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两道遗诏宣读毕,靖国公率先跪地行大礼, 沉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阮盈沐迅速反应过来, 跟着跪了下来,随后贺章以及门外一众侍卫纷纷跪地行大礼,整齐划一山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萧景承神色如常, 只是终于放下了架在萧煜脖子上的刀, 目视着萧煜面无表情地跪在他面前后, 才扔了手中的弯刀, 淡淡道:“平身。”
大太监尖细悲痛的嗓音穿过了重重夜色层层宫门,仿佛回响在整座偌大的沉寂的皇宫上方,“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沉重悠长的丧钟响起,同一时刻,皇宫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动,回过神来便纷纷伏地,凄凄惨惨的哭声和呜咽声此起彼伏。
冷宫中,废后秦氏也从噩梦中惊醒, 听着那丧钟声, 突地状若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笑了许久许久,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笑到嗓音都哑了,笑到伏在冷硬的床榻上不能自抑地抽动。良久后,这笑声转为嚎啕大哭,一直到后半夜,幽灵般低冷的呢喃响起:“你终于还是如愿以偿了……你终于能下去陪她了……”随后, 冷宫中才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永历二十四年四月十四日,先帝驾崩,四皇子豫王殿下依照先帝遗诏继承大统。依据大楚旧例,七日后举行新帝登基大典。
而这两日,阮盈沐则暂且住在东竹居,几乎不同外界接触。一边是先帝的国丧礼,一边要准备登基大典,萧景承这几日忙碌到日夜不能合眼,她也不想去扰他,只吩咐贺章千万要照顾好皇上的饮食。
“姐!”青莲兴冲冲地撩开了帘子跑了进来,又立即改口道:“不对,现在不能再叫姐您姐了,该改口叫皇后娘娘了!”
阮盈沐从发呆中缓过神来,轻轻笑了一声,“别,青莲,先别叫。”
青莲一脸不解,口直心快问道:“为什么呀姐?为什么不能叫?您是皇上的正妻,皇后娘娘一位不是您的还能是谁的?”
阮盈沐没有接话。她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得更开,目光随着被深深宫墙切割成一片的天空上方掠过的飞鸟移动,等到飞鸟飞远后,叹了一口气。
不过短短半年,她离自己最初的意愿和计划越来越远了。
“青莲,你觉得我适合做皇后吗?”
“为什么不适合?姐您这么聪慧善良,又陪着皇上一路走到今天,您不适合做皇后娘娘,谁适合?”迟钝如青莲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急急道:“姐您可别犯傻,您今天放弃了皇后娘娘的位子,来日后宫佳丽三千,您就得和别人一起争了,到时候万一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呀!”
“呵呵呵……”阮盈沐失笑,回首望着她,“连你都知道,我将来要同三千佳丽一起争抢同一个夫君了。”
她起初答应嫁入豫王府,就是冲着豫王府里不必同很多女人争风吃醋,现下进了宫,却难免要卷入更复杂的勾心斗角和后宫争宠中。
皇上不同于王爷,皇上是天下共主,稳定前朝,充盈后宫,雨露均沾,开枝散叶,这是他的职责之一。而这森森后宫里,不是她定主意不争不抢就可以安然度过的,多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甚至可能被害死了都不明不白。
而她作为皇后,母仪天下,必须端庄贤淑,不嫉妒不怨憎,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夫君送到别的女人床上,还要日复一日替夫君理好三宫六院。
她做不到。她向来不是一个大方的女子,她的爱是独占,是唯一,她不愿意将自己所爱之人分享出去。光是想一想今后要过这样的日子,她便不能自抑地厌烦到食不下咽。
她爱上了萧景承,她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同他一起游历过大楚的大好山河,她还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如今萧景承做了那九五至尊,她所有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她不得不思考,这份感情能经得住深宫里几日的消磨。
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青莲,多少有些熟悉她家姐的心性,此时见了她的神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姐……您不会是要……是要……”
“嘘……”阮盈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似乎是这番谈话替她下定了决心,她转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在雪白的纸张上写了几行字。
她再次走到窗前,吹响了那熟悉的三段旋律。重复了好几次,才有一只灰鸽飞了过来,在窗外着旋儿飞了几圈,才落到了窗户上。
青莲看见她家姐将纸张卷成团,塞进了灰鸽腿上绑着的竹筒里,将灰鸽放飞。
她还沉浸在自己大胆的猜测中不能自拔,半晌后才压低了嗓音问道:“姐,您到底在做什么?”
