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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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跑出承元殿,傅廿不禁放慢脚步。

    只是跑了两步,呼吸就愈渐加重,腹中的抗议又一次开始闹腾。

    “了别吵!”傅廿声呵斥道。

    呵斥并未起作用,傅廿只好停下追赶的脚步,回去派遣禁军进行追踪。

    回到宫殿内,傅廿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魂铃和装满香灰的盒子上面。

    他用烛火试图再次点燃香灰,这次,没有奇异的味道散发出来,也没有在透过视线,看到傅十九以前的事情。

    傍晚,傅廿正在屋内翻着刀谱,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赶忙坐直。

    不过几秒,果然,一个修长的人影鬼鬼祟祟在门前移动。

    傅廿见此,只当什么都没发现,又倚了回去,继续装作无所事事的翻着刀谱。

    直到那个人影蹑手蹑脚的钻进屋,心翼翼的靠近他身后,时不时拨一下他的衣领,又蹲下去故意让傅廿看不见。

    等一会儿傅廿继续看书,人影就又站起来再拨弄了一下傅廿的头发。

    忍了半晌,傅廿才故作不经意的伸了个懒腰,义肢狠狠的向后甩了一下。

    感觉到扎实的触感,傅廿赶忙回头,顿了几秒,才开口道,“陛下,您…您怎么在这儿?”

    “叫你来吃饭,”楚朝颐蹙着眉,揉了揉肩膀上挨位置,并没有埋怨,“晚膳准备好了,走。”

    傅廿还没回应,膝下突然多了一双手,试图把他从毯子上拔起来。

    “属下自己会走!”突然被抱起来,他有些慌乱,但又不敢贸然翻身,只能声抗议,“松手!”

    抗议并没有起到作用,楚朝颐充耳不闻,继续大步向外走去。

    傅廿不知道他又搭错了哪根神经,又步踢腾了两下,示意楚朝颐放他下来。

    快走到门槛,楚朝颐停住脚步,“今日听闻你派遣禁军追踪那个傅十九的去向?甚至还试图违背医嘱跑出宫?是真的吗?”

    傅廿:……

    他现在被腾空抱起,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回陛下,是真的。但属下只是——”

    话还没完,楚朝颐又一次迈开步子,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属下追寻他的去向别无他意,只是怕他再生出事端,引起后患。”眼见着远处的宫女来来回回,傅廿赶忙继续解释,“真无他意。”

    “知道。”楚朝颐淡淡的回答,“你若是真有别的意思,就不会让傅十九活着出牢。”

    他虽看不惯阿廿满口喊着师兄,但到底,这两个人关系止步于师兄弟,楚朝颐再看不惯也不好什么。

    即便他的阿廿真看上了谁,那也肯定是对方勾/.引的阿廿。

    “那可否放属下下来?”

    “求人的时候要怎么求,以前晚上的时候教过你。”

    傅廿怔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不久之前,唯一有效的求饶耳语。

    他没话。

    楚朝颐还在大步流星的向前走。

    眼见着离来往的宫女越来越近,宫灯了点上了大半,傅廿实在怕被人看见。

    他抓了一下楚朝颐的领口。

    迟疑片刻,才尽可能忍着极大的耻感,压低声音,“相,相公。”

    完,傅廿感觉到抱着他的手非但没松懈,反倒是更紧了几分。

    “放我下来吧,好,好相公,求求你了。”咬牙完,寒冷的夜风里,脸颊愣是烫的几乎沸腾,他尽可能把脸埋低。

    完全没注意到头顶的目光,骤然变得十分有攻击性。

    过了许久,他感觉到被慢慢放下。

    站稳后,傅廿理了理褶皱的衣服,站在楚朝颐身后,正准备等楚朝颐迈开步子跟上去,突然发觉楚朝颐一直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你先去主殿。我待会儿就去。”楚朝颐依旧背着身,声音平淡,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来有个重要文书需要批注。”

    傅廿:“是。”

    他并未怀疑什么,迅速绕道开溜。

    一同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傅廿见楚朝颐吃的差不多,才开口话,“属下和傅别商量过了,决定让他留在宫内,等身体好了以后跟着卫兵一起操练。往后是去是留,看他自己。问了他年龄,他也只大概是十一二的年纪,估计从是被那个糟老头子捡回去的……”

    “都好,阿廿好就好。”

    傅廿继续问道,“还有,属下敢问,陛下可否听闻过‘死灵香’一物?”

    “时候似乎在奇闻杂书中听过,据是最初一位香料世家的死囚研制的,用于记录平生,作为死后伸冤用的一种魂香。后来因制作复杂且残忍,需要人血做引,即便制作而成,人也因为失血过多容易出问题,身体原本就虚弱的,容易死于失血过多,所以才称作‘死灵香’,久而久之就谣传成用阳寿换来清白。是在三朝之前失传。不过原就是话本的东西,正史之中并未有记载,怎么了?”

