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刷新一下,二合一啦~ 大结局中(3)……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包括裴安在内的绝大多数人不禁心头一跳。
除了三人。
一边是算孤注一掷的宋长瑾和云知羡良人,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有些凝重的面色霎时松缓了些。
一边则是不知何时挪到裴安下首的黑袍青年。
他眯了眯眼,漫不经心揽着宛如八爪鱼紧贴着他的裴沁,指尖下意识狠狠刺入柔软的腰腹里。
“华哥哥……”裴沁忍不住低语一声,扁着嘴委屈巴巴,“沁儿好怕……”
见事发一切按照自己的预料展开,傅云泽索性多了几分耐性,“不怕,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傅晚韫,哪怕再来一世,你还是斗不过我!
“嗷——”
又是一声微弱的痛呼,带起墓葬顶部悬挂的八角宫灯“叮咚”作响,引得在场之人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有胆者,视线对上宫灯内晃悠的烛影,止不住尖叫一声后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给本座滚出来!”自诩为九州武修界泰斗的裴安,横眉倒竖冷斥的同时,挥袖直接掀翻面前的翡玉桌案,满载的瓜果珍馐霎时便陷入泥土当中。
然而回应他的,有耳畔更多此起彼伏的惨嚎,也有白玉暖石地面逐渐浸了一层妖冶的猩红。
裴安:“……”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他本就不是好脾性的人。
加上这又是裴夙的婚宴,若被一个不知名的宵耍得团团转,让他堂堂白虎道家主的脸往哪儿搁?
于是他一把掀开怀里千娇百媚的美婢,提刀正面向墓葬飞去。
不管来人是何居心,夙儿生祭冥神的洞房之夜一定不能遭到毁坏!
“嗖——”
“家主当心!”眼见一道尖锐的黑影向裴安刺去,有死忠下属心下一惊连忙喊道。
“雕虫技!”裴安不屑冷哼,如从前一般闪身。
然而——
“噗嗤”一声,根本未把黑影放在眼里的裴安,不知为何左肩竟生生被刺入了筋骨!
一刹那,泛着浓郁腥味的血气四散开来,一滴一滴坠入下方早已淌了血河的席间。
“到底是谁?!”
裴安彻底慌了。
就连躲在暗处的傅云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之际,阴翳的眉头紧紧皱起。
“华哥哥……”仰仗有个高手排行榜榜二的亲爹,一向为所欲为的裴沁这下是彻底慌了。
身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裴氏大姐,即便不如嫡公子那般居于万人之上,可享受的日子也是前呼后拥。
过度耽于享乐,裴夙不学无术,裴沁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从未见过大风大浪的娇贵姐,前一刻还幸灾乐祸终于斩草除根了许意棠这个祸害,以后可以与傅云泽高枕无忧,下一瞬便生死都保不住。
让她如何不慌?
“华哥哥、华哥哥,我们、我们趁乱逃跑好不好?”她紧紧抓住傅云泽的袖口不放,眼角眉梢写满了惊恐,“我好害怕,求求你带我离——!!”
可惜一个哭哭啼啼的“开”字还没出口,便彻底堵在了喉间。
傅云泽:“……”
对上那双死死瞪圆的眸子,仿佛看见了未来得及也没了机会再问的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他扯了扯唇角,毫无温度的凤眸低垂,落在下首全无气息的裴沁面部,似有讥讽无声划过。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自他隐匿白虎道那一刻起,便身后便多了这个除了吵闹便一无是处的蠢货,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是九州名正言顺的主子,凭什么要被裴安呼来喝去,被裴沁颐指气使!
那么冷箭袭来之际,实在躲避不开的他,只有拿昔日高高在上的裴大姐挡一挡了。
反正他伏低做这些时日,自然要找一些利息了。
他傅云泽,曾经、也是不久以后的九州帝君,怎么可能会做亏待自己之事?
