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杀意 腥红弯刀入血肉模糊。

A+A-

    “陛下、陛下,是奴婢的错,求陛下恕罪!”突生此变故,尚在惊愕呆愣状的甄娴,因楚帝一声冷喝,下意识双膝一颤,噗通跪地不断磕头。

    而一旁的罪魁祸首楚端淑,从阴阳玲珑盒摔地破裂的那一刻起,便傻呆呆瞪大了眼,呐呐着一个字都不出口。

    “陛下,是臣妾管教不力。”再怎么,甄娴都是柳皇后身侧的大宫女,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观。

    见许意棠看似惊讶痛惜、实则圆亮眸子满含掩藏不住的笑意,柳皇后差点又是一口气哽住。

    然而被一众世家子弟及来自大唐的两尊大佛盯着,柳皇后只能深呼吸吞下愤恨,福身盈盈道,“求陛下降罪。”

    “不,不,娘娘,是奴婢的错,”主子肯为自己开罪,瞬间感动到痛哭流涕的甄娴拼命摇头,“是奴婢的错,娘娘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情急之际,楚倾颜也顾不得端正高贵冷艳的架子,梨花娇颜委委屈屈,咬唇含泪正要开口,却被许意棠状似不经意断。

    “永乐姐姐,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这个盒子是违禁之物啊?”

    阴阳玲珑盒的创造者叶无修虽是道修,可冠以叶姓,又入了长炼城,等同于入了魔道,便是与九州正界势不两立。

    且阴阳玲珑盒早年与帝王玉玺有瓜葛,身为大楚的掌权者,楚帝眼见此物的第一瞬没下令砍了甄娴实属好涵养。

    身为大楚长公主,不可能不知晓阴阳玲珑盒被九州皇室视为与洪水猛兽同等级的至邪之物。

    能用手里底牌之一的阴阳玲珑盒来对付她,许意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柳皇后杀鸡焉用牛刀,还是该把自己的重要性提高一层楼了。

    “我——”楚倾颜刚想辩驳,楚帝那张被十二冕旒遮掩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永乐!休得胡言!”

    离谱的是,听楚帝呵斥楚倾颜之际,毫无征兆接触到楚帝那双尖锐深沉的眸子,刹那只觉如芒在背,浑身的汗毛都根根倒竖起来。

    她:“……”

    好家伙,这么迫不及待替掌上明珠做主了?

    冷笑之余,她敛了眼底的暗芒,水灵灵眸光只剩茫然瑟缩,也像楚倾颜那般咬唇不语。

    装绿茶谁不会?

    要不是识海里来自于楚端静的记忆告知她,在傅晚韫应允娶她之前切不可与楚皇室撕破脸,她至于活的如此憋屈吗?

    腹诽归腹诽,待察觉到楚帝收回了那道形如阴毒的探视,松了口气的她,不忘报以幸灾乐祸的心态转而看向楚倾颜。

    这位永乐公主人如其封号,自就像温室里的弱不禁风娇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见过对自己千娇万宠的父皇如此疾言厉色过?

    顷刻间,她纤细如柳的身形不敢置信颤了颤,那双氤氲含雾的美眸也蓄满了晶莹。

    美人含泪,宛如带了雨的梨花,弱柳扶风摇摇欲坠,怎么可能不惹人心疼?

    一时间有自诩护花使者的世家子弟,冲动蒙了眼就要起身,可惜不是赏梅宴孤身入席,身边的长辈生怕他们冒犯了天颜,直接将人冲动者压制。

    因而一时间,除了欲言又止的傅云泽,竟无一人替以往皱眉都能引无数人酥了心的永乐公主出声。

    “陛下,陛下——”自家女儿孤立无援,柳皇后顿时绷不住了,她也像甄娴那般直愣愣膝盖磕地,“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永乐她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不要迁怒与她!”

    “娘娘——”自家娘娘何曾如此狼狈,甄娴慌了神般死命不断磕头,“陛下,陛下,娘娘和公主都被奴婢蒙在鼓里,是奴婢恨端静公主,一切都是奴婢预谋已久!”

    甄娴不傻,知道阴阳玲珑盒一旦暴露,等到她的只剩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娘娘待她恩重如山,既然决定替娘娘除去楚端静这个肉中刺,她便做好了最坏的算。

    “够了!”眼下总归是皇室私宴,一众世家官宦即便将头埋得再低,存在感压缩得再弱,楚帝也无法毫无芥蒂将皇室闹剧审判。

    于是他狠狠剜了眼颤颤巍巍缩在荷妃怀里的楚端淑,沉声向一直随侍的徐有道吩咐,“将这个贱奴和邪物带下去!朕倒要好好审问,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竟敢视皇室律令入无物!”

    “陛下!”柳皇后还想再什么,楚帝却完全不想听了,“皇后无需多言,朕不希望皇后抗了朕的旨意!”