阮盈沐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沉着地安抚她:“放心吧,我不会轻举妄动的。你别多想了,更不许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做完了这件事,阮盈沐的心情好似突然轻松起来,语气轻快道:“青莲我饿了,吩咐厨房做一些吃食来罢。”
青莲一头雾水,又不敢不听她家姐的话,只好惊疑不定地下去了。
她这两日都食不下咽,腹内空空,这下食欲好不容易上来了,对着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膳食,食指大动。约莫两刻钟后,她总算心满意足地放下了银筷,正算起身活动活动,便听外间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萧景承?阮盈沐心下一动,微微颦眉,对着青莲使了个眼色,起身跪到了地上,“妾身恭迎皇上圣驾。”
萧景承一见到她,才觉得自己的心又活了过来。他几大步上前扶起了她,又干脆一把横将她抱了起来,坐到了床榻上。
他抱着她,将头埋进她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抬起头,含笑望着她,“几日未见,沐沐有没有想我?”
阮盈沐这个当口见他,心情极为复杂,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尽数压下,柔声细语回道:“当然有想啦。”
萧景承不满意她就这么轻飘飘地几个字,捏了捏她的下巴,“嗯?是吗?有多想?”
“想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着,她的目光移到了桌子上摆着的一干残羹冷炙上,尾音底气不足地渐渐消失了。
果然,萧景承也看到了,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两声,指尖摩挲着她下巴内侧的软肉,垂眸紧紧盯着她,语气不善道:“几日不见,你这张嘴,还是没几句实话啊。欺君之罪可是大罪,我该怎么惩罚你?”
阮盈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又在他真正生气之前,主动讨好地抬起嫩藕似的雪白娇嫩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脖颈,仰面凑近他,亲了亲他的薄唇。
萧景承无动于衷,她便贴着他的唇用气声道:“是真的想的,前两日都吃不下睡不好,今日才好好用了一顿晚膳,不信你去问宫人们。”
话间,她温热芬芳的吐息一直萦绕着他,手下是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他眼眸深处的那一团暗火终于彻底燃烧起来,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饿狼般地反客为主,咬住了她的唇。
与其是亲吻,倒不如是吞噬,他吮吸翻搅的力道像是要活生生将她吞吃入腹。
往常亲了片刻,她便要受不住地推拒了,可今日却乖巧柔顺得不像话,呼吸不过来了也只软糯婉转地声哼哼,双手一直紧紧搂着他,将自己同他贴得更紧。
反倒是萧景承最先受不住了。他放开了死死纠缠的红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粗重急促,身子更是紧绷到不像话,硬得像一块石头,偏偏还浑身散发着灼灼热气。
他试图慢慢平复自己燥热的身子,他现在还不想强迫她。他想补偿她,他已经准备好了盛大的皇后册封典礼,那一日才能算是他们真正的大婚之日,他想留到那时候,让他们真正拥有彼此。
然而东西却完全不体谅他的心意,眼神涣散,双颊嫣红,软得像一滩水,又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了上来。
“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他的嗓音暗哑得像是能冒出火来。
阮盈沐似是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干脆攀着他,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坚硬如铁的大腿上,抱着他,在他耳边用软腻成蜜糖一样的嗓音轻声道:“我想要你,殿下。”
萧景承没有余力去分辩她对他的称呼为何还是殿下,他只觉她那几个字犹如往滚烫沸腾的油锅里洒了几滴水,霎那间惊天动地地翻滚起来,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再忍下去,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身子一动,便将不知死活的东西一把摁倒在柔软丝滑的床榻上,像一座大山压着她,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危险警告:“是你招我的。”
作者有话要: 感谢胖几于哥的地雷,送出沐沐的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