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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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盈沐是突然之间,悄无声息地消失的。

    前一天夜里, 红帐翻滚, 交颈相缠。她在他怀中香汗淋漓,如同盛开舒展到极致的娇花,或痛苦地呜咽, 或愉悦地喘息, 却自始至终都像是溺水的人那般, 像是要把自己嵌入他怀里似的, 与他用力地相拥。

    “殿下……唔殿下……”她有空得了呼吸,便又软又黏地唤他。

    萧景承伸出了一只手,往上找到了她的,强行将自己修长的手指塞进了她湿软发热的玉指间,同她十指相扣。他一边亲她红肿发烫的唇,一边哑着嗓子哄道:“乖沐沐,沐沐乖……叫我的名字……”

    “嗯唔……”阮盈沐的手指蜷缩复又伸直,指尖颤动着叫他的名字:“萧景承……萧景承唔……”

    他从未听过她唤他的名字, 更何况是用如此令人心痒难耐的嗓音唤他的名字, 一时激动得难以抑制,耳边响起她抽泣般的求饶声也不肯放过她, 只不断低语着哄她。

    长夜漫漫,云雨初歇,萧景承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夜不寐的疲倦便蜂拥而至,一边细细亲吻她汗湿的额发, 一边低喃着唤她的名字,转眼间便陷入了沉睡中。

    一夜无梦,然而萧景承一觉醒来,怀中已然空了。他略有些失落地侧首,嗅了嗅枕间还残留的幽香,慵懒地起身,唤道:“来人。”

    低眉顺眼的宫人进来服侍他更衣,他随口问了一句:“皇后一早去哪里了?”

    “回禀皇上,奴婢们一直守在门外,并未见皇后娘娘出门。”

    萧景承的脸色登时变了,一把拂开了宫人,目光在内室来回搜索了一番,最后定在了书案前用一支水仙花压着的书信上。

    他几大步跨到案前,拿起了书信,信封上写着“殿下亲启”几个大字,字体隽秀有力,暗藏锋芒,分明就是阮盈沐的字迹。

    “豫王殿下,见字如晤,临书仓促,不尽欲言。自君继承大统,妾身夜不能寐,恐天资愚钝,难以胜任皇后之尊位,固深思熟虑,不辞而别。

    君曾戏言,森森宫墙有如牢笼,盈沐亦只愿此身来去自由,盼君体谅。望君念及旧情,勿怪罪及无关之人。

    愿君善自珍重,山高水长,有缘自会相见,勿念勿寻。阮盈沐亲笔。”

    那一日,东竹居所有跪在地上的宫人们终生都忘不了,新帝是如何雷霆震怒的。他捏着书信的手指青筋暴起,脸色铁青,仿佛才从地狱走了一遭,浑身散发着暴怒的戾气,一转手便将桌上的摆件尽数拂落。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后,新帝又一脚将沉重的书案直直踹离了一丈远,这才拂袖而去。

    “给、朕、找!”萧景承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命令道:“即刻封锁京城,一只鸟都不准给朕放飞出去。找不回皇后,你也不用回来了!”她走不远,昨夜他折腾她到深更半夜,短短时间内,她不可能会走的太远,此时应当还在京城中。

    贺章领命,先是将封锁京城的命令传下去,紧接着又迅速出动了近半数训练有素的暗卫,撒网式盘查京城中的每一处角落。

    旁人不知新帝为何突然封锁京城,四处盘查。一时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而领头的将领只,有两位女刺客夜闯皇宫,差点伤了新帝,因而若是有任何人见了两位同行的女子,必须立即禀报,否则以窝藏朝廷命犯的罪名一同处置。

    阮盈沐此时则正坐在一家酒楼的厢房里,端了一杯茶嘬饮,片刻后放下了茶盏,无奈道:“你别来回晃了青莲,你晃的我头都晕了。”

    一脸担忧害怕焦急种种情绪混杂的青莲猛地扑到她腿边,“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趁现在主动回皇宫,皇上一时欣喜,肯定不会怪你的!”

