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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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靖西当场就愣住了, 满脸满眼震惊地看着发型师,发型师还怕他不信,跟他描述了下那个女生的长相和特点。

    “是焦然。”薛靖西斩钉截铁道, “他之前是短头发的,后来带了个假发,又了一些别的,然后我拍大腿一想,这不就是我们上次去KTV的时候,她扮的样子吗?”

    “是吧……”江御缓慢道, 眼皮向下扇了一下, 是思考的动作。

    薛靖西一口气完,抬手抓了抓脖子的肌肤, 紧张之中又略带不安。

    “我完了, 所以你能跟我, 焦然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踌躇不安地问。

    “你跟我去吧。”江御站在马路牙子边,了这一句。

    “啊?”薛靖西一怔,“我可以去吗?袁老师不是现在不能探望吗?”

    “骗你们的。”江御低头调整了一下斜挎包的锁扣,“你可以去,之前问过了。”

    他最近换了个容量大一点的书包, 为了给焦然带学校发的作业和试卷, 路上再买点吃的玩的, 这段时间他们几乎都憋在病房里看书写作业,闲暇之余玩乐高, 看电影。

    “哦……”薛靖西缓缓点头,片刻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眉眼弯弯地,“不枉我平时好事都想着她。”

    江御‘切’了一声, 别开脸。

    遗憾的是,去到医院的时候,焦然正在睡觉,隔着窗玻璃见到了人,但不能进去,也没办法话。

    倒是见到了焦然的母亲,薛靖西回头看见,条件反射拉了江御一把,连带鞠躬:“阿姨你好,我是然然班上的同学,我叫薛靖西,可以叫我西。”

    “你好。”

    李燕刚从病房里出来,关上门就被他一番自我介绍懵了,但回过神来对他印象还挺好,乐呵呵地应着,寒暄一番。

    “好了不了。”李燕看了眼时间,喊了一声江御,“那就麻烦你们照看一下啦,晚上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们买。”

    江御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薛靖西。

    薛靖西怎么会看不懂他的眼神!

    “啊。”薛靖西立即慌乱地转头对李燕,“阿姨,不用买我的,我等会儿就走,今天主要就是来看一眼然然好不好。”

    “哦,那行吧……”李燕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句话的本意是希望大家留下来,病房难得热闹一点,不那么冷清清的。

    李燕走后,薛靖西如他所的只待了一会儿,稍微询问了一些情况,又捂紧自己的嘴巴保证闭的严严实实不会出去,最后蹲坐在走廊上,给焦然留了一张纸条,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焦然这一觉倒是没睡多久,定了个两时的闹钟,铃声一响,她几乎就睁开了眼。

    江御听闻里头的动静,捡起椅子上的书包,轻轻拉下把手,蹑手蹑脚的进去,冷不丁对上朝门这边侧躺地她的视线。

    “醒了?”江御讶然。

    “嗯。”焦然软绵绵地应声,用没扎留置针的手朝他伸去。

    “睡得还好吗?”江御走到床边,紧紧握上她的手,发觉冷冰冰的。

    他没什么,只是一手攥着包带,头一歪,将书包摘了下来,然后两手覆上去,试图帮她暖和暖和冰冷的手。

    这几天的陪伴,足以让他知道和习惯一些焦然的生活习性。

    比如她睡觉的时候讨厌被束缚,和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感觉,那样会令她有种束手就擒的被压迫感,这种感觉尤其在做梦的时候特别压抑和恐惧,所以她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有一只手在被子外面。

    “一点点。”焦然朝他凑近了一些。

    江御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手挡在她额头跟床头柜之间。

    “没睡好?”

    “……总是有声音。”

    “哪里?”

    两人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都是气音在魂绕。

    焦然努了努嘴,不愿了,摇摇头。

    憋了一会儿,她:“我要去洗手间。”着,她试图挣脱抽出被江御反复掂量暖和的手。

    “好。”江御应声松开,站起身,手臂横在她面前。

    焦然胳膊肘支起来,用没扎留置针的手挽着江御的手臂,借力坐了起来。

    最近每天中午晚上的饭后睡前都要吊两瓶水,避免每次吊水都要重新扎针,特意弄了个留置针,那针口尾指那么粗,每天就放置在皮肤里固定着,每次换瓶直接就着这个留置针输液。

    在她睡觉的时候,护士进来过,检查即将空瓶时,在她床边站了一分多钟,然后给她拔针,拿着空瓶子出去。

    她睡得不太踏实,这一切感觉都很清晰。

    “慢慢起来,先坐在床边缓十五秒。”江御反手回去托着她的胳膊肘。

    “哦。”焦然乖乖应着,“妈妈呢?”

