今夜就换人。”

    “还叫她来吧。做事挺细致的,如若不是早上看见药碗,几乎察觉不到有人替朕喂过药。”完,楚朝颐放下手里的文书,“红萼……新进贡的绸缎挑一匹颜色亮的赏她,在御前做事穿的亮些显得精神。”

    傅廿在屋梁上听着,敲了敲自己的腿肢。

    看来他喂药的技术是真的不错,居然没把这位浅眠的主弄醒过。只是口对口渡药,那般味道是真的折磨。

    夜间,泽王来找楚朝颐商讨了一会儿关于傅桢的事儿。

    这次两个人的声音放得开,傅廿想回避都难。

    只能听的出,那个糟老头子扮成傅十九的身份不仅骗了他,也把楚朝颐和泽王骗的团团转。

    楚朝颐和泽王也以为那个糟老头子早就死了。

    后来身份怎么败露的傅廿没太听懂,只听懂楚朝颐和泽王是在他之前早就发现,这个“新门主”不对劲的。

    只有他一个人,傻傻的回到遥月门,才发现被耍了这么久。

    听到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被骗了,傅廿忽然松了口气,感觉自己似乎也不是蠢得不可理喻。

    夜过二更,快到了喂药的时辰,傅廿才从屋梁上下来,轻手轻脚溜到阁外,装作是刚来到这儿,还有些摸不清路的样子。

    职业的宫女和公公还是那几幅熟悉的面孔,正在西阁角落里茶水室往壶里灌着药。

    “红萼姐姐,陛下突然提拔你你怎么不开心……”

    “当然不开心了,这些事情又不是我做的,败露了不是要……”

    走近,傅廿听见宫女的声议论。

    他悄无声息的绕到门口。

    光明正大的听了半天,才有宫女回头看见了他。

    “连,连侍卫!”

    “嗯。我来吧。”傅廿没多,自觉的接过汤药的托盘。

    “连,连侍卫,今日陛下问起来……”红萼见是功劳的主人,赶忙试图解释,“我没邀功,但,但……”

    “知道。陛下赏你你就收着。之前了,问罪是我,问功是你们,不必担心。”傅廿完,端着木盘快步离开。

    “红萼姐姐,他对你真好……”

    “什么呢。”

    “其实义肢还挺帅气的,加上他原本长得就好……”

    “可我觉得他是真的很想进去喂药……”

    西阁内比寝宫的多,傅廿心翼翼的挤进门,跪在榻边。

    一手端着药壶,一手攥着提前备好的止吐药物。

    苦涩的汤药入口,傅廿不禁蹙眉。

    他心翼翼的凑到楚朝颐唇边。

    这次,还没贴上去。

    突然,他只感觉到脖颈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反手按在了地上。

    “——!”傅廿没反抗,口中的汤药呛了出来,他急忙忍住咳嗽的冲动。

    “这几日朕就觉得不对,用药壶朕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果然,到底是什么淫/.书怪志教你这么喂药的?姑姑教你的礼仪可没有——”

    “咳咳咳咳——”傅廿被掐着脖子,原本就被药呛的不舒服,实在没忍住,咳了出来。

    汤药顺着唇,流到了掐着他脖颈的大手上,还有两侧的鬓发。

    听到是男性的咳嗽声,楚朝颐怔了一下。

    像是触电一般的赶忙收回了手。

    “呜——”傅廿感觉到脖颈上的禁锢解开,赶忙偏头向外,缓解干呕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