    阮盈沐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能回去,青莲,我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才逃离了皇宫。”她的眼神沉静如水,“要你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我其实也过意不去,但是我若留你一个人在皇宫,殿下他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你。不过你放心,待我们去了安全的地方,我便替你许个好人家……”

    “姐!您在什么?”青莲突然大叫了一声,断了她的话,气愤道:“青莲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青莲只是担心您啊!青莲皮糙肉厚,可您不一样啊,您放着金枝玉叶的身份不要,偏要出来受苦,青莲不忍心……”到后面,只能哽咽着抹泪。

    阮盈沐叹了一口气,正欲安慰她,便听有人敲响了门。她瞬间警觉起来,手放到了桌子上摆放的剑上,压低了声音问道:“何人何事?”

    “来给里面二位爷送衣裳的。”门外传来一个极为普通的男子声音。

    阮盈沐放松了紧绷的身子,示意青莲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位相貌比声音更普通的年轻男子,他手上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套藏青色的衣裳。

    阮盈沐笑了笑,她见了妙手先生几次,竟一次也没能记住他这副皮囊。“那就有劳妙手先生了。”

    半个时辰后,贺章终于带人搜到了这家酒楼。掌柜的是一个发胖的中年大叔,见了他们连忙陪着笑迎了上来,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呦,几位官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

    贺章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问道:“昨夜到今日,有没有一起来你这里住宿的同行两个女子?”

    掌柜的眼珠子来回转了两圈,哈哈道:“这位官爷,店每日客流不大也不算,这还真没……有有有!官爷息怒官爷息怒!”

    贺章收回了手中的剑,冷着脸道:“还不快带我去?”

    掌柜的心有余悸地瞧了一眼他雪亮锋利的剑,颤颤巍巍地带着贺章往楼上走。今日一早,天还蒙蒙亮,他便被两位女客人吵醒了。其中一位丫鬟扮的上前来办理住宿,带着面纱的女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尽管隔着面纱,看不见她真实的面貌,但只透过那双露出来的明眸,也不难想象她面纱之下的倾城之姿。掌柜的当时便心想,两位姑娘家家的,这一大清早便来住宿,实在是有些奇怪。但他开门做生意的,断然没有拒绝客人的理由。只不过,他也因此对这两位女客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

    几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恰逢楼上一行三人走了下来。贺章抬眼,古井无波的眼神在三位相貌和衣着扮都普普通通的男子身上略过,继续抬脚往上走。

    与其中一位男子擦肩而过时,贺章似乎是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隐隐的馨香,但他此刻心思全在楼上那间厢房里,便没有对这奇怪的香味上心,径直朝自己的目标过去了。

    很多年后,贺侍卫想起这一日,依旧觉得羞愧异常。他竟就这么无知无觉地同皇后娘娘擦肩而过了,以至于皇上独自一人痛苦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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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和五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大楚迎来了一个全新鼎盛的时期。新帝继位四年有余,英明神武,勤于朝政,更是减轻赋税,革新了部分早已陈旧的律法,做出了很多利于百姓的决策。

    从大到,从上至下,这位年轻的帝王没有一处能让人指摘。除了继位四年,后宫仍旧仅有一位中宫之主,皇后娘娘外,再无其他妃嫔。这位皇后娘娘偏偏又是一个病秧子,不仅从不在外人面前出现,更是无所出。

    这对于整个国家来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朝中大臣日夜请柬,均被回去。年轻的帝王似乎是定了主意不再纳妃,竟直接立了七皇子为储君。

    与京城相邻的一个镇子,如今也是熙熙攘攘的一片繁华景象。镇子虽,可有一片绵延的山脉,山脚下住了不少人家。

    这里的人家吃水都不井,全从半山腰上的一眼天然清泉中接水来吃,每日来来往往的,山上都显得热闹了许多。

    “阮娘子,你也来接水啦!”隔壁的张婶正吭哧吭哧地挑着两担水往回走,见了迎面走来的柔弱纤细的身影,放下了水桶招呼。

    阮盈沐也提着两个木桶,闻言温婉一笑:“是呀婶婶,您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还要去您家有事请教您呢。”

    “哎呀你看你这副身板,怎地还提了两个桶过来?你在这先等着,婶子先把这担水挑回去,马上来接你!”

