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席 对谁心善都不会对他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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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那些心理承受能力若的世家女,就是冷心冷肺的傅云泽看了都直皱眉头。

    然而对上楚帝强忍怒不可遏的反应,涌上心头的劝慰忽然又消减下去。

    ……很好,这个魔头是越来越疯狂了,在大楚的私宴都敢随意生杀,当真不怕与楚帝撕破脸。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做,他就做不费吹灰之力的渔翁。

    “摄政王这是做什么?!”碍于大唐超脱于南楚与北祁的国力,楚帝忍了又忍,手中的玉盏差点都被捏变形。

    “陛下看不出来?”傅晚韫隔空收了弯刀,手执帕子将十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陛下有好生之德,不巧本王没有。”

    擦拭半天,他随意将帕子扔开,好巧不巧那染了血的雪白帕子,随不知自何处吹来的风飘落在下首一摊血水上面。

    尸首异处的甄娴,那张没来得及散去极度震惊和异常痛苦的面容,直愣愣被帕子敛去了瞪得老大的双眸。

    楚帝:“……”

    深呼吸了好几次,唇角最终扯出一抹牵强至极的笑,“也罢,想来是朕人之心了,摄政王能替朕断了此案,倒的确与传闻中的急公好义一般无二。”

    这真是明晃晃的讽刺,就差对准傅晚韫脊梁骨唾他多管闲事了。

    传闻中大唐摄政王大权在握,明里暗里都不把皇帝放进眼中,皇宫朝堂更是随意进出,不知有多少文人臣子暗地里骂摄政王狼子野心。

    眼下傅晚韫又没经楚帝应允,仅凭个人喜恶便擅自要了甄娴的一条性命,可不等于手伸太长、连别国宫闱之事都敢大摇大摆插足吗?

    俗话狗还要看主人,甄娴是用禁物阴阳玲珑盒陷害许意棠不错,再怎么不把皇室禁律放眼里,总归都是服侍柳皇后的宫婢。

    有权处置的,也只有大楚帝后两人。

    偏偏他傅晚韫一个赴楚使臣,如此不把大楚帝后和九州人伦道义放眼里,当真是嚣张可恨至极。

    思及此,有死忠于大楚皇室的权贵,刚想拿人伦道义与傅晚韫理论,正起身间,瞥到他袖间不知何时闪烁的阴戾寒芒,一时间喉咙仿佛被隔空掐住,一丝声线都发不出来。

    还等着有人出头斥责这魔头的楚帝:“……”

    只觉好不容易平复的胸口又隐隐犯了痛。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傅晚韫,只一贯报以淡淡冷讽的邪笑。

    一群不值一提的废物。

    那双暗红瞳孔也漫不经心划向不远处唇瓣紧抿的许意棠。

    嗬,前世这骗子最喜摆出一副悲悯天下的样子,为了得到这骗子发自内心嫣然一笑,他堪堪忍住了吞心蛊与无修道并发时毁天灭地的冲动。

    旁人羡及他年纪轻轻便一身决定武修在身,也恨极他为何不守卫九州山河,偏偏入了魔修残害太多无辜。

    殊不知这无修道,是儿时反抗不得被叶无修强行入体内的内功,而叶无修又是魔修第一人,试问一个毫无武修基础的孩童,如何承受得住天下第一高手毕生修为?

    这无修道最易激起他心底的怨念,进而吞噬他的神智,把他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无情魔头。

    尤其是自他长大 ,无意中了吞心蛊,亮相冲撞更是加剧了无修道发作的次数,且那时他为了这个骗子,甘受蚀骨吞心之痛,也忍了双手染满腥血。

    而到头来……这骗子对他连强颜欢笑都不愿,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身陷地狱,他发过誓要回了这骗子喜好的一切。

    她善心泛滥,不愿看到有人因她而死,那这一世便让那些她自以为的无辜死在眼前。

    还要以最残忍的方式。

    反正这骗子对谁心善,都不会对他心善。

    思及此,他恹恹垂眸,纤长浓密的睫羽敛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摄政王若不介意,稍后的冬狩便与朕一道前去吧。”傅晚韫迟迟不答话,有空余调顺气郁的楚帝,皮笑肉不笑发扬东道主精神相邀。

    话落,他才想起示意徐有道把晕厥的柳皇后带下去安置,轻咳一声状似若无其事。

    与这魔头周旋耗时实在过长,差点耽误了冬狩这头等大事。

    且看这魔头过于阴晴不定,与其将他留在席间发疯,倒不如让他去林间与兽群搏斗。

    ……这到时候能遇到什么兽群,是否能保住一条性命,可就全靠上天了。

    思及此,楚帝那紧绷良久的面色,终于微松了几分。

    楚帝终于提及差点被放置的冬狩,那些权贵才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和这疯子共处一帐了。

    哪怕去围场与兽群搏斗,也好过在这帐内当案板鱼肉,全程心惊肉跳,生怕自己成为消亡在傅晚韫屠刀下的冤灵。

    “陛下盛情,本王怎会介意?”傅晚韫眉尾轻挑,仿佛对楚帝语调间忽如其来的轻松毫无所觉。

    不知是否有意,别有深意的眸子忽然从许意棠面上划过,“不过时辰已晚,本王尚有事在身,先不扰陛下盛宴了。”