“砰——”
蓦地,一道宛如石破天惊的沉木声,再次在哀嚎遍野的天际响起,将他的听觉刺得狠狠一颤的同时,也断了这些在他脑中翻涌的念头。
“啊——”
又是一阵纷至沓来的痛嚎,连挣扎动弹都不得,便被不知从何处飞落的棺盖砸断了生息。
傅云泽:“……”
袖间掩藏是拳头紧攥之际,他猛的转眸望向墓葬的方位,心头那股不好的预感又强烈了些。
意料之中,正是一身墨红衣袍的颀长身影。
“敢让本座的人嫁给一个死人,”他冷嗤一声,声线机械又淡漠,在这尸骸遍野的旷野处只显诡异,“那你们,变去祭奠冥神吧。”
阴风吹过,熄灭了影影绰绰的烛火,落在他那本就冷白的肤色处,多了一抹没有人气的阴影。
话落,一道红光自远处袭来,隔空悬在他的面前。
刀锋汩汩冒着血,发出兴奋至极的铮鸣。
是屠神。
——传闻中的血洗长安夜,被魔头傅晚韫操纵着染红半边天的魔器!
不止傅云泽眉目一颤,就连被他温柔护持在怀里的许意棠,一颗高悬的心呈直线坠落。
她清楚自己的指尖,从骨节到表皮的每一处都冰冷到极致。
无关乎险些合葬在棺椁当中,与蛊虫做成的男尸一道生祭冥神。
更可以感知到,抱着他的一双手,或者这个人,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任凭她再怎么紧紧环抱回去。
“傅晚韫……我没事,”她用力摇摇头,想要无视识海里最真切的猜测,唇瓣努力扬起一抹弧度,“我真的没事,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回应。
“老大!”下首一剑封喉裴氏宗亲的云知羡,可算松了口气的同时,嬉笑着急切对墓葬边伫立的红袍郎君喊道。
幸好老大得了消息,及时与北斗七星一道赶来,否则就他和宋长瑾,以裴安手段的狠毒,别救出王妃姐姐,只怕他们三个都得交代在这。
与粗神经的云知羡比起来,敏锐察觉傅晚韫有些许不对劲之处的宋长瑾,挥扇击退裴氏的同时,清俊的容颜有忧切一闪而过。
皇上赶来之前,但愿是他想多了。
“……何处来的鼠辈!胆敢破坏吾儿成婚,真是好大的狗胆!”好不容易止住肩头剧痛的裴安,彻底被激怒得狂叫。
长刀出鞘,直指一语不发的傅晚韫道,“今日要是不割了你的狗头,本座誓不为人!!”
狠话撂完,可谓怒发冲冠的裴安,挥刀间将内功灌输到极致。
可惜故步自封在“没了叶无修,裴安就是九州第一”的他,着实瞧了傅晚韫。
根本不见得对方怎么动作,裴安操刀想直愣愣竖劈过去时,后知后觉发现刀刃不知何时脱离了刀柄。
还没来得及愣神,肩胛骨到手腕,又是一阵撕裂的痛感。
紧接着是双腿。
而后是双脚脚腕。
再蔓延到脖颈。
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不止清晰明了感知有温润的艳丽从眼前越过鼻尖,一滴一滴缓缓坠向棺椁。
就像瞬息由歌舞升平变成尸骸遍野的席间一样。
他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轰隆——”
声如洪钟的砸地,把本就压抑绝望的众人再次逼近地狱。
曾经九州高手排行榜榜二的白虎道裴氏家主,所谓三大正派的一代枭雄,就这样以身生殉了屠神。
“傅晚韫……”许意棠的视线,已经彻底被水雾笼罩,她的语气近乎哀求,“你看看我,我一直有话没有对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终于察觉到她温软的声音,那双一如既往透骨生香的美眸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轻轻抬手,妖红的瞳孔轻颤,“谁动的?”