    “不用了婶婶,这两桶水没多……”重呀。阮盈沐无奈地看着张婶风风火火地下山了。

    她走到清泉处,了两桶水,一手一只,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脚步轻盈地往回走。她今日心情不错,眉眼带笑,走在下山路上,惹来了不少惊艳的目光,甚至有愣子光顾着看她,径直往陡崖边走,她眼尖地看到了,便惊呼了一声:“心!”

    愣子一惊,连忙往路中央跑了几步,她舒了一口气,却没留神自己一脚踏空了。

    “啊呀!”她又是一声惊叫,心道这下惨了,不仅要摔个狗爬,两桶泉水也要浪费了。然而她想象中的落地感并没有传来,有人从前方稳稳地接住了她。

    “谢谢这位……”阮盈沐一抬头,诧异地往后退了一步,“太子殿下?”

    萧煜的笑容依旧如清风朗月,“都过去四年了,你怎么还改不了口?这话叫让人听了去,可是大逆不道了。”

    阮盈沐惊觉自己失言了,站定了身子,轻轻笑道:“二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煜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来找你?”

    阮盈沐摇了摇头,“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二哥你不该来……扰我的。”

    “四年前我差了你一个真相,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便离开了。”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二哥。”阮盈沐的笑容很淡,语气也很淡:“我的真实身份如何,早就不重要了。将军府养了我十年,那就是我的家。况且,如今我在这里隐姓埋名,连父亲和大哥也不知道我在何处,执着于寻求一个所谓的真相,又有何意义呢?”

    萧煜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后长长叹息一声,“我果然是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她不知如何接这话,便道:“二哥,先下山去吧。”

    两人沿着山路往回走,走到了山脚下一处简单整洁的屋前。阮盈沐回头对他笑道:“我这里可真的是寒舍,二哥进来后可莫要嫌弃。”她推开木门,登时便有一个团子往她这边冲了过来,奶声奶气地一叠声叫道:“娘亲娘亲娘亲!”

    阮盈沐身子一僵,这个点包子怎么会在家?她还未来得及转身对萧煜遮掩这个团子,便见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这几年时时在她梦中出现的熟悉的身影。

    萧景承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在她身上,好半晌都移不开。好不容易解了一丝相思之苦,正欲开口话,却听外面传来了一声:“臣弟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看到门外那个人的一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窟,一颗滚烫的心渐渐冷却,沉入无尽的深渊。他脑子中闪过了一些很疯狂的想法,一时控制不住眼中的杀意,声音更是冷硬血腥得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你们……你跟他……”

    阮盈沐闭了闭眼眸,抱起了一无所知的还在傻乐的包子,柔柔训斥道:“娘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

    包子着急分辩道:“不是的娘亲!念念有记住娘亲的话,但是这个叔叔他认识娘亲嘛~”

    阮盈沐拧了拧他肉嘟嘟嫩乎乎的脸蛋,“不许狡辩,错了便是错了。”

    “好嘛好嘛,娘亲我错了~”包子拖着长音认了错,又讨好地吧唧一声亲在他娘亲脸上。

    阮盈沐失笑,无奈地将他的身子转向了快要杀人的男人,轻声道:“知错就好。不过这位不是叔叔,是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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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  正文到此完结了。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我觉得鼻子有点酸。历时三个月,我终于完结了我的第一本。作为一个新人,这本真的有很多不足,中间也时常怀疑自己,但感谢一直不离不弃的天使的包容,是订阅追文和评论鼓励的你们,给了我完结的动力。感谢之情无以言表,我只能我会一直写下去。

    接下来《王妃》还有番外,交代一些情节,撒撒糖,天使们也可以点自己想看的番外。下一本开古言《太后娇贵(重生)》,【腹黑狠辣权倾朝野摄政王】&【美貌心机身娇体软太后】,点进专栏即可预收,再次感恩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