    看似手段雷厉风行,可字里行间只处理甄娴,并未对柳皇后这个主子有任何评判,旁观的许意棠却瞬间沉了心。

    楚帝这是明晃晃大事化了,要包庇柳皇后母女了。

    敢动阴阳玲珑盒者,无论身份为何,一律杀无赦。原著当中阴阳玲珑盒现世时,也是柳皇后为了陷害原主,只是那时楚朝宁在场,才让楚帝赐了一缕白绫。

    如今时间线提前,诸事繁忙的楚朝宁亦不在当场,凭她一人之力,除了让甄娴被关押,根本伤不了这母女分毫。

    正苦于不甘间,一道懒散而阴沉的声线,听似不大,却如魔音,畅通无阻灌入帐内每一人的耳中。

    众人皆呼吸一滞,默默又压低了下巴,生怕被大唐这尊煞神注意到命不保。

    除了许意棠。

    害怕是一方面,讶异和复杂又是另外一方面。

    傅晚韫……他到底想做什么?

    “贵国陛下好气度,”全程单手支撑下颌、状似休憩的傅晚韫不知何时醒来,殷红的唇角似笑非笑,那双血眸自主位一览而过,“大错亦能宽恕,实在让本王另眼相待。”

    “皇叔,”傅晚韫突然插手,傅云泽心头咯噔一跳,直觉没什么好事警惕唤道,“陛下这么作自有陛下的道理,您——”

    “皇侄这是本王多管闲事了?”傅晚韫眼尾一眯,邪邪刺了过去。

    “……侄儿不是这个意思。”敛了锋芒的傅云泽垂眸,宽袖里的指尖猛得入肉。

    这个该死的魔头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一副厌世的阴戾表象,怎么到了楚端静这儿又不按常理出牌?!

    重活一世明明他才开始,为什么这个魔头对楚端静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了?

    明明暗卫递来消息傅晚韫私下根本没与楚端静接触,两人又为何背着他有所牵连?

    难不成他们……不,不可能。

    他是九五之尊,生来便有真龙蔽体,受神明庇佑的重生,即便听起来实属怪力之谈,可也只他一人有这个资格。

    其他人如此低贱,又怎可与他一同荣获从头再来的机会?

    思及此,傅云泽才压下心间的那股怪异,眸光温柔抬眼,“侄儿之事觉得,下属胆大包天故意滋事,十之八九主子也会受此蒙蔽。”

    就你有个嘴叭叭叭。许意棠没好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含笑正要回怼时,正了雪松般修挺身姿的白衣郎君先一步轻嗤。

    “嗬,皇侄倒与贵国陛下有同等胸襟。”他淡淡瞥了眼面色万分难看的楚帝,眼皮恹恹遮住泛着血红的眸子。

    没给傅云泽反驳的机会,似涂了朱的唇角微微勾起,话却是对主位的楚帝的。

    “本王近来对刑罚颇有涉足,不知陛下可有兴致一听?”

    如果忽略他手里把玩的那柄不知何时多出的腥红弯刀,单听那轻松的语调,或许真会以为他好意邀请楚帝一道探讨。

    “……摄政王笑了, ”隔着串珠,楚帝回话时的切齿之意挡都挡不住,“我大楚尚儒尚贤,尊孔圣人之道,只要知错就改,朕倒不介意多给一线生机。”

    这话的,但见席间世家子弟莫不一副感念至深的表象,足矣见得有多冠冕堂皇。

    包括原先整个人颤抖宛如筛子的甄娴,听到楚帝这番沉重却温暖的话,抓住了绝境中一线生机的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娘真的没有错,陛下是仁善的,了饶她不死她就一定能活着回到凤贤宫。

    “陛下所言知错则改,也是我朝历来的道德风尚。”

    终于逮到商业互吹的机会,傅云泽自然不会放过傅晚韫这等暴虐狠厉的反面对比对象,一个劲儿刷自己温润贤明的正面好感。

    唯有许意棠,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假惺惺,随众人看向主位颔首,以示对楚帝发自内心膜拜和崇敬。

    “知错能改?”哪知傅晚韫根本不在意傅云泽了什么,仅仅低声呢喃了这四个字,倏地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若是没了能改之机呢?”

    嗤问间,那张郎艳独绝的昳丽相貌满满都是凉薄,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眼前只有一道刺目的红光而过。

    等再定睛时,众人下意识瞪大了眸子,眼也不眨盯着红光停驻之处,齐刷刷写满了不敢置信。

    就连许意棠,一时间都凝眉心颤,不知傅晚韫突如其来的此举到底用意为何。

    只有主位处的柳皇后,见跪于下首原本静候楚帝最终旨意的甄娴,霎时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如被剪碎了首和身的破布娃娃毫无生气斜躺入地,一口气没提起来直接瘫坐进席位。

    那血肉模糊的脖颈,一道如决了堤的洪流的赤红合着腥水汩汩不断,顺她的金缕裙衫汩汩浸染,直至将她斜躺的地面也染得赤艳。

    ……有胆的世家女,眼见真的惨绝人寰的一幕上演,实在忍受不了两眼一翻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