许意棠一愣。
“没有,我……”快速反应过来傅晚韫所问是何意的她,下意识摇摇头,“没有,只是脸颊有些不适,想来水土不服过了敏……”
倒不是想为谁开脱或是怯懦,而是怕扩大了傅晚韫的怨气,反而让无修道捡了便宜。
几欲慌乱的解释未完,唇瓣便被一根忽然伸出的手指挡住。
“骗子。”他冷嗤了一声,皮囊瑰姿艳逸的不像话。
许意棠:“……”
还没想到该如何应对,只觉腰间一紧,等到视野褪去染了红的玄袍,正对上仓皇跌倒的黑衫青年。
“是他?”屠神对准脖颈动脉处,傅晚韫侧眸,一本正经发问。
许意棠:“……”
拉着傅晚韫右腕的指尖又用力了几分,灵澈的杏眼再也掩饰不住氤氲。
有晶莹自眼角话落,正巧滴在环住她腰身的手指指尖。
指尖的主人怔了怔,写满妖冶邪肆的眸底,有一瞬迷惘划过。
“贱人!孤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眼见这魔头比预想中的还要癫狂,明明浑身滴血,已是强弩之末,却能轻而易举将裴安分尸。
决意能屈能伸,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主意,傅云泽刚收了长剑想踏足逃离,一股强悍到野蛮的气息,当即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倒飞着仰面铺地。
拾起狼狈,入目的正是楚端静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贱.人。
许是一夕从云端的大唐太子,变成连烂泥都不如的庶人泽实在太憋屈,面对昔日对他死心塌地的许意棠,一直强忍的情绪便再也不受控。
他想继续破口大骂,却惊恐得发觉,喉间涩痛的厉害。
……不!不可能!
用力张了张口,除了舌头细微落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连挣扎都不得,舌头便被连根拔起。
“哪只手动的?”被吸引回注意力的傅晚韫,发问时语调温柔得不像话。
“呜……”紧抿的唇瓣只能流出类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叫声,略微上挑的凤眸眼底有痛恨流露,瞬间让尚在迟疑的许意棠下定了决心。
就当破罐子破摔,任性一次吧。
一时半刻彻底唤不回傅晚韫的理智,她便用整个后半生来等待。
再者,她还有最后一次原主留下窥探天机的机会。
“那只,”许意棠认真思索片刻,神情有些委屈,“不过没关系,已经过去了,一点都不疼。”
着不疼,可那哪怕厚重珠粉已经涂到惨白的右颊,仍旧有清晰的掌印无法被忽视。
“过去?”他低低重复了这两个字。
一个呼吸的沉默过去,听到许意棠再次软音恳求“将她放下”,当真心翼翼照做了。
只是左手始终紧紧与许意棠的右手相扣,没有一丝一毫的间隙。
右手则握持屠神,凶戾的红光正要刺向傅云泽时,一道似绝地求生的怒吼传来。
“傅贼!你大逆不道,昔日血洗大唐便罢了,如今为一红颜毁了公子成婚,又狠心手刃我裴氏家主,当真不怕惹怒冥神落了不得好死的下场吗?!”
话者正是裴安的死忠追随者,眼见主子惨遭分尸而死,就连前不久刚拜入裴氏的门生华公子也被拔了舌断了手,深感兔死狐悲的同时,不免一个冲动斥责。
站在道德制高点吼完,本以为必遭报复的他,却迟迟不见满身裹挟恶气的红衣魔头动作。
“蠢货!”提剑游走在裴氏宗亲当中的云知羡,眼见这位自以为侠肝义胆的青年作死,不由暗骂一句。
敢在老大的忍耐极限反复横跳,当真是活腻歪了。
“傅贼!我大祁与你大唐分隔两地,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何立场在我白虎道的地界横行放肆?!”
暗骂归暗骂,不得不承认,少年开了个又给足裴氏宗亲大着胆子谩骂的好先例。
反正今日难逃一死,与其窝囊得死在魔头屠刀之下,倒不如敞开了怀,将气郁发泄个够!