    言外之意,是接受了楚帝的冬狩之邀,不过随意找了个借口,一副明显要姗姗来迟的意思。

    且他应声间,话是提到了扰,可他悠哉悠哉拾起席间用来应景的红梅,将其捻的粉碎后,殷红唇角勾起,拂袖信步悠然离去。

    甚至起身时,还饶有兴致装模作样与主位气息不稳的楚帝颔首示礼。

    而当他如闲庭漫步般,携一袭琉仙轻纱白衫从副席位缓缓向账口行去。

    只是每接近或即将接近一个席位时,坐于席间的权贵都恨不得再用力缩进脖子。

    生怕稍不留神惹了这阴邪至极的疯子不快,悄无声息变成一滩血水,下场可能还不如那才被拖下去的宫婢。

    毕竟那宫婢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他都可以丝毫不顾帝后将其残忍屠杀,还有什么是这个疯子做不出来的?

    当然,这些生怕自己死于非命的人里,可不包括许意棠。

    不仅因为识海里留存前世楚端静所言,傅晚韫是这九州唯一不会伤她之人,还有方才傅晚韫看似残虐至极的血腥手段,实则变相为她出了口气。

    ……否则,怎么解释他心情不佳到要与一个宫婢过不去?

    就像赏梅宴上那些冬梅,明明原著里提到是傅晚韫母亲所爱之物,他也偶尔会以寒梅缅怀母亲,楚倾颜没挖作诗的坑让她难堪前,也没见傅晚韫看那些寒梅有多不顺眼。

    还有那位妄图为楚倾颜出头而折辱她的世家子弟……想到与傅晚韫接触的这短短几次,看似无厘头的发疯事件,却件件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在大唐只手遮天,到底人在大楚,就算他武修强悍到可以一敌千,但终归以一人之力,无法与三分之一的天下对抗。

    加上一旁还有不怀好意的傅云泽虎视眈眈,若是真惹怒了楚帝,两相一拍即合将他永远留在天堑围场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明明,遇见傅晚韫的几次,别相处愉快,就连好好沟通都做不到。

    出手为她出气的理由,好像又没有那么充分了。

    想到这,她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词句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难不成傅晚韫真如她一早所料,也是诸多重生大军中的一员?

    “父皇……”百思不得其解间,便听终于找回理智的楚倾颜向主位柔声道,“母后身子不适,儿臣自请去照看母后。”

    帐内终于响起她的声音,众权贵这才从傅晚韫带来的惊恐低压中回过神,纷纷对这强撑身形的大楚第一明珠表露不忍。

    都怪大唐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害人的魔头,赏梅宴一次连累永乐公主不成,冬狩又害得娘娘与公主都不得安生!

    实在太无礼太猖狂了!

    这个时候,许意棠也没了再思索傅晚韫是否重生的心思,眯眼下意识看向副位动身的傅云泽。

    果不其然,她直觉不错,见傅云泽端正身形,中规中矩朝楚帝拱手行了一礼,“陛下,方才之事是皇叔有失分寸,孤在这里替皇叔向陛下告罪。”

    这谦顺恭和的温润形象,再联想傅晚韫那唯我独尊的狠辣行事,很难不让在场的大楚权贵对前者产生好感。

    白了傅晚韫只是一个区区摄政王,再怎么代理政事,终究是臣,胆敢大不敬越过储君滋事,便等同于乱臣贼子。

    历朝历代,这等野心昭昭的贼子,按律都应死无全尸,按德都该遭受天谴。

    “太子殿下客气了,”楚帝的脸色又好看了几分,与傅云泽你来我往几句后,沉吟片刻道,“想来皇后跟前是该有人侍候,永乐你去吧。”

    “多谢父皇。”楚倾颜盈盈一礼,在侍女的搀扶下逶迤拖着裙摆起身,离席间倏地回眸,不知在何处只停留一瞬便匆匆收了视线。

    而那短短的一瞬间,就像引这冬日的百花都盛开了,是九天仙子落凡尘也不为过。

    有不少本就倾慕永乐公主的世家子弟,因她回眸一笑登时失了魂,而且心底因甄娴血溅眼前产生的惊惧,也随即稍纵即逝。

    只呆呆望着那抹蹁跹水蓝纤影离去,即便帐幕,久久都回不了神。

    对此,许意棠:“……”

    美则美矣,可惜炮灰备胎们都眼瞎,看不出此女是朵带毒的绿茶花。

    就连傅云泽这位端庄持重的太子殿下,英挺的俊颜都有难以掩饰的惊艳。

    足矣见得大楚第一美人有多名副其实。

    只有被众人忽略的楚端淑,好不容易从努力压低存在感的荷妃怀里找回神智,第一时间不是担忧自己撞破柳皇后的安排会不会被责罚,而是迫切望向丰神俊朗的傅云泽。

    哪知这一望,正好撞上他那俊逸出尘的容颜因楚倾颜表露的欣赏。

    一下子,楚端淑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太子殿下觉得朕这掌上明珠如何?”对于傅云泽的反应,楚帝自然没错过,满意所见的同时,执起龙桌前的玉盏,浅啜一口状似不经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