    傅廿连忙摇头,“没什么。”

    原来只是失血过多,才造成口口相传是消耗阳寿换来的焚香。

    傅十九自幼习武,还能骑马离京,应当身体无碍。

    今年京中初雪抵达的有些晚,昨夜还是北风呼啸,不过几个时辰,寝殿前就多了一层薄霜。

    傅廿这几日难眠。

    大抵是前几个月太过不注意,越是往后,肚子里的家伙就越是闹腾。

    尤其这几日,傅廿从来没安稳睡着超过半个时辰。

    今日更是,他不到三更天,他索性不睡了,坐在窗前,拿着石头磨着有些发钝的浮光匕,只当和以前一样,彻夜当差值守,保护陛下安全。

    “……”

    正坐在窗边磨刀刃的时候,傅廿听见床帐内,传来翻来覆去的声音。

    他放下石头和短刀,以为是楚朝颐不舒服,赶忙走了过去。

    掀开帷幔,幽暗之中,正好看见楚朝颐焦急的爬起来,摸着黑,不停的用手试探周围的床铺,试图在寻找什么。

    傅廿习惯夜视,才能勉强看清,他凑近,“陛下?您在找——”

    还没完,傅廿突然感觉到胳膊上抓上来了一只手。

    只见楚朝颐顿了一会儿,就这么抓着傅廿的胳膊,又一头栽倒回了床褥上。

    傅廿被抓着胳膊动弹不得,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真的是把楚朝颐吓怕了。

    他没再起来磨刀刃,就这么卧在楚朝颐身侧,安安静静的听着身侧传来的呼吸。

    清,公公来唤楚朝颐上朝的时候,外面的积雪已经没过靴底。

    身孕六月有余,即便冬日衣物宽敞,也遮不住身躯的变化。

    穿好衣服后,傅廿坐在垫子上,任由楚朝颐替他束着头发。

    “陛下,昨夜您休息的还好吗?”傅廿想起来昨天晚上,楚朝颐沉睡中发觉到他不在,四处搜寻的样子,顺口问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楚朝颐疑惑,反问道。

    他回想了一下,自阿廿回来,睡眠好转了一些,至少昨天晚难得好眠,“一夜无梦。难道是了什么梦话吗?”

    “没什么……”想来昨夜四处找他,可能只是梦魇中无意识的行为,睡醒也便忘了。

    傅廿没再追问下去。

    发冠束好后,傅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公公和宫女替楚朝颐理衣衫,没去插手。

    倒不是这点事也做不来。

    只是这段时间,楚朝颐似乎有意回避他的肢体接触。

    夜晚共枕而眠的时候,楚朝颐也不抱着他,是怕他难受。但傅廿试过,哪怕是他主动缠在楚朝颐身上,装作睡着后也会被楚朝颐心翼翼的推开。偶尔,甚至还能看见楚朝颐故意躲避他,等他睡着后再回屋。

    昨夜突然被楚朝颐抱着胳膊,傅廿实话还是挺惊讶激动的。

    可一觉醒转,楚朝颐又是除了替他穿衣束发之外,一直保持着礼貌距离。

    家伙的闹腾原本就够他烦心,楚朝颐这幅态度,傅廿不禁开始反省。

    是傅十九的事情他没注意分寸吗?

    可自从傅十九走后,傅廿只是通过禁军,知道傅十九活着,甚至连书信都不曾联络。

    总共也就看望过傅别两次,只是为了纠正傅别的剑法刀法,和暗器的错误使用,武学基础都没检查就匆匆离开。

    傅廿想了一圈,应该不是和别人没保持距离惹楚朝颐不高兴的。

    可能是这段时间,过于悠闲,疏于本职。

    他猜不透楚朝颐的心思,只好带上浮光匕,去了校场。

    雪天路滑,校场几乎没人愿意在这种恶劣天气下操练。

    傅廿耐心的翻开刀谱,温习着以前的每日必修。

    到底练了这么多年,不会真的生疏。

    过了不久,短刀在手上就惊若游龙,十分流畅。

    正温习刀法,突然,傅廿听见不远处传来嘹亮的声音,“师——兄——”

    傅廿收刀,回头,看见是傅别和楚千七,两个人正背着沉重的沙袋,在雪天负重而行。

    “师兄!好久没见你了!”傅别着,朝他快步跑来。

    “好久不见。”傅廿把身上的狐裘裹紧了些,尽量遮掩身材,刚想问话,只听见傅别先一步激动的开口。

    “师兄!我和千七被楚大教头罚了!”傅别见到傅廿,开心的笑道。

    楚千七:“被罚了你笑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