于是越来越多裴姓者加入其中:“你狼心狗肺,实在不配为大唐国主!哪怕我等不能手刃你,后世无穷无尽的裴氏人也能与你不死不休!”
“傅贼,你手上今日所染的血,来日定会成为你坠落十八层地狱的敲门砖!就算裴氏满门尽灭,变成厉鬼也会日日夜夜缠你为家主陪葬!”
有眼尖者,见这些愤恨咒骂完全影响不到又切了华公子一条腿的傅晚韫,怒火中烧到目眦欲裂。
“傅贼,你到枉顾人伦,嗜杀成性,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就不怕遭受上天的惩罚吗?”
“再怎么你也算抢来的一国之主,而你现在的言行举止,与过往那些杀人如麻的扶桑魔头有什么区别?!”
更有甚者,直接呸了一口,“与一个千人枕万人骑的伶妓生出的贱奴再多有什么用?你看看这奸邪,为了同样求欢公子胯——”
“下”字还未出口,脖颈骤然一紧,是死神极其迫近的距离。
他抬手想去挣扎,却艰难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赤血妖眸。
哪怕换做一个三岁孩童来看,都知晓这双艳瞳的主子不算正常人。
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傅晚韫,你冷静!”原本前几段义正言辞的辱骂,悠哉悠哉专注剔下傅云泽全骨的傅晚韫,过分瑰丽的面庞冷淡得可怕。
因而她分神朝远处投来忧切目色的宋长瑾与云知羡良人示以无碍,用力维持轻笑,试图用搭话的方式唤醒理智。
而不是成为无修道和屠神操纵的杀器。
谁知想那些裴氏宗亲,真能蠢到她未曾设想的地步,无所不用其极去作死。
“啊,怎么不了?”他漫不经心笑着,艳逸至极的血眸被笑意衬托得愈发阴邪。
男子:“……”
“不话……”微微沉顿顷刻,指腹猛的一紧,“那便永远也别了。”
随即在所有裴氏宗亲的目睹下,一声格外清脆的“咔嚓”声传入,透过冷滞的耳膜,直直刺进掌管畏惧生死的神经。
“既然尔等都本座倒行逆施,手段歹毒,若本座心慈手软些,岂不是有悖尔等乐此不疲的这些骂词?”
他笑得漫不经心,骤然凛冽的阴风吹过,愈发显得他散乱在身后的黑发张牙舞爪起来。
“奸佞当道!奸佞当道!奸佞当道呐!”
离他最近老者似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狂妄不羁的话,一双虎目瞪得老大,连胡子都气得发抖。
连续三声呵斥,不仅没削减怒火,还让行动摇晃的他狠狠抽剑。
老者受了重伤,且武修被傅晚韫甩了不知多少条街,理论上无论如何都伤不了他的。
然而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对面长身玉立的郎君,像是感知不到任何危险,一动不动伫立着。
就像一尊木偶,没有一丝一毫的皮肉之痛。
那剑尖对准之处,往他浑身洒了一层绮丽的红。
“刺中了?”老者愣了愣,不敢置信喃喃低语了一句,忍不住紧盯有一半没入那红衣魔头皮肉的铁剑,“真的是我刺进去的?!”
毕竟傅晚韫连高手排行榜榜二的裴安都能分尸,这种强悍到变态的武修,他可没自恋到自己真能伤得了他。
怀疑归怀疑,刺伤魔头虽然天方夜谭,却是不争的事实。
“哈哈哈——魔头,这一剑便是替家主还回去的!”
