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凛×程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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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鸢有句话:我这人,仇富。

    程方圆是个普通人, 没那么多钱, 所以最后,李燕跟着有钱人跑了。

    从此程鸢落下了仇富的“毛病”。

    她又:仇富是病,得治。

    之后他们和周宁生一起玩。无意得知他是有钱人以后, 程鸢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最后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周宁生这个设定。

    她:周宁生这人不错, 周素彩不配有这样的儿子。

    事实是, 这句话, 最后她原原本本地给周素彩听了。

    再然后,她把“儿子”换成“女儿”,又向李燕了一遍。

    程鸢觉得很爽。

    其实她也很有钱,虽然没有周宁生那么有钱,但是每个月她的银行卡上都会有几万块钱,李燕给她的。

    李燕,鸢鸢,你长得漂亮, 又能唱会跳的, 你可以参加艺考呀,妈妈有钱供你的。

    程鸢回了她一句——我跟着我爸过活, 我爸没钱,我就没钱,我还是老老实实高考吧,高考前别来找我。

    她掰折了李燕给她的卡。

    她唯独和钱过不去。

    程方圆和李燕离婚之后,酗酒成了常态。

    喝醉酒的日常是女儿。

    程鸢敲响了隔壁郑凛家的门。

    开门的是郑君意。

    她嘴里吐着血泡泡, 叫了一声“叔叔”。

    当年程鸢被郑君意夫妇请进门以后,躺在郑凛的床上休息。

    就是现在这张床。

    当年她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年纪开始怀疑人生。

    郑凛蹲在旁边,笨嘴笨舌地一直嘚吧嘚。

    他,我家就是你家,以后谁想娶你,要来我家接。

    那年他们六岁。

    程鸢满嘴血腥味地躺着,没心思搭理郑凛。

    用她后来的话,她那时候,真的好他妈嫉妒他。

    让程鸢觉得很诡异的是——六岁的时候,她躺在这张床上,听着蹲在一边的郑凛嘚吧嘚,满心眼里的羡慕嫉妒。现在,她还是躺在这张床上,正在和他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

    -

    周宁生订婚的前一晚,郑凛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一头绿毛染回黑色。

    程鸢从自家阳台上翻过来,帮他染头发。

    郑凛安安静静地老实坐着,任由程鸢捣腾他的头发。

    他当时想,如果能和她一辈子这样,好像也不错。

    等到老了,头发白了,她可以帮他染黑。

    最后他又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要是和她,头发白了其实也没关系吧。

    程鸢不知道郑凛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尽职尽责地折腾到半夜。

    折腾完之后她让郑凛去洗头,自己飞檐走壁地攀回了自家阳台。

    这个区的阳台都是开放式的,有不少住户在阳台上安了防护栏,防盗用的。

    但他家和程鸢家的阳台都没安,两家人彼此信得过。

    他们俩的卧室都是和阳台相连的那间,两人日常交流经常翻过来翻过去,基本不走正门。

    这次程鸢就是从阳台翻过来的。

    郑凛觉得自己此刻面对的场景有点……诡异……

    明明他刚进门的时候累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现在,他身子底下莫名多了一个人。

    他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程鸢应该是刚洗过澡的,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味。

    郑凛有点迟疑地看着她。

    程鸢表情很从容。

    “我这个人很俗气,我谈恋爱的话,是奔着结婚去的。”

    她停顿一会。

    “所以我要和你做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你结婚。”

    最后补充——

    “看看你是三秒男还是一夜七次郎。”

    郑凛:“……”

    他早该了解程鸢的尿性。

    三秒男……

    什么玩意儿……

    郑凛略抬了抬身。

    “我带了一身汗回来的,我先去洗澡……”

    ……

    事实证明。

    刚刚自以为自己姿态很潇洒的两个人,现在完全陷入了一种很一言难尽的状态。

    程鸢一直忍不住地骂。

    “卧槽郑凛,你他妈别乱动,别再靠前了,那个位置不对!”

    过了一会。

    “卧槽,你到底知不知道门路在哪里?!”