    “出去了。”

    “有去哪里吗?”

    “……没问。”当然她也没。

    “好的。”焦然坐在床边,仰着头看他,晃了晃他的手。

    江御微微低着头,看她玩一样晃着自己的手,刚睡醒,睡眼惺忪地,头发还没理,乱糟糟的,迷迷瞪瞪的样子特别好玩,显得特别乖巧。

    他凑近了点儿,注意到什么,抽下纸巾轻轻帮她擦掉,低声问:“哭过?”眼角有点白白的分泌物。

    居然看出来了……

    焦然低头揉了揉眼睛。

    眼睛分泌出的油脂和泪水中的杂质混在一起就会如此,江御现在对这些知识点滚瓜烂熟。

    “别揉,已经擦干净了。”江御。

    焦然坐在床边没应声,但也听话的放下了手,改而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胃部的位置。

    有点硬,但是好舒服,像堵墙一样一动不动地。

    “所以哭什么?”江御轻轻揉揉她的脑袋,五指一下深陷进发丝里,脑海里瞬间闪回刚才的记忆画面,薛靖西得理发店……

    焦然的头发乌黑浓密,又柔顺,五指往下轻轻一滑,指尖就滑到了发尾,他又多顺了几次,直到把乱糟糟的头发都捋直了才罢手。

    “没有……”焦然低声咕哝道,“我就是睡前看了一个电影剪辑,里面有个女孩好可怜。”

    “多可怜?”江御耐心地问她,没像大多数那样安慰她电影里的都是演的,假的。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所以影视剧里演的都是假的,这句话听上去就毫无意义,现实远远有更离谱抓马的事情在发生,只是有些人暂时不知道。

    “她长得好漂亮,身边只有姥姥和母亲,母亲是个摄影师,后期利用她擦边球,和男人拍照……”焦然的声音随之越降越低,情绪愈发低落,“这部电影竟然是现实改编,是导演的亲身经历。”

    没等他出安慰的话来,焦然抬起头,眼巴巴地看他:“其实我很幸运了对不对?”垂在脸颊旁的黑发随着她抬头仰脖的动作而滑到肩膀后。

    “为什么这么?”江御随手帮她将那些不老实的发丝勾到定在耳畔后。

    不是非要问问题,但显然她此刻有倾诉欲,与其回答一个‘对’字,或是‘是的,你很幸运’的肯定,不如听听她此刻的想法。

    “因为……”焦然想了想,:“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只在睡觉前多疑,以为睁开眼就会看到摄像头对着自己,但实际上我并不怕,日常不怕手机,摄像机,没有任何的恐惧症状,只是不太喜欢罢了,现在回想起那个画面,即使是在夜晚睁开眼睛如果真有摄像头怼在我面前,我也只会抢过来把它砸了。”

    可就是因为太多疑,把不会发生的事情挂心上,导致屡屡害怕,与空气斗智斗勇,可‘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也就因此没有想过如何去应对,只是一直害怕着。

    现在想来……

    真蠢。

    她没什么从始至终没想过这件事情?

    “那你这个幸运之处是建立在你强大的心态上。”江御顺手摸了摸她柔软巧的耳朵,插一个刚才的话题,“还要去卫生间吗?”

    “去……”虽然已经不急了。焦然心想。

    刚才涨起来,可能是午后睡前吊了水,因为除此之外,她今天也没有摄入别的液体。

    焦然下了床,传上拖鞋,拒绝他的搀扶,顺便指使他道:“你把作业拿出来,我出来就开始。”

    “不吃点东西?”江御有点担心,一直看着她的腿部,注意她脚下的步伐是否落实稳健,有没有颤或地板太滑。

    病号服很宽松,罩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走路时更甚,衣摆裤管一直在微微摇曳,像一朵濒临枯萎的花儿。

    “吃。”焦然,“出来再。”

    江御只好应她的,先把今天的作业都拿出来。

    今天作业蛮多的,江御算做完作业之后,跟她落实一下哪所大学和大学专业。

    不一会儿,焦然从卫生间出来,却定住了,然后弯腰鞠躬,将头发全拨下来,又直起腰五指梳捋了捋,盘在手腕的发圈拉下来,饶了几圈固定好,一个潦草的高马尾完成了。