仰天长笑的同时,却没注意从始至终,魔头那双美眸在无法直视的赤红之下,是无波无澜的空洞无神。
“一定是定是天意!定是老天看不下去这魔头为祸人世,算让二长老您收了他的!”有率先反应过来的裴氏宗亲,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喜悦大喊。
那人旁边的少年也跟着义愤填膺,“快!家主、大长老和三长老都成了魔器屠神刃下的亡魂!二长老,您一定要手刃了这魔头,为家主和整个裴氏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
不得不承认,老者准确无误刺进去的这一剑,很大程度上鼓舞了一众残喘在屠神刀下的裴氏子弟的士气,一道又一道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响彻之势直冲向云霄。
“傅晚韫!”
“老大!”
眼见那身红袍郎君心脏位置汩汩冒着血,唯有两道声音都止不住破裂开来。
很明显,是许意棠和云知羡的。
尤其是前者,武修值遭了重创还未痊愈的许意棠,一边奋力躲避刀光剑影,一边想努力靠近那道岑然不动的红影。
“都是那个害了公子的女人!”不知有谁喊了一句,很快有裴氏宗亲望向许意棠。
“抓住她!这等红颜祸水怎么配得上活下去?快,将她抓住,好与这魔头一起碎尸万段!”
深知此刻要活命的唯一法子便是团结协作,裴氏宗亲很快歇你死我活内斗的心思,一致护持两个身手灵活的少年飞速凑近许意棠。
“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抓住这个女人!”
“给本公子让开!不许碰她!”饶是云知羡武修再出彩,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是一群被“傅晚韫中了剑”刺激得生龙活虎的四手,几番缠斗下来也是累的够呛。
宋长瑾也是。
折扇已经被他收起,手执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不止干净的外袍已然站满了鲜血,那张温润风流的容颜溅了红。
“公主当心!”
暗暗着急唤了一声,一边手起剑落也愈发狠劲,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收到消息的楚朝宁能速速赶来。
“无碍,顾好自己。”以防那两自顾不暇的人再忧切分神,许意棠闪身躲开刀光之际,还有心思转眸扬起一抹笑。
可惜之前在千秋林所受疮伤太重,这具身子的武修基础在高强度实战面前,应付起来还是十分吃力。
“今日我便为民除害,让这害了公子的红颜祸水死一万次都不足为惜!”
少年似狼崽子般怨毒的眸光死死瞪着许意棠,与同伴对视一眼后,铆足劲扑了上去!
许意棠:“……”
再好的脾性也会被裴氏子弟左一句“祸水”右一句“贱人”,磨得棱角分明,何况心思完完全全挂念傅晚韫的她,实在没有与少年过多争论的功夫。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许意棠眼尾一扫,紧了紧手中的软剑,注入内功重重劈了下去。
别以为她察觉不到,少年仅看着杀伤力强,实则武修底蕴宛如一只经不起磨的纸老虎。
“唔……”如她所料,被剑气波及的少年闷哼一声,止不住倒退一步,平平无奇的面部写满了疯狂,“贱人,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冷嗤一声,唇角止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我败了又如何?有我大哥在,看看到底是谁有本事!”
并不算恋战的许意棠,实在过于惦念傅晚韫,却忽略了不知何时朝她举起利剑的布衣少年。
“王妃嫂嫂!当心背后!”
“公主!!你快闪开!”
终归是鞭长莫及,还未捕捉到这两句嘶吼是何意的她,恍神间只看到伸向傅晚韫脖颈的一道增量。
“傅晚韫!你醒醒!!”
“噗嗤——”铁器入肉的声音,毫无征兆的疼痛感,她的双膝再也支撑不住瘫了下去。
“后生狂妄!!伶妓之后!鄙贱之身!何不——”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原本软糯的声线,在唤“傅晚韫”三个字的时候实在凄烈到极致,那道毫无生气的颀长身姿终于动了。
又是刺裂耳膜的 “扑通——”一声。
“哈哈哈哈,这贱人死了,魔头也终于……”少年发癫似的笑声响起,不过“死了”这两个字的口型,好巧不巧正卡在喉间。
“是你动的手?”魔头的语气很淡,淡到几乎与阴风融为了一体。
“二长老!!”