    最后——

    “好了好了,看在你虽然嘴上骚,但是为老子守身如玉多年的份上,你别乱动了,我自己来……”

    画风稍微正常了一会。

    但仅限于一会。

    程鸢重新睁开眼,又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他妈在磨叽什么玩意儿?”

    郑凛声:“你一直在抽气,我觉得你很疼……”

    一直走豪放派路线的程鸢听了郑凛这句声哔哔后,彻底气炸了。

    她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头一回疼一下很正常的,你越磨叽我越他妈疼,你能不能一次性麻利点。”

    郑凛的脸涨得通红,又试探性地声了一句:“那你忍着点。”

    程鸢后悔了。

    她觉得震的那一下,把她脑袋都震得断片了。

    好他妈疼。

    但自己装的B,跪着也要装到底。

    两人都没话。

    郑凛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

    程鸢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

    她现在顾不上管郑凛,她只是一味觉得,好他妈的疼。

    她眉头皱得很紧,郑凛伏在她身上不敢动。

    程鸢觉得好受一点的时候,睁开了眼。

    她伸手摸在了郑凛后腰上。

    然后顺势摸了摸她的手能够到的范围。

    她时候很熟悉这具身体,现在却觉得有些陌生。

    时候她记得郑凛全身软软的,一戳一个窝窝。

    进入青春期以后,郑凛身上没那么软了。

    现在她指尖划过的地方,都是硬邦邦的。

    程鸢想,不如时候好玩。

    估计跟警校封闭式的训练有关。

    疼痛感没那么尖锐了,程鸢的手最后贴在了郑凛腰上,手指抚在他腰线上。

    然后她感觉到。

    这孙子没动一下,就缴械了。

    程鸢仰躺着翻了白眼。

    “他妈的。”

    幸好跟他做了做试试,那个词怎么的来着?

    三秒男!

    “三秒”郑凛及时甩锅。

    “你乱摸,我没忍住……”

    程鸢:“……”

    最后程鸢决定给他找个台阶下。

    “嗯,老子听,男人第一次都很快。”

    接着无限惆怅地补充一句:“我以前不是没想过会和你这样。但我脑补的是你阅女无数经验丰富,能教我两手。这样才能带我享受闺房之乐。”

    郑凛:“……”

    什么鬼逻辑。

    程鸢骚话没完,黑着脸的郑凛重新压过来。

    她又开始后悔了。

    还是贼他妈的疼。

    不该那些话招惹他。

    这回程鸢老实了,手规规矩矩地放着。

    郑凛压过来的时候,和她十指相扣。

    程鸢蜷了蜷脚趾,发觉到自己的触觉有点麻木。

    全身唯一剩下的感知,只剩下他带给她的一切。

    从一起长大,经历了很多,总有种血脉相连的错觉。

    直到今天,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对方有了血脉上的接触。

    程鸢扣紧了手指,两人的手心贴合在一起。

    她觉得此时此刻,挺好的。

    -

    结束之后,郑凛把台灯的光亮调得亮了一些。

    程鸢背转过身去侧躺着,床上有一抹血渍。

    她的背有一半露在外面,蝴蝶骨在台灯光下映出一片阴影。郑凛目光无意落在床单上,忽然觉得此情此景被她塑造得很凄凉,让他有种自己是禽兽的感觉。

    当然,凄凉感是郑凛的错觉。

    他再一次忘了程鸢的尿性。

    程鸢背对着他,语气懒懒的。

    她评价道:“表现还可以。”

    郑凛:“……”

    在郑凛的想象中,第一次做完亲密的事,不都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海誓山盟吗……

    但程鸢背对着他,懒洋洋地品评着他刚才的“表现”。

    最后她加了一句:“欸郑凛,我申请一件事可以嘛?”