怒目圆睁的少年涨红了脸,想要伸手去扒拉喉间的长指,一道凄厉的惨嚎传来,瞬间把他整个人进漫无白昼的冰窖。
不可能?!不可能!
二长老不是让魔头心脉中了一剑吗?为什么死的不是魔头……
直到尸首异处,他也没想明白到底问题出在了哪儿。
“弟弟!!魔头,我与你拼——”
眼见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裴姓人送了人头,许意棠顾不得汩汩冒着血的脊背传来的剧痛,死死咬牙才保持了一丝理智。
“傅晚韫,你看看我,看看我……”耳畔已经收不进满天血腥鹅厮杀了,她想要爬上去,去够半尺之遥的那片血红袍角。
“傅晚韫……求你看看我,求你醒一醒,不要彻底沦为无修道的杀器……”
可惜,本就没了神智的傅晚韫,虽然没了五感,反倒对血腥尤其敏感。
潜意识想要去守护许意棠,不过视觉备受女子纤弱后背淋淋的红光刺激,好不容易稳定的奇经八脉登时全部一片紊乱。
“本座了,敢动她——”
这一刻,他刻意拉长了语调。
足矣让所有人都可以清晰明了看出,凌乱散开的红衣黑发所掩藏的白皮之下,是怎么样的一种冷煞狂狷。
“那么,本座一定会让尔等后悔来这世间。”
不止许意棠,就连追随傅晚韫数载、可谓因屠戮而对人间地狱免疫的云知羡,都止不住瞳孔猛缩。
一股名为极度畏惧的感觉心底油然而生。
从头皮到脚趾,每一根寒毛都浸染了颤抖。
“傅晚韫……你冷静!看看我,好不好……”面对操纵在他手下的屠神断千人残肢,饮万人之血,眼前已经有些模糊的许意棠再次喊道。
然而她太虚弱,短短的七个字用“气若游丝”来形容都不为过。
好累……傅晚韫,你看看我。
“恒楚!”视线彻底陷入一片黑暗迷之前,她好似听到了自远处传来的一道泠泠清音。
是……幻觉吗?
她想眨眨眼,却实在累的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恒楚!”第二次,不止离得近的呼喊,还有一袭如缎雪衣的青年。
面容如雪,韶秀矜贵,眼底是化不开的冷雾。
“哥哥……”她笑了笑,努力让唇瓣的弧度扩大了些,“哥哥,你去唤回傅晚韫……我想……想让他好……好……”
到了最后,断断续续的呢喃连最后一个“的”字都发不出来。
不过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稍稍睡一会了。
意识晕厥的最后一瞬,视线迷离的最后一刻,她依稀捕捉到了东方拂晓的初晖。
……等再睁开眼,天一定会亮了吧。
“恒楚!”
眼见怀中一袭血污的女子阖住了眼睫,任凭再怎么呼唤也没了反应,楚朝宁那张一贯淡然的雪颜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只是还没等纯钧剑剑尖染了化不开的霜雪,一道尖锐的桀啸声,携带着血气和黑雾,直冲向九天。
下意识望了过去。
正对上负手踏空伫立的红衣郎君,长发纷飞,像恶鬼,也像艳鬼。
而他手中滴着血的,正是不用入肉便能吸血的刀尖。
刀尖所指之处,正是一具又一具干枯的碎尸。
……这也表明了,传闻中上古魔器屠神的刀灵彻底被醒。
古籍有载,要想唤醒刀灵,须以魂魄献祭。
方才的桀啸声,正是傅晚韫灌输毕生武修的证明!
“哈哈哈——本座这便送你们,去给裴安父子陪葬。”
话落,屠神起。
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转瞬便是横尸遍野,哀嚎漫天。
即便是楚朝宁,目光从清醒到恍惚,所及都是无边无际的赤红。
……无一人可以逃过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