    “……什么事?”郑凛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程鸢回过头,嘴角扬了扬。

    “下一次,我想在上面。”

    ……

    果然……

    郑凛往前蹭了蹭,很蛮横地把程鸢抱紧。

    他沉声了句:“不用下次,现在就可以。”

    程鸢起了退堂鼓。

    “不了不了……这次先算了。”

    沉默一阵后,程鸢作势要从床上爬起来。

    “我要回家了,刚刚动静闹得有点大,你妈一推门我们都尴尬。”

    挣了几下,没从郑凛怀里挣出来。

    “不准。”郑凛。

    程鸢:“……”

    “你睡,我明早会叫你,保准不尴尬。”

    “……那也行吧。”

    她睡觉习惯性右卧,此时又背转过身。

    程鸢感受到郑凛不老实地把鼻尖拱到了她背上。

    “你的背咋这么香呢?”

    她很累了,懒懒地闭上了眼。

    她清楚得记着,自己十一岁之前,是非常羡慕嫉妒郑凛的。

    直到他们十一岁那年。

    那一年,郑君意殉职了。

    程鸢最后一次见到郑君意是一个周六,一大早,她敲响了郑凛家的门。

    郑凛睡过头了,还没起。

    他们约好了一起玩。

    程鸢只能坐在沙发上等。

    郑君意正要出门执行任务,临走的时候,他摸了摸程鸢的头。

    微博上有个话题——你曾经因为睡过头错过了什么?

    有人回答,错过了论文选题。

    有人,错过了拍毕业照。

    还有的错过了限量预售。

    回答者的语气无不透露着惋惜。

    而郑凛的答案是,因为睡过头,错过了和爸爸见最后一面。

    郑君意周六走的,周一放学的时候,郑凛和程鸢走到楼下,发现停着辆救护车。

    郑凛见到了好几位警.察叔叔。

    杨录警.官告诉他,郑凛,你爸爸出事了。

    郑凛看着楼下停的那辆救护车,他以为是来救他爸爸的。

    后来他才知道,他爸爸没救了,那辆车是来拉他妈妈的,因为他妈妈晕过去了。

    郑君意遗体告别的那天,郑凛去了。

    他必须要去,因为他妈妈什么也不去。

    程鸢陪着他去了。

    两个年纪尚的孩子,夹在一群吊唁的大人中间,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最后杨录来通知郑凛——

    “郑凛,你去把你爸爸身上的东西摘了吧。”

    杨录这句话的时候流泪了。

    郑凛更加不知所措了。

    他按照指示,亲手摘下了郑君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又摘掉了他脖子上的挂坠,那上面刻着“唐凝”二字,是他妈妈的名字。

    遗体火化前这些都是要摘的。

    之后郑凛起:过年了,我要去看看我爸。

    不了解他家情况的同学都会觉得诧异,最后猜测,大概他父母感情不和,不是离婚就是分居,他需要单独去“看看他爸”。

    面对这种猜测,郑凛绝大多数时候都会笑。

    “我倒是希望他们感情不和。”

    如果真是这样,他妈妈也不会过得那么痛苦。

    最后他:“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爸死的时候,手上还戴着结婚戒指。还有脖子上的坠子,刻着我妈的名字。当年都是我亲手摘下来的。”

    程鸢大概是那个时候,没那么羡慕嫉妒了。

    但她倒是情愿能永远羡慕嫉妒下去。

    初一暑假,有天早上郑凛来拍她家的门。

    一开门,郑凛蹲在地上大哭。

    “程鸢,我妈上吊了!”

    程鸢吓得也跟着哭。

    宿醉的程方圆被他们一哭,酒醒了一大半。

    他二话没冲进郑凛家,先把吊在半空的人放下来,而后急速了120。

    还有最后一口气。

    唐凝自杀未遂后,变得越来越奇怪。

    某次上学路上,郑凛对程鸢:我妈,经常对着空气讲话,我有点怕。

    不仅如此,唐凝还把家门口挂的“光荣之家”的牌子砸了个稀巴烂。

    砸完牌子,再砸孩子。

    鉴于唐凝不太正常的表现,郑凛的外公住到他们家一段时间。

    家长会的时候,唐凝读郑凛的作文,发现他写的是他爸爸殉职的事。

    后来的家长会,她再也没去过。

    跟一个神经兮兮的妈妈同处在一个屋檐下,郑凛愈发受不了。

    他不耐烦地了句:你三十好几了,还有爸爸,我他妈才十几岁我就没爹了,我什么了吗?

    换来了唐凝的一顿暴。

    他从来都不知道,唐凝一个弱女子发起疯来原来力气可以这么惊人。

    她边边哭着喊:你在放什么屁!你爸马上下班了,他马上就回来了!

    郑凛觉得,要不是那天外公在场拉住了唐凝,他可能会被她活活死。

    她不愿意面对现实,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逃避。

    后来唐凝被郑凛的外婆接走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外公。

    郑凛站在阳台上,隔着一段距离,递了耳机的一端给程鸢。

    程鸢爬到自家阳台的边沿,接过耳机,塞进耳朵。

    “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老想到我爸。”

    程鸢认真分辨了一会,而后听出,这是《My heart will go on》。

    唱的是爱情,但同样适用于亲情。

    尤其是已经逝去的亲人。

    十几岁的时候,两人时常趴在阳台上,头对着头,一起听这首歌。

    唐凝回来的时候,郑凛根据外公外婆的叮嘱,开始配合着她演戏。

    他时不时地对着空气叫“爸爸”。

    只要演戏演得好,唐凝就是正常的。

    郑凛回想起来,自己不是天生的戏精,是陪唐凝演戏活活演成老戏精的。

    对着空气情深意切地叫“爸”,跟演员对着绿幕演戏没啥区别,都贼他妈考验演技和想象力。

    唐凝从来没去看过郑君意,郑凛觉得她好像活在平行世界里。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年,填完高考志愿以后,陈乔皇上不急太监急地窜过来当面骂郑凛怂逼,郑凛没心思跟他叨叨。

    他原本挺高兴的,毕竟高考结束意味着解放,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的高考成绩,多了五分,因为他是所谓的“烈士子女”。

    郑凛填完志愿以后,在房间里闷坐了一天,直到陈乔登门来骂。

    他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乔,其实不加这五分,我也能去我报的学校。”

    陈乔忽然不话了。

    郑凛低垂下眼,最后了句“没事我真没事”。

    习惯性这么了。

    -

    程鸢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你压到了。”

    郑凛挪了挪身子。

    程鸢把头发拢到一侧。

    郑凛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程鸢大学期间没剪过头发,现在的长度披散下来差不多到腰。

    刚刚亲密接触的时候,她的头发像黑缎子一样铺在床上,发丝散落在枕间。

    郑凛握着她的一束头发,有点发愣。

    他向来觉得,跟她发展出恋人的关系,是非常水到渠成的,只不过这么多年谁也没迈出那一步。

    程鸢似乎很自信,一副预料到他每一步的模样。

    郑凛觉得,他也该有这样的自信。毕竟这么多年,从到大经历了很多事,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握着程鸢的一束头发,忽然想起一件事。

    “程鸢。”

    “嗯?”程鸢背对着她,闷闷地哼哼了几声。

    “我爸爸,当年跟你了什么吗?”

    程鸢背对着他,沉默了一会。

    最后她转过身,胳膊搭在他身上。

    “我记得我当时坐在沙发上。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然后他——鸢鸢,再见。”

    郑凛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程鸢安抚式地一下一下轻轻拍在他背上。

    “没事,我真没事。”他。

    程鸢及时把话题转开。

    “欸,你咱们的进度,是不是像坐了火箭?”

    郑凛:“……”

    “不是火箭也是火车。”

    “……”

    “卧槽你又想干什么?让老子歇歇。”程鸢感觉他又要重新压上来,腿软。

    郑凛翻到她右侧,重新抱住了她。

    “你习惯性朝右侧卧,咱俩换个边。”

    程鸢舒了口气。

    “这样你就不用背对我了。”

    郑凛伸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

    “睡吧。”

    他率先闭上了眼。

    程鸢和他对着脸,近在咫尺地盯了他一会。

    他们都长大了。

    而且,他们走过了最绝望的十几岁。

    程鸢把手臂搭在郑凛腰间,也闭上了眼。

    现在这样,就挺好。

    作者有话要:  最近几天更